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才搞明白,原來在飛鬼的暗器要打到自己的時候,一個灰衣人突然出現,把自己兩人抱在懷裏,躲開了飛鬼的暗器。
抬頭看時,隻見灰衣人也用灰布蒙著臉,一雙閃著孩子氣的眼睛專注的盯著牆上的飛鬼。
鬼左手又握出一枚寒芒,目光逡巡著這邊三人,誰也不知他這一鏢要射向誰。
阿依娜美感覺呼進口的氣都是冷的,越是呼吸渾身就越冷,但呼吸卻止不住的越來越快。
“你們兩個,不要害怕。就當**秋千了。”灰衣人雙臂一長,將兩個孩子朝身側一拋,同時抽出腰間長劍,直刺飛鬼胸口。
這一下攻敵必救,迫使飛鬼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無暇傷害兩人。
飛鬼卻並不打算用劍招架,持鏢的左手在夜空中劃了一個圈兒。
冰冷的寒芒劃開夜空,撥亂絲絲風聲,似乎有無數妖鬼在黑夜中哭嚎。
阿依娜美和小哈忍不住捂住耳朵,該有多大的力道才能劃出這般尖利悠長的破空聲響。
這股說不出的力道全部收攏進寒芒之內,猝然,寒芒如急星般飛向灰衣人。
鬼哭般的破空聲響霎時變得更加激烈,宛如本就在受烈火烤灼的群鬼,猛地被人潑了一身油。
灰衣人劍尖在那寒芒上一觸,劍身寸寸裂成碎片,灰衣人身子如被一座看不見的大山撞了一下,急墜而下。
飛鬼正要追擊,卻聽四麵傳來呼和之聲,老曹家以及街坊四鄰紛紛走出。
阿依娜美向遠處望去,見秦牧領著一群小丐被淹沒在人潮中。
飛鬼心中暗罵,其實這些人除了灰衣人解決起來費點兒事,其他的根本對他造不成阻礙,無奈還是雇主要求,不讓事態擴大。
這混蛋即讓他抓走城中所有的兩歲小孩,又不讓事情鬧大。媽的,這事情能不鬧大嗎?
他隻好舍下老曹家的孩子,縱起輕功,瞬息間消失在夜空中。
灰衣人躍上牆頭,將飛鬼沒來得及帶走的孩子抱下來。
老曹懵懵懂懂走過來:“怎麽回事兒。”
灰衣人將孩子往他懷裏一塞,對剛剛追過來的,與之前被飛鬼殺死的幾名大漢同一裝束的一隊人馬喊道:“賊人往北城逃竄,跟我追!”
話音未落,灰衣人身形縱起,化成一溜兒灰風而去。
小哈點頭:“嗯,這灰衣服的叔叔速度一點兒也不比飛鬼慢。”
阿依娜美卻搖搖頭:“可你沒看見嗎?他接了那一鏢後,虎口在滴血。”
方才他們兩人被灰衣人一把丟出,本以為會摔得全身劇痛,沒想到落地時竟如雪花般輕飄。
可見灰衣人輕身功夫之高,危機之間還能想到這點,阿依娜美對這人大有好感,“灰衣叔叔是個好人,可千萬別……”
“爾等抓獲飛鬼了未?”
不知什麽時候秦牧帶著人走了上來。
阿依娜美氣鼓鼓的說:“這個世界不公平。憑什麽壞人可以那麽厲害?”
“厲害?”
“那個飛鬼殺了好幾個人,後來有個穿灰衣服的叔叔救了我們。灰叔叔武功很高,卻還是打不過那個飛鬼。讓他跑了。”
秦牧皺眉道:“竟有此事!看來這事隻宜智取。”他聽到身旁喜妹的抽泣聲,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憤怒,“可惡,我之計策,竟不奏效!”
他恨自己沒能抓住飛鬼,為身邊的女孩子找回弟弟。
阿依娜美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灰心。我們差點就抓住他了,隻是我們還不夠強大。”
“強大?”秦牧眼前一亮,“你把玉牌給我。”
眾人都散去了。秦牧卻還望著那堆寶劍的碎片出神。
阿依娜美托著腮望著他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些碎片究竟有什麽好看的?”
秦牧將一塊碎片遞到阿依娜美跟前,指給她看:“爾看這是什麽?”
“你的手指。”阿依娜美的眼睛落在秦牧那被月光和劍鋒映的渾如寒玉的手指。
“你真是找不準重點!”秦牧的手指撫摸著碎片上的花紋,“這是水曲花紋。”
阿依娜美瞄了他一眼:“這又怎麽樣呢?”
“這說明這把劍是我們唐人鍛造的。”
大唐的刀劍工藝是世界之巔,相比之下突厥人的鍛刀工藝就很失敗了。
“這說明,這個飛鬼很可能是個漢人。”
阿依娜美掰著手指頭數起來:“對了,剛才那個飛鬼見自己暴露,張口亂罵,我就聽到他罵人的話裏有很多漢話。”
那幾名被殺死的大漢的屍體,方才在混亂中不知被誰帶走了,隻有兩把腰刀遺落在現場。
秦牧上前撿起來細看:“這專給軍士們配發的軍刀。”
“哈!”阿依娜美忽然想起來,“那個飛鬼認識這種刀。”
秦牧忽然一把扯下她身上的外套,把自己的臉裹的嚴嚴實實,隻漏出兩個眼睛來。
氣的阿依娜美掐起腰薄嗔道:“你這是幹什麽?”
“我的胡子和頭發的顏色都是假的,讓人看出我是漢人就糟了。”
阿依娜美心下思量:
叔叔們進王庭是為了與李楨會合,接自己的小侄子出京的,眼下他們應該已經會合了。
剛才那位灰衣叔叔有點兒向左屯叔叔呢。
左叔叔身邊的軍士應是李楨的手下,想是叔叔們進京之後發現代善無能,致使無辜孩童受到飛鬼荼毒,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李楨抓捕飛鬼。
隨即秦牧又覺得哪裏不對:“隻是這個飛鬼亂偷些兩歲的小孩幹什麽?”
此時忽然聽到背後一個粗噶的聲音喝道:“哪兒來的小鬼,趕緊回家睡覺去!”
兩人扭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趕過來一隊披堅執銳的官兵,秦牧細看為首之人的鎧甲,認出此人軍銜是個參將。
秦牧知道如今這等查勘現場的小事,由地方衙門出麵即可。
犯不上出動軍中的參將,其中必有蹊蹺。他便悄悄將阿依娜美扯到一邊,觀察這隊軍士的行動。
一個軍士問那參將:“爺,是軍刀。”
那參將皺起眉頭:“右督分明已將城中兵力調走了,這些人究竟哪個營所的?”
軍士臉上露出一絲奸笑:“爺,您別忘了,除了營所的軍士,還有人會配發這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