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李楨自己,因在戰事最後暗中投靠新王,向他透露了不少老王軍中的秘密,終至老王軍大敗。
新王因其默相事機之功,讓他接替了阿木錯的右都督一職,並加封上柱國,增一倍俸祿,受到的榮寵竟還在隨新王叛亂的諸將之上。
不要說此時隻被保留了右都督爵位閑置在家的阿木錯,就是巔峰時期的阿木錯也比不上他李楨現在的榮寵。
李楨見了阿木錯也不起身,隻輕輕挑動著一對細眉:“右都督,聽說你告病在家,我一向軍務繁忙不曾前來探問,還望阿木錯兄恕罪。”
阿木錯冷笑道:“你的罪輪不到本將軍來恕。”
他望著李楨身邊的一眾軍士,“太 祖早有尊諭,勳臣府邸不得擅入,你卻帶著兵勇,堂皇而入絲毫不將太 祖的遺詔放在眼裏,就不怕太 祖泉下有知,取爾狗命?”
阿木錯痛恨李楨葬送老王政權,語氣越說越急,最後竟一個狗字罵了出來。
這句話把李楨的火氣勾動上來,再也壓抑不住想要在老對手麵前耀武揚威的氣焰。
“阿木錯!”李楨怒喝道,“不要在這裏妄逞口舌!你也配談‘勳臣’二字?你不朝陛下,日日在家廟中為那偽帝老王念經祈福。”
“陛下無奈削你兵權,你家從此衰敗,你如何對得起你父立下的功勳?為那倒行逆施的老王辜負陛下的期望,無視萬民水深火熱自囚不出,你如何對得起家國社稷?”
“如此不忠不孝無父無君之人竟還在此大言炎炎,妄圖用父輩積攢的功勳做你的擋箭牌。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爽利的女音:“李楨住口!”
李楨一聽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阿木錯的女兒當朝太子妃善思怡。盡管阿木錯起複無望已不被李楨看在眼裏,但太子妃的麵子還是不能不給的。
“臣李楨,見過太子妃。”
善思怡一點也不同他這個百官之首客氣,上前兩步“啪啪”在他臉上批了兩掌。把個耀武揚威的李楨打的目瞪口呆。
新王繼位大肆誅殺老王舊臣,唯有阿木錯即不肯降又不便殺之。
李楨想來如今這新王心裏,正在糾結是否該狠下心、拚著動搖儲位的危險拔除徐家呢,還是要通過嘉勉太子妃籠絡阿木錯。
在李楨看來怕是前一種情況更有可能,他甚至覺得新王對善思怡這個太子妃的忌憚,更甚於對阿木錯的忌憚。
阿木錯不過是外臣影響有限,但這個善思怡影響的可是他的兒子,她隻要吹上幾口枕邊風,那將來即皇帝位的太子,保不齊就把老王帝和他的那些舊臣給平 反了。
那新王自己豈非永遠也逃不過一個“篡”字?由此推論,新王勢必欲將善思怡這個太子妃除而後快。
李楨顧念到這些,更是一早把自己的小女兒送 入太子府做側室,等著新王拔除徐府殺了善思怡,他的女兒便可扶正,自己也將更加尊崇。
至於善思怡自己嘛,本以為她必是天天如坐針氈,以淚洗麵,誰想她竟還如此跋扈,絲毫不給他李楨留餘地。
不等李楨開口,善思怡便一指點在他鼻尖上罵道:“你本是敗軍之將,昔日被陛下追的急惶惶如喪家之犬。若非我父領兵救你,你安有命在?”
這話字字是真,昔日李楨領軍與新王交戰,被新王殺得大敗,老王帝急令阿木錯領一支軍來援,阿木錯擊敗新王軍救得李楨一命。
李楨聽善思怡搬出自己曾為老王軍統帥之事,心裏先懼了三分。
善思怡繼續道:“事到如今我父一時迂闊,受到冷落,你卻在此冷嘲熱諷,豈不枉披了這身人皮?”
這話更把李楨認為阿木錯起複無望的想法給動搖了。
阿木錯對這個女兒的很多看法都不以為然,唯覺今日這話罵的痛快。
“右都督府非但是勳臣府邸,還是當朝太子妃的母家,皇親國戚,你們這般明火執仗是不將皇家威嚴放在眼裏嗎?”
李楨登時被這女子說出一身冷汗,急道:“太子妃說笑了,臣這是因為聽到有軍士稟報,說右都督他,他……”
“嗯?”善思怡冷冷的望著他。
“他窩藏老王餘孽。”李楨硬著頭皮說,他以為善思怡聽了會再給自己兩巴掌,便緊咬著牙繃起兩個腮幫子上的肌肉等著巴掌落下來。
不想善思怡隻是輕聲問道:“可有證據?”
李楨輕舒一口氣,搖頭道:“尚未有。”
“啪!”善思怡的右掌這一下結結實實落在李楨臉上,
“混賬!沒有證據就敢扣這麽大的罪名到我父親頭上,你是恨我徐府不滅,恨本宮不死,恨太子過的太安穩是吧?”
李楨嚇得跪伏於地:“臣不敢!”
善思怡一腳將他踹到:“不敢就滾!”
李楨急惶惶爬起來,吩咐眾人:“走走……”
阿依娜美望著那漆黑的門縫呆了半晌,忽然轉過身悻悻然朝院門走去。
秦牧見他氣勢洶洶好似體內藏了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急忙攔住他:“你要幹嘛?”
“我要去找他們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秦牧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怎麽回事?還不明白嗎?飛鬼就是在給李貞幹活。”
“這,這不可能!”阿依娜美掙開她朝前走去。
“你給我清醒一點!”
秦牧用上全身力氣,狠狠的在阿依娜美臉上打了一掌,把阿依娜美整個身子都打的斜倚在牆上。
“你想害死咱們嗎?你吃了喜妹的油餅,承諾要救她的弟弟,現在他弟弟就在裏麵,你就這樣不管了嗎?
“找他們問清楚?難道這還不夠清楚嗎?”
“這些小孩被他們綁的嚴嚴實實,嘴也給捂上不讓他們哭,明明是強行綁來又不能讓人發現的。”
阿依娜美的身子頹然順著牆麵滑倒下去,仿佛瞬間被抽走了靈魂:“是我害了他們。”
秦牧一愣:“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沒錯,這都要怪我!”
阿依娜美的聲音裏充滿對自己的厭惡,“為什麽被偷走的都是兩歲的孩子?為什麽左四叔會與飛鬼為敵,我都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