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們依舊猶豫。

這下，他們連桌子上的菜都吃不下了。

雖說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現在他們真的沒心情了。

薑停敲了敲桌子：“你們要知道，張大昌拿的是你們的血汗錢，你們要無動於衷嗎？還是說你們已經接受了這種事情，他拿你們的錢是應當的？”

阿梅又說話：“當然不是！那個該死的家夥，若不是他拿了我家那麽多錢，奶奶也不至於快要到冬天了還一張棉被都沒有！”

一個小販對著薑停拱手：“薑公子，不是我們不想去做這種事情，可明州從來都是官官相護，我們就算真的去做這種事情，也隻是徒勞無功而已，不如早些放棄這種念想。”

“可你們若團結起來，衙門也不敢拿你們怎麽樣。”

“薑公子怕是不知道吧？我們的地位，在所有百姓之中，是最低的，誰會在乎我們的死活呢？”

大周，階級製度依然沿用了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在大周是最低的。

即便是家財萬貫，若身上沒有什麽名譽稱號的話，在別人看來也就是個土鱉子。

一輩子都不能融入到上一層的圈子裏。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這些小販都已經自己認為自己是地位最低的人了。

“我會在乎，我想很多人都會在乎你們的死活，不要妄自菲薄！若你們不敢打頭陣，我可以做這個出頭鳥。”

薑停這一次將自己都搭上了。

誓要將張大昌給拉下來。

“薑公子，真沒必要的。”小販勸解。

“有必要！我告訴你們，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欺壓百姓的家夥，明明你們都在努力的活著，他卻總喜歡來踩兩腳，展示自己的優越感。”

薑停握緊拳頭：“張大昌喪盡天良，坑害百姓，我絕對不允許明州縣還有這樣的人渣存在！”

眾人看著他堅定表情，還有那一副神聖的麵孔，一時間覺得不可思議。

這人……好像和外麵隻知道為自己著想的人不一樣啊！

真有人願意為他們發聲？

眾人極為感動，但依舊不願意去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小販們考慮的依舊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薑停擺擺手，露出笑容：“既然諸位不願意，那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吃完這頓飯，你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張大昌拿走你們的血汗錢的時候，可不要後悔，要怪就怪你們今日的不勇敢！”

說完，薑停自己先喝了一杯酒，然後才轉身離開。

阿梅什麽也沒有吃，見薑停一個人離開，趕緊跟了上去。

包間之中，隻留下感慨唏噓的眾人。

一個小販小聲說道：“我們隻是小人物而已，麵對張大昌，隻有被欺負的份，怎麽能反抗呢？”

“就是啊，萬一這一次告張大昌不成功，我們可是要遭殃了，估計連在街市擺攤的資格都沒有了，張大昌會將我們趕盡殺絕的！”

“薑公子還是太不理智了，明明可以忍一忍就過去的事情，他硬是要做出改變。”

“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情，薑公子沒想過後果啊！”

“他需要怎麽想呢？他又不在街市上擺攤，張大昌就算要為難也不會為難到他了。”

“人家家財萬貫，就單憑果醬就能每月收入好幾十兩，我們可以比的嗎？”

小販們說著，互相安慰完了之後，看著桌麵上的菜，趕緊吃起來。

一時間大家都筷子可都飛快。

給自己的懦弱找到了理由之後，他們不在去想這件事情，隻關注眼前這些菜肴。

走在街道上，薑停隻是低著頭往前走。

馬車在薑大牛的手上牽著。

阿梅眼珠子露出好奇的目光。

“薑哥，你是不是肚子餓了？”

“咦？你怎麽沒有去和那些小販一起吃東西？”

“那些飯菜不好吃。”

“怎麽會不好吃，我覺著都好吃。”

“既然好吃，薑哥你怎麽會一口都沒有吃就走出來了呢？一定是因為不好吃。”

薑停看著阿梅天真的表情，知道小妮子是在安慰他，於是摸了摸阿梅的頭發。

“阿梅，明天要是讓你和我去衙門狀告張大昌，你會不會去？”

“當然去啊，薑哥叫我做什麽事情我都做。”

“你這麽容易就掏心掏肺的，很容易別人賣了的。”

“才不是，我隻是……”她看了一眼薑停，不敢看了，趕緊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鞋尖。

“隻是什麽？”

“沒什麽。”

薑停認真說道：“可如果明天隻有我和你的話，民告官，要先打三十大板，你能承受得了嗎？”

阿梅非常堅定地點頭：“薑哥能承受得住，我就可以。”

“三十大板打完之後，可是會屁股開花的。”

阿梅搖頭：“我不怕，不過我們兩個真的可以將張大昌告到嗎？縣令大人會受理我們的申冤嗎？”

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若用三十大板換張大昌有牢獄之災，她怎麽都願意。

可就害怕自己板子也挨了，張大昌依然像是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地才衙門出去。

這才是她承受不住的。

薑停思索了一番之後，非常認真地點頭：“可以的，而且也不隻是我們兩個。”

“薑哥還想著那些小販啊？他們都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膽小如鼠！”

“人性如此，都是趨利避害的，我們不能責怪他們如此選擇，不然的話我們就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去譴責別人沒有按照我們的想法去行動。”

薑停認真地教導。

阿梅似懂非懂地搖頭晃腦。

這種道理實在是太高深了，她沒讀過書，而且也沒有經曆過太多事情。

所以不懂也很正常。

薑停笑了笑：“你隻需要記住，我們不能去譴責他人不按照我們的想法做事，因為他們也是獨立的個體，他們擁有自己的思想。”

“他們會如此選擇，是因為他們覺得這個選擇對我們是最有利的。”

“不過我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到時候他們始終是要到公堂之上。”

薑停早已經想好了往後的計劃。

接下來可以繼續按照計劃行事了。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