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拿錢來。”

秦牧咬牙道:“我沒錢。”

“沒錢?”阿依娜美笑嘻嘻的望著他,“瞧你穿的這一身皮子,也不像沒錢的!來,給本官把他搜一搜。看他到底有錢沒有?”

幾個孩子立時簇擁上來,伸出一雙雙泥手,在秦牧身上**起來。

“爾等住手,把髒手拿開……不可褻瀆在下之軀……唔唔……”有人嫌他聒噪,把他腰帶解下來塞進他嘴裏。

眾孩童把秦牧全身**了一遍,向阿依娜美回道:“頭兒,他身上確實沒錢。不過搜到一塊牌子,碧瑩瑩的賊好看,像是件值錢的寶貝。”

說著,他將從秦牧身上找到的玉牌拿給阿依娜美。

“叫我大人!”阿依娜美在那人腦袋上狠敲了一下。把那玉牌奪過去。

“好的頭兒大人!”

那玉牌與阿依娜美手掌一般大小,用上好籽料雕成,上刻“駙馬禦寶”四字。

阿依娜美把眼睛眨巴了兩下,招手把送玉牌的那家夥叫過來,指著預排上的字問:“你認識漢人的字嗎?”

那孩子搖搖頭:“頭兒大人,這裏隻有你一個識漢字的。”

阿依娜美道:“但這個字,我爹沒教過我。”

她把小手指在玉牌上比劃著,“我爹說大上加一點,念個犬,犬子什麽寶?”她拍手一笑,“啊哈,我知道了,這人小名叫犬子,昵稱某寶。”

“犬子是啥搞啊?”

“就是狗子!”阿依娜美道,“這是個很常見的小名。瞧啊,唐人真奢侈,連狗子這種小名,都找個玉牌刻下來,還犬子某寶,肉麻的要死!”

她走上前將秦牧嘴裏的玉帶取下來:“我說犬子某寶。”

秦牧大喊:“你才犬子某寶,你全家都犬子某寶。那牌子跟名字沒關係,隻是我們的商品。字是修飾用的。”

阿依娜美向來身體力行大人有大量的“大人”標準,也不同他計較,隻道:“這塊玉牌從現在起判歸官有,以充糖餅之費。”

“這個玉牌值整個天下的糖餅!”秦牧拚盡全身力氣去奪那玉牌,卻被四五個孩子死死鉗住。

他奮力掙紮,如同落入虎口的小獸,拚死掙命。“你不能拿它去換糖餅!”

正在夾纏不清,忽聽一陣小女孩的哭聲傳來,眾人紛紛住口。不一時,一個身著破爛的小女孩走進廟門,淚水在她髒兮兮的臉上拖出兩條痕跡。

“喜妹,你別哭了。偷糖餅的賊被我們抓住了。”

秦牧大喊:“是撿糖餅的賊!”他意識到不對,剛要改口時,又被阿依娜美用腰帶堵住了嘴。

喜妹抹著淚抽抽搭搭的說:“我弟弟遇上‘飛鬼’了。”

孩子們臉上立刻露出恐懼的神情,紛紛聚攏到一起,雙手互握。

阿依娜美道:“我爹說過,滴水匯則成海,獨木聚而成林。隻要我們在一起,不要管他是鬼還是魔,都是繡花枕頭!”

原來最近京城專丟兩歲孩童,聽說那盜嬰之賊,飛簷走壁來無影去無蹤,大家都稱他作“飛鬼”。

秦牧不明真相,在一旁冷笑道:“哼,城裏有鬼,爾等這班孩子還不知死活的亂跑,不要命嗎?”

阿依娜美望著他:“我們也不想亂跑,可我們沒有家,也沒有親人。乞丐窩裏的孩子,根本沒地方可躲。”

秦牧一怔,心裏疼起來“本太子又何嚐不是死了父母的孤兒!”雙目一酸,眼圈紅起來。

“不過你這話倒沒錯。”阿依娜美轉頭埋怨喜妹,“喜妹你知道現在飛鬼鬧得厲害,怎麽還不看好你弟弟?”

喜妹哭著說:“我本來是抱著弟弟的,糖餅丟了,我把他背在背簍裏,自己找糖餅。後來我解下背簍看的時候,他就沒了。”

眾孩童噤若寒蟬,秦牧眼圈通紅,低頭抹淚。

阿依娜美斜眼瞧他:“你哭什麽?”

秦牧胡說八道道:“我也有個兩歲的弟弟,落到仇人手裏。叔叔們去救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阿依娜美眨著眼睛:“這種話別大聲說,仔細讓你的仇人聽去。”

不料秦牧攥起拳頭:“本宮……就是來報仇的!”

阿依娜美冷笑道:“你一個小毛孩子也想報仇?”

秦牧還想說什麽,又聽到喜妹的哭聲,不覺觸動心弦,不再說話。

阿依娜美拍著喜妹的肩膀:“放心,還有我們呐,大家同心協力,一定會幫你找到弟弟的。你們說對嗎?”

眾孩童當即應和。

“好,我們馬上就去。”阿依娜美一揮手,“出發。”

大家不動。

稍刻,一個孩子問:“頭兒大人,我們朝哪兒出發?”

“這個……”阿依娜美摸摸頭發,“這……”

秦牧冷冷道:“爾等孩子軍,隻懂以多欺少,凡事不知動腦子。”

“嗯?”阿依娜美側著腦袋朝他細瞧,“這麽說,你有主意?”

秦牧倒背雙手、挺直腰杆:“自然。”

他撿起一根樹枝,用腳掃淨一塊地麵,蹲下身,在地上劃出一個圈,向眾人道:“這個圈就好比京城,你們告訴我,丟孩子的人家所在以及時間。”

這些孩子日日在京城裏乞討,對京城的人家分布、各類秘聞如數家珍,當下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起來。秦牧按他們說的,將丟失孩童的人家,一一標注在他劃出的圓圈內。

待眾孩童說完,秦牧細看地上圖標,沉默片時,道:“突厥王庭無道,明明大軍就駐紮在不遠處,卻令此地盜賊肆虐。”

眾孩童不解,忙問緣故。

秦牧道:“爾等來看,然後這個飛鬼一路向南,直到在城郊外抓了喜妹的弟弟,被拐的孩童共計二十六人。”

“犬子小哥兒,你還挺聰明!”阿依娜美心裏對秦牧大為改觀,連稱呼都變了。

“你才犬子小哥兒!”秦牧喝了一聲,“飛鬼是圍繞某一地點密集作案,如今來到城郊,沒有隻犯一案的道理。附近還有誰家裏有兩歲的孩子?”

“賣豬肉的老曹、裁縫鋪的王三、開茶館的馮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