夜色凝重烏雲稠密,遮天蔽月大地無光,偃師侯府一間奢華氣派臥房內燈火通明。

長燭燃燃,銅鏡閃閃,房間內雕梁畫棟鑲玉包金,裝飾擺設盡顯名貴。

靠牆一張偌大床榻上,正麵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金錢蟒條褥。兩邊一對梅花式小幾,左邊幾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觚內插著鮮花卉,並茗碗痰盒等物。

地下麵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地下四副腳踏。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具備。

榻上兩人赤身**,疊羅漢式趴在床榻,急速俯衝劇烈運動,低鳴高吟不斷。上方之人忽得喉中陣陣低吼,緊抓身下之人臂膀,身形緊貼,腰臀一陣聳動,終是有氣無力趴下。

“嗯——”下方之人長吟一聲,四肢攤在榻上,“侯爺今晚好生勇猛,奴家差點承受不住。”

“寶寶,今日讓你受委屈了。”偃師侯楊雄翻身而下,將身下之人摟入懷中,輕撫對方臉頰。

若是楊平安見此場景,或許能夠明白,為何偃師侯會記恨於他,欲將他置於死地——楊雄身下之人,正是曾被他打成豬頭的馮小寶!

馮小寶縮在楊雄懷中,一副娘樣,嗲聲道:“侯爺折煞奴家了。奴家是侯爺的人,莫說小小委屈,縱是奴家為侯爺而死,又有何妨?隻是那秀才安所言,絕非出自奴家之口,還請侯爺明察。”

楊雄心中大生憐愛:“我怎會信你不過?你且放心,那秀才安必死,而且本侯還要他不得好死。隻是如何殺他卻需計議……”

馮小寶聽得心中振奮,雙眼發亮:“侯爺,奴家倒是有一計,不但能要他狗命,還能讓他痛苦而死,而且朝廷很難懷疑到侯爺身上。”

“計將安出?”

馮小寶耳語一番,楊雄神情漸展,待前者言罷,後者笑道:“好計!依寶寶之策,那秀才安死無全屍,縱然竇二在縣中監視,也奈何不得本侯!明日我就撥給你三十刀衛,三日內本侯要他命喪黃泉!”

“侯爺放心便是,奴家定不叫侯爺失望。”

“哈哈,本侯何時懷疑過你?”說話間,楊雄從引枕下摸出一本冊子,翻開幾頁,“這是本侯自蒔花館得來的好寶貝,其中所畫雖皆是男女之道,但有幾式我你亦可嚐試。來看看此頁,今晚你我便嚐試一番,且當本侯賞你!”

說完話,楊雄便將馮小寶身子翻起,擺出奇怪姿勢,自己則是跪在對方身後,提槍跨馬,直搗**……

與此同時,如意賭坊內那座二層小樓上,窗邊竇二與老肖並肩而立,凝視無邊夜幕,久久不語。

“起風了。”竇二悵然開口打破寧靜。

老肖皺眉道:“白日之事,當是秀才安為保性命胡言亂語,莫非你真當真了?茲事體大,得罪了偃師侯無妨,可寧王……不是咱們能得罪的。”

竇二轉身,輕笑道:“老肖,你怕了?”

“怕?老子何時怕過!”老肖大怒,仿佛竇二之問,極為嚴重,“老子隻是懷疑你看錯了!那秀才安……”

“是楊平安,他已不是秀才安了。”竇二糾正道,“老肖,白日你可注意到柳青青動向?”

“柳青青……”老肖雙眼微眯,眼中流出思索神色,片刻後道,“你這麽一說,這女人似乎真有問題。她好像很怕秀才……楊平安得罪偃師侯,最奇怪的是,楊雄此人居然真聽了她的話,最後壓住怒火,放過了楊平安。難道說,難道說……莫非他們……”

竇二臉上笑容消失,沉聲點頭道:“我也懷疑,他們勾結在一起。哪怕寧王無心謀反,但隻憑這一點,就足以抄家滅族。”

老肖目光不停閃爍,忽然露出興奮之色:“依你之言,你我此番極有可能立下大功,到時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然也!現在你明白,為何我會如此緊張那楊平安了吧?縱然他不是,但我如此緊張維護,也必定引起柳青青懷疑,從而逼她露出馬腳。隻是沒想到,竟有今日之意外收獲。”

說道這裏,竇二忽然壓低聲音:“老肖,明日城門一開,你便快馬趕往東都,將昨日發生之事詳細稟告大人。寧王是否謀反、與他們是否勾結、柳青青身份來曆以及楊平安身份來曆,皆由大人決斷。

若是你我判斷有誤,大人也會開刀咱們兄弟在此間努力,若是判斷準確,哼哼,或許你我衣衫之上,又要添加幾縷金絲了!”

