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解釋,就是凶手是破開路夫子的胸腔把他的心連著腦一起抓了下來。

這幾乎不可能,因為腦和心並不相連,沒法攥著心把大腦從顱腔抽出來。

而且屍體上沒有任何刀傷,胸口的洞是撞擊傷,現場卻沒有任何撞擊的痕跡。

也就是說,有東西忽然出現,把路夫子的胸膛撞了個口子,然後用手,或者說隨便用什麽東西,順著胸口的傷一直往上掏,掏進他的顱腔裏,掏出並帶走了他的心和腦。

學校四處灑掃的雜役們,沒有發現任何人或物接觸路夫子,路夫子是自己摔倒的。

魏連看著老師的屍體被都護府的人抬走,哭的捶胸頓足,好幾個人都按不住他。

周圍的同學、老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路夫子的死因。

有的說他應該是從高處墜落死的,胸膛被樹枝什麽的穿透,樹枝的枝杈從胸腔直插 入腦,掛住了他的腦袋。

他身體下墜,樹杈把他的心和腦都扯了出來,掛在樹枝上,隨後樹枝彈起,把心和腦彈到了不知什麽地方去。

“你懂什麽?在我們突厥的傳說中,心和腦是存放靈魂的地方,他的靈魂被取走了。呸,唐狗活該!”

這句話激怒了秦牧,他循聲望去,說話的正是那個被自己踢進尿池裏的突厥少年。

秦牧正要反駁此人,卻見魏連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按住他的人,一頭向這家夥撞去。

“哎呦,你瘋了!”

那個名叫兀卜凡思的孩子,正要還手,卻看到旁邊秦牧攥著拳頭,全身肌肉繃緊,一雙眼球上布滿血絲,魔鬼一般望著自己。

兀卜凡思被這股怒意震懾住了,沒敢動。

“是不是你害死了老師?”

“魏連,不許胡說!”一旁的書院院長吼了一聲。

魏連被幾名雜役扭送回了宿舍,同學們窩在被子裏,把這件事討論到大半夜,才一個個睡去。

秦牧兩眼直直的望著桌前的燈火,想不明白路夫子是怎麽死的?

從兀卜凡思身上,可以看出他們不願接受大唐的教育,殺死書院的老師為得就是將傳播大唐儒家教育的思想扼殺掉。

可如果真的是他們殺的人,他們究竟用了什麽手法呢?

忽然一個黑影從床下爬了上來:“嘿,你睡了嗎?”

是虞淵:“我們跟路夫子老師同是漢人,夫子是為了來看我才遇到的危險,我不能就這麽等著。咱們去現場看看吧。”

“書舍的大門已經鎖了。”

虞淵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剛才趁亂從看大門的老頭不注意,偷偷拿的。”

門衛老頭鼾聲震天,兩人捏著步子,悄悄摸了出去。

他們轉過拐角,向窗口走去。

卻見一個黑影蹲在那裏,手放在地麵上,一個六芒星圖案在他手心緩緩放大,籠罩在死亡現場。

虞淵緊緊抓住魏連的胳膊:“就是這樣的黑影,也這麽黑,也這麽大,把路夫子老師給親死了!”

那個黑影似乎聽到這邊有動靜,緩緩站了起來,他身材細長,比路夫子還要高,回轉過身來,兩道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盯著秦牧和虞淵。

一看這人的相貌,秦牧就可以斷定他是個突厥人。

他頭上戴著一個兜帽,腦袋隱在陰影裏,五官卻凸出來。五官十分突出,尤其是那個鼻子,虞淵覺得把他倒過來貼在牆上,這個鼻子可以當個掛鉤使。

這人先前蹲在地上,跟那害死路夫子的黑影一般高矮,虞淵誤認為他便是凶手,現在看到他真正的身高,虞淵對他的恐懼頓時消散了。

“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他的聲音也是尖尖的,虞淵認為,如果聲音有形的話,那應該比他鼻子還尖,還長,足足可以掛兩件衣服。

“快回去睡覺,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兩個孩子身上,那六芒星的光芒暗了不少,一股黑氣趁機從地上湧出。

就像路夫子遇害時那樣,黑氣像一股石油從地上冒出來,長到半人多高,黑氣從中間裂開,像人類的懷抱,從後麵抱住了兜帽人。

兜帽人五官聳動了一下,掙紮著撲向魏連這邊,卻始終無法移動分毫,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

秦牧和虞淵想跑,卻感到雙腿酸軟,渾身無力。虞淵嚇得躲在魏連身後。

特麽來到西域,難道會遇到傳說中的鬼神不成?

黑氣貼在兜帽人身上,結合的越來越緊,骨頭裂開的聲音不間斷的傳到兩個學生耳中,絲絲黑氣順著懷抱滲入兜帽人 體內。

“砰”黑氣在兜帽人後背鑽出一個洞,全部擠 入洞中,頂破前胸,把兜帽人的心和腦從前胸的破口中頂了出來。

心腦被黑氣連成一線,向夜空中飛了出去,落地時忽的變成一隻黑色的山羊,兩隻羊角高高揚起,胡子在夜風中飄揚,羊臉上的五官卻依稀還可以分辨出兜帽人的幾分樣子。

黑氣倏然來到秦牧和虞淵身前,雙翼怒張,宛如血盆大口,便要將兩個孩子嚼個幹淨。

忽然黑氣頓在半空,頂端向後一**,像是看到了什麽令它感到驚奇的事物,繞著魏連飛了幾圈,默默退走了。

黑山羊咩咩直叫,四蹄狂奔在四周繞起了大圈,速度越來越快,最終離地飛起,在宿舍樓上飛快的奔騰,所過之處,金光點點飄落,在地麵上繪出六芒星的形狀。

黑氣宛如被燙傷似的,表層的氣息如汗毛炸起,發出“吱吱”聲,身體跌落在地,掙紮著縮回了地麵。

山羊從高空跌落,他的尾巴和一隻後蹄不見了,有點點金光從殘端飄出像螢火蟲似的。

原來剛才他是燃燒自己的身體畫出六芒星陣,把那黑氣重新壓入地下。

虞淵跑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黑山羊卻猛地站起來,順著院牆躥了出去。

秦牧和虞淵緩過勁兒來,再也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待,以最快的速度摸回了宿舍,幾個骨碌爬到**,擁著被子瑟縮在黑暗當中。

過了一會兒,秦牧把頭探下去,輕聲叫道:“虞淵虞淵……”

透過穿窗的月光,秦牧看到虞淵已經全身放鬆,睡得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