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刷刷鑽進車裏,疾馳而去。

琳琅急忙去查看秦牧的情況,他額角受到重擊,血水流了一臉。

琳琅扶住他肩膀,他的脖子便向後垂下去,琳琅扶住他的脖子,他肩膀又向下塌下去,整個人完全失去意識。

這時虞淵、滕聚他們已經衝出來,認出眼前那個身影是琳琅。

“這是咋了?”

琳琅回頭大喊:“叫馬車,請大夫來!”

“這馬車怎麽跑的這麽慢?”謝福天不願承認其實是自己駕車的雙手在發抖。他已經駕馭不了馬了,他太老了。

他甚至說不清這馬究竟是西域的天馬還是汗血寶馬,他對馬的品種,十分模糊。

除了知道遠在西域自己的養馬場裏趴著的那匹叫什麽夜照玉之外,他說不準任何一種 馬的名字,也沒興趣了解。

至於現在這匹馬,是他剛來到大唐邊界時在當地租的,盡管磨合的不怎麽樣,至少也一路騎到了長安。

謝福天明年就滿七十歲了,做酒樓生意三十年,把酒館開到了西域去。

能做到這些,他自然是十分的精明,所以他一早就看出前麵那輛馬車不太對勁兒。

謝福天隻看到車屁股上趴著一條金色的壁虎,貌似是那輛車主人的家徽。

那輛“壁虎”在路上輾轉,路上的車馬越來越少,道路兩旁從燈火通明的聚集區變成漫無人跡的曠野,叢林、河流和山巒。

宛如一團團濃墨,洇染在純黑色的背景裏,唯有兩架馬車上的燈光穿過黑暗,不知駛向何處。

謝福天伸手拽過車轅上的一口箱子,單手打開,他的那把匕首端端正正的躺在箱子裏,在刀和匕首中間,還有一瓶他自己煉製的迷 藥。

作為一個酒樓的老板,他還精通各種香料的配置,都是他自己多年的經驗,香料見識的多了,自然就也見過許多迷 藥。

眼下偏僻的所在令他十分滿意,時間也剛剛好,月黑風高,荒郊野外,隻要“壁虎”的主人一下車,謝福天就可以用任意一種方法折磨他。

刀和匕首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動靜太大,可能會驚動巡邏的軍隊,刀會搞得血花飛濺。

何況謝福天也不太確定對方是不是個老頭兒,萬一是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自己這個快七十歲的老人隻用一把短刀是殺不死他的……

就在謝福天默默權衡的時候,前麵的“壁虎”忽然減速,謝福天的馬頭差點兒就撞上壁虎的車尾。

謝福天急忙一勒韁繩,巨大的慣性,使他整個腦袋狠狠的向前一撞,幸虧沒有碰到車轅,否則謝福天就有機會見識一下七十歲老人的頭骨到底有多脆。

他發現被我跟蹤了?不管怎麽樣,我不能讓自己的車超過他,那樣的話他就會出現在我的後方,我將失去主動權!

但無論如何還是我的勝算大,畢竟我有備而來。

就在謝福天這樣想的時候,前麵的“壁虎”已經將馬車靠邊停下。

謝福天也停下馬車。從箱子裏拿出迷 藥,盯著匕首看了數秒,終究沒有碰它,合上箱子,緩緩下車。

壁虎的駕車人也從馬車上下來,背對著他斜靠在車尾。

“你知道長安的治安一向很好。”那人說話了。

“我聽說過。”謝福天當然知道,車上的匕首可是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搞到的,這要是在西域,根本不用這麽麻煩。

那人沒有回頭,繼續說:“所以,匕首什麽的還是不要用的好。”

謝福天心頭一驚:“你知道我想對付你,還知道我帶了匕首?”他一邊說著,一邊無聲的向那人靠近。

那人舉起右手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點了點,說:“不要忘了我們都是些什麽人?洞察人性正是我們的長項!”

謝福天距離那人的背影已隻有幾步遠,他舉起手裏的迷 藥。

隻要那人一回頭,他就立刻撒過去,噴出一大團迷 藥之霧,徹底粉碎他的裝腔作勢,令其乖乖就範,任自己擺布。

越來越近,謝福天的速度卻慢下來,兩人之間已經隻差一片草葉的寬度,對方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為什麽沒有任何動作?謝福天必須保持警惕。

“我想你高估了自己的保密能力。”

那人飛快轉身,謝福天急忙按下灑出迷 藥,一團藍紫色的霧氣散開,瞬間籠罩對方的臉。

謝福天心裏正在慶幸,卻發現眼前這人身子好像不受控製一般向自己撲倒過來,藍紫色的霧氣順著他撲倒而帶起的風向自己這邊飛來。

“不好!”

謝福天急忙捂住鼻子。

但身前那人卻直挺挺的朝自己壓倒過來,透過藍紫色的氣霧,在車上燈光的照耀下,謝福天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那是一張潰爛凹陷的臉。

一口冷氣躥入謝福天胸膛,他心口開始絞痛,越來越重,謝福天捂著胸口跌坐在地,壓在自己身上的空氣越來越沉。

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弱,幾乎連呼吸的力氣都沒了。

他終於倒在地上,隨後一聲悶響,一具沉重的身體壓倒在他身上,透過藍紫色的氤氳霧氣,他看到自己雙眸上懸著一張破碎的臉。

冰冷、黑暗一寸寸吞噬著謝福天,他聽到腳步聲,接著是自己車門開合的聲音,隨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接著一個冰涼的東西塞進他手裏,隨後腳步聲遠去,車門砰的一聲關上,馬蹄聲嘚噠嘚噠的,漸行漸遠……

秦牧猛地從病**坐起來:“謝福天被殺了!”

他莫名其妙的遭遇襲擊,若不是當時恰好被琳琅撞見,他可能就不會在半個月後,得知謝福天的死訊,而是在陰曹地府與他親切交談了。

那落在秦牧額角的一棍並未打破他的頭骨,但他腦部還是受到極大的衝擊。

他為什麽受到攻擊,攻擊之前在做什麽,去了什麽地方,他都想不起來了。

虞淵氣的直跺腳,因為這樣一來,非但無法得到任何行凶歹徒的信息,就連與遇襲相關的一切線索也都無法追蹤了。

沒過多久,吳王府的人來找他,告訴秦牧謝福天被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