今夜難以入眠之人還有很多。

偃師望族楊家早已燈火熄滅,偌大的院落群中一片漆黑,間或偶爾會有舉著火把的壯丁尋夜,帶來片刻光亮。

楊家族長楊誌,正坐在書房中,麵前書案上擺放著幾份書信,對麵站著六個年輕人,低眉折腰一臉尊敬。

“你們每人攜書信一封,明早……不,明早怕有危險……嗯,明日黃昏,城門關閉之前,出城離去,務必將書信送至。”

“父親,不就是送信麽?何必讓我們兄弟親自前往?這裏麵是何內容,如此重要?”六人中其中一人乃是楊誌之子,隨口問著,不以為意拿過書信一封,就要拆開。

楊誌怒喝道:“混賬住手!想要累得家族滅門麽!你們六人且聽清楚,信中內容爾等不得偷看,更不得外泄,記住否!”

未曾入睡的還有一人,正是蒔花館名妓柳青青。

此刻房內燃著昏暗燭光,柳青青倚在窗邊,雙手展開,一支白色信鴿撲棱棱展翅高飛,眨眼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

白日在楊家酒樓,她就是暗罵偃師侯的第二人。放飛信鴿後,她再次輕罵一句,歎道:“若非如此,此事何至演變到如今地步?”

關好門戶,褪去紗衣,柳青青斜靠床頭,喃喃道:“這樣也好,我終於可以離開這煙花之地。五年了,五年了,也不知他是否娶妻,是否還記得我。”

呢喃間,淚水順著眼角緩緩落下,她雙手輕撫自己香肩,猛然憶起自己全身幾乎每處角落都被楊平安摸便,便是那最羞人的地方,也被楊平安手指探入……

“青青啊,你對那秀才安,可是動了真情?”

這是老鴇張媽媽今晚問她的,雖然前者是來打探消息的。

柳青青在蒔花館身份特殊,頂著名妓名頭坐鎮蒔花館,生生將蒔花館地位從妓院拔成青樓。雖說她從不以自身皮肉換取錢銀,但卻是蒔花館內的吸金大戶。

因此柳青青與樓內其他姑娘不同,張媽媽平日與其交談也是平等相待。最近幾個月來,柳青青心儀楊平安,這讓張媽媽心中哀怨,隻是嘴上臉上表現不同罷了。

尤其是楊平安入獄,柳青青四處奔走,這讓張媽媽心中更加不安,生怕自家最大搖錢樹就此被楊平安生生拔走。

今夜她前來噓寒問暖,說是關心柳青青,希望柳青青與楊平安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則卻是打探柳青青對楊平安的心意。結果讓她有幾分失望,又有幾分竊喜,因為柳青青從未正麵說過,自己屬意楊平安,不日將要贖身離開。

無意間回想起老鴇所言,柳青青心中難以安寧。

“秀才安,楊平安……春宮圖、豆腐、《封神演義》……今日竟直言王爺謀反,說的似模似樣……好個攻下金陵改名南京,倚長江之險與朝廷劃江而治;好個北拒朝廷,南定江南。

縱然他是那人,又怎會知曉此等機密之事?可他若不是,又如何知曉這許多隱秘?莫非他隻是竇二誘餌,隻為引我現身……”

深吸口氣,抹去臉上淚痕,柳青青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楊平安,你最好是,否則我定不饒你!”

次日清晨,偃師縣城城門初開,便有十幾騎疾馳而出,然後分作不同方向,或官道或小路,很快便消失在城外。

官道某處,一騎飛奔,馬上之人不停催動**馬匹,忽然路旁射來一排弩箭,淬不及防下一聲慘喝墜落馬下,被馬兒生生脫了上百步,留下一地血痕。

一青衫人從路旁隱秘處躍出,來至屍身旁邊,摸索一番取出書信一封,轉身離去。

某條偃師通往洛陽的小路,一騎艱難前行,馬上之人忽聽耳邊傳來風響,連忙翻身藏於馬後,躲過弩箭一排。

當他重新上馬,正要拔出腰間鋼刀時,就聽上方傳來一聲大喝。抬頭看去,隻見一青衫人從天而落,利劍直刺天靈……

正午時分,一身形佝僂的老叟,晃著身子,拖著有氣無力的步伐,五步一歇搖搖晃晃走出偃師縣城。

來到一片幽僻樹林後,他忽然直起身形,步伐也變得有力,直奔一蒼天大樹後,那裏係著健馬一匹。

四處打量一番,又在馬匹旁邊地麵檢查一遍,老者臉上露出得意笑容。解開馬韁翻身上馬,才要揚鞭催馬,卻聽頭頂傳來聲音:

“肖掌櫃別來無恙,奴家可是想念的緊啊!”

ps:今日要去杭州,估計下周三才能回來,期間幾日暫且每天一更,更新時間定位每日下午五點,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