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町內的居酒屋,太陽落山之前總是熱鬧的。

下城町的小須田家有相貌非常標致的女兒,成了町內居酒屋裏年輕男人們討論的對象。

據說,小須田家的女兒雖然麵容姣好,但卻有一個不得了的怪癖——嗜好舔男人的身體,從額頭到腳趾,一寸不留地舔遍男人的全身。

“別說了,真惡心。”宇吉擺了擺手,露出嫌惡的表情,“這是你胡亂編造的吧,那麽漂亮的女人怎麽可能……”

瀧二郎抿了一口酒,舔了舔嘴唇,笑著道:“這是真的,千真萬確。八百屋的前田親口告訴我的。”

“信口雌黃,前田又是怎麽知道的?”宇吉辯道。

瀧二郎做出一臉神秘的表情,輕聲道:“前田本人就被那個女人舔過呀!”

“騙人。”宇吉笑道,“前田也是個**棍,大概是他的妄想吧。”

“信不信由你,總之我說的是實話。”瀧二郎道。

宇吉不屑地哼了一聲,仰頭喝光了杯裏的酒。

“說起來……”一旁許久未說話的夏山突然沉吟道,“前田家的八百屋已經停業好多天了,最近也沒有見到前田呢。”(八百屋是菜店的意思。)

宇吉皺了皺眉,“這麽一說,我也許久沒見到前田了。”說著問瀧二郎道,“你最後一次見到前田是什麽時候?”

瀧二郎一愣,頓時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說道,“他跟我說了小須田家女兒的事當天,那之後……就再未見了。”

三人突然沉默起來。

瀧二郎突然用手指敲了敲桌麵,示意兩人靠近些。三人把頭聚在一起,瀧二郎沉著聲音說:“今天我說的話你們千萬別說給別人聽,全都給我忘掉。萬一讓小須田伍助那老家夥知道我說他女兒壞話,他絕饒不了我。再者,我覺得這事情有點邪門兒……”

兩人聞言點了點頭,重新坐直了身子,臉色都有些難看。

“我有點醉了。”瀧二郎揉了揉太陽穴說,“回家睡覺去。”

瀧二郎直起身,提了提褲子,結了賬走了出去。

宇吉和夏山也沒再耽擱,互相看了一眼,也走出了居酒屋。

此時居酒屋的角落裏,有一個叫三本木的年輕人,卻已把三人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在了耳朵裏。

“那小須田幸子……”

三本木飲下一口清酒,如癡如醉地想著小須田家的女兒幸子,那絕美的麵龐,那婀娜的身姿。

幾杯酒下肚,三本木恍惚間覺得小須田幸子正在自己的麵前,和自己赤身**交纏在一起,幸子吐出了舌尖,緩緩地舔舐自己的腳趾……小腿……大腿……再向上……

三本木突然覺得一股熱血直衝上頭頂,讓他昏昏欲醉。

三本木暗戀小須田幸子已久,但心知小須田家乃是名門望族,頗有家資,而自己卻是普通百姓,實在無法高攀。想那幸子已成人多年,卻久未出嫁,隻道是家裏尚未覓得賢婿,不想乃是另有緣由!

“小須田伍助那老家夥極好麵子,一定是因女兒的怪癖不想家醜外揚,所以才不讓幸子出嫁!”三本木暗想。雖然不知道瀧二郎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三本木還是想試上一試。

次日一大早,三本木找到了町裏最有名的媒人。

“原來如此……”媒人收下了三本木的禮金,笑著問道,“不知您看上了哪家的千金?”

三本木張口便答:“是小須田家的幸子小姐!”

媒人一愣,頓時目瞪口呆地看著三本木,但隻是一瞬,隨即又換上了笑容,嗬嗬笑著,一邊重新打量三本木一番,一邊讚道:“那可是個大美人啊,客官真有眼光!不過……”媒人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

“不過什麽?請講。”三本木問道。

“如果客官真的能與幸子小姐喜結良緣固然好,但萬一……哦,我是說萬一,萬一客官婚後發生了什麽狀況而不得不與幸子小姐分開,這禮金……”

三本木聞言大笑,“你放心,這禮金已經送出,哪有再要回來的道理,你多慮了。”

媒人馬上賠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在下準備一番就去說媒,客官可靜候佳音。”

一番客套話下來,三本木歡天喜地地去了。媒人瞟了一眼他遠去的背影,轉身關上了房門,眼睛又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冷冷地哼了一聲。

原本,三本木僅僅是想碰一碰運氣,實則心裏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自家和小須田家門不當戶不對,自然不能癡心妄想。

但沒想到的是,數日後,媒人的消息傳來,小須田伍助同意了婚事!

三本木欣喜若狂,一把握住了媒人的肩膀,“真的?真的嗎?”

媒人笑著說:“先別急。小須田家有兩個條件,不知客官能不能答應。”

三本木急忙點頭道:“快說快說!”

“第一件,小須田家說,這場婚事,並非幸子小姐嫁給您,而是您以入贅女婿的身份加入小須田家族。”

三本木一愣,心想也有道理。小須田伍助這是為女兒考慮,他總不能讓女兒到我這窮小子家裏生活吧,幸子又有怪癖在身,住在深宅大院裏也能遮醜,這樣自然好。況且小須田家是上等人家,住進去豈不錦衣玉食,怎有不答應的道理。

三本木心中竊喜,忙道:“好好,這一條我答應,那第二條呢?”

媒人笑著說:“這第二條,小須田家說,完婚之後,您不可背信棄義拋棄幸子小姐,隻許在小須田家裏終老一生。婚前需要立下生死憑證,如不遵守諾言,就要以死謝罪。”

三本木一愣,暗想這個條件怎麽如此怪異。我能入贅小須田家已是萬幸,難道還會拋棄幸子逃走不成,而且生死憑證什麽的也太誇張了吧?

僅僅遲疑了片刻,三本木當即笑道:“這容易,我當是什麽苛刻的條件呢,好說好說,你可以回稟小須田家,說我已經同意兩項條件了。”

媒人深深看了三本木一眼,怪異地笑了笑,施下一禮,轉身走了,留下三本木一人兀自手舞足蹈。

之後,擇日擇時,著手操辦,吉日完婚,小須田家出下重金擺出了町內最體麵的婚禮,盛大隆重不提。

洞房夜,四目相對,幸子卻有幾分害羞,低低垂下了頭。三本木借著酒興,眼中**意大盛,暗想你本有舔舐男人的癖好,如今卻假裝嬌羞,看我怎麽讓你原形畢露。

想著,他張開雙臂撲了過去,幸子“呀”了一聲。

三本木借勢把幸子壓在身下,埋頭在幸子頸中狂吻不止。隨後,他伸手去解幸子的衣帶。

“幸子……我要失禮了……”三本木喘息著。

幸子沒有說話,卻拉長聲音叫了一聲:“喵嗚——”

三本木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撐起身體俯視幸子的臉。

啊!三本木嚇得大驚失色,渾身的熱血頓時冷了下來。

幸子的麵容……居然是一張毛茸茸的貓臉!

美麗的幸子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三本木來不及多想,急忙想要離開幸子身邊,但被幸子那兩顆圓圓的眼珠盯著,身體卻沒有了力氣,陡然間一陣虛脫的感覺襲來,三本木倒在了榻榻米上。

“喵嗚——”幸子又叫了一聲,似乎得意。

三本木想要大吼,但喉嚨似喑啞般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終於知道小須田家第二項條件的含義了。

幸子一件件地脫掉了三本木的衣物,轉眼間,三本木已是一絲不掛。幸子俯下身子,在三本木的身上貪婪地舔舐……舔……舔……

尖尖的舌頭遊走在三本木的全身上下,那貓舌頭的粗糙感直讓三本木毛骨悚然,但他卻無法呼救,隻能張大嘴,忍受著幸子潮濕的舔舐。

許久,幸子似乎累了,倒在了三本木的身邊,身子蜷縮成一團,閉上了眼睛,睡去了。

三本木動了動身體,終於可以活動了。他疲憊地坐起身,隻見幸子的臉又回複成那張絕好的麵容,但他不知道這張臉何時又會生出恐怖的茸毛,變成一隻貓妖!

三本木心中一陣寒冷。如何是好?生死憑證上已簽了他的名字,就此離開幸子的話隻有死,但留下來的話,就要每晚忍受這隻妖怪的舔舐……

逃吧,隻有如此!

三本木當即打定了主意,於是站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衣,低頭看了看幸子,她睡得正熟。側耳傾聽,沒有其他人活動的聲音,這大宅院中的每個人都睡了。

三本木悄悄推開窗,跳出了屋子,又艱難地翻過圍牆,逃進了暮色之中。

幾日過去了,沒有人再見到三本木,整個城內都在流傳這件趣事:小須田家的女婿在婚禮當晚逃跑了!

小須田家的主人伍助惱羞成怒,派人沒日沒夜地搜尋三本木,揚言要將其找出來親手絞死。

但,小須田家終於還是沒有找到三本木,他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

數月後,兩具屍體被發現。

這兩具屍體很怪異,皮包著骨頭,麵目完全不可辨,簡直如同被吸幹了精血。

其中一具,在山野林間被發現,僅披著一件外衣。另一具,在前田家經營的八百屋中被發現。

(完)

【嚐女】

很久以前,阿波(今德島縣)的一戶富翁人家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兒,這女兒什麽都好,就是有一個不得了的癖好:嗜舔男人的身體。因為如此,當地的年輕人都覺得這個女孩很惡心,沒人願意和她結婚,但終於有一個小夥子為女孩的姿色所迷,願意做這一家的女婿。於是,兩人結婚了。洞房花燭夜,女孩居然按住小夥子的身體,從額頭到腳尖不留一寸餘地地舔了一遍。那舌頭的感覺非常粗糙,如貓舌頭一般,感覺非常恐怖,男孩害怕極了,於是從這家逃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嚐”字,在日本漢字中即為“舔”之意,所以“嚐女”也可作“舔女”,日本的資料中也記作“貓娘”。

之前幸子那段故事乃是筆者杜撰,“嚐女”未必就是妖怪,也許隻是喜愛舔男人身體的正常人而已,不過近年與妖怪相關的文獻中還是把嚐女列為“妖怪”。

對於嚐女的定義,水木茂先生(《鬼太郎》作者)曾說:“有些女人有時也會稍稍舔一舔自己喜歡的男人,但一直胡**下去的話,那可能就是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