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有,而且似乎並不算少。
那麽又有沒有明知會輸還要去打的仗?有,而且並不少見。
那麽是不是還有明知道不論做與不做結果都會一樣甚至更壞的事?有,至少墨簡此時就在做。
這也隻因他已沒有選擇,他並不想失去這一雙眼,更何況在這個世界還有許許多多的他所留戀的事物、
而此刻他所能做的隻有一件事,不論如何也要將那個野獸一般全身散布著恐懼氣息的男子擊倒,即便這是一件絕不可能做到的事,即便是就算他做到了之後還要去麵對那個冰山一般的薛斌,他也毫不猶豫的向武衝了過去,這一刻,他的心中已沒有恐懼和不安,隻因在這一刻他才發現,他是多麽眷戀著這個世界。
拳頭帶著在不可思議的力道中化作一抹弧線向武襲去,這一拳不論是姿勢、力道、速度都已可以算的上是完美。
然而武卻在笑,他仿佛並沒有看見已衝至眼前的墨簡,更沒有看見那下一瞬間便會落在他臉上的拳頭。
拳頭落下了,卻並沒有落在武的臉上,而是緊貼著武那美麗的臉頰飛了過去。
墨簡的瞳孔再一次劇烈的收縮起來,不僅是因為那張已經沒有距離的猙獰麵容,更因為他橫膈膜處所傳來的那一陣劇烈的穿透感。
然而此刻他卻沒有時間細細品嚐這足以使人崩潰的痛楚,第二拳在身體緊繃的一瞬間也隨之向武襲去。
隻不過就在墨簡拳頭剛抬起的瞬間,令人崩潰的痛楚便在橫膈膜處再次襲來,痛楚、窒息、嘔吐感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足以令人失去意識的無力感。
墨簡倒下了,但這那深深的無力與絕望中跪倒在地,吃力的幹嘔了起來。
然而武自然不會就這樣放過他,墨簡很快便看到了一雙靴子,一雙深黑『色』還帶著一種濃厚皮革味的靴子。
墨簡的意識也在那令頭骨幾乎崩潰的力量中漸漸模糊,他甚至連飛起的那一陣感覺都無法去體會,便像爛泥一樣重重的摔在了牆邊。
“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本該是個聰明人,為什麽要做這種傻事?我所要的也隻不過是一雙眼睛而已,難道你認為你的眼睛比你的命更重要?”
柔和而富有磁『性』的語聲在軍靴的邁動下漸漸『逼』來,墨簡費盡了全身力氣才張開了沉重的眼簾,模糊的視線漸漸為血水染紅,然而此刻他卻連血『液』的溫度都無法感知。
劇烈的震動中仿佛撕裂身體的痛楚再一次襲來,明明意識已經模糊,明明肢體已經麻木,他卻可以依舊清晰的感覺到這令人崩潰的痛苦。
混淆這鮮紅血絲的唾『液』至墨簡的嘴角中溢出,緊繃的喉管中已被滿滿的呻『吟』所卡死已令他無法呼吸。
然而他身這不斷傳來的強烈痛楚卻像是無盡的輪回地獄一般不停地折磨著他的感官與神經。
他為什麽還能保持清醒?為什麽還不昏過去?如果昏『迷』是出於對本能對身體的自我保護,為什麽他還依舊能感到這撕裂般的痛楚?
身體傳來的一震微弱搖晃中墨簡側臥的身體也瞬時變成了仰臥,朦朧而豔麗的燈光中,他依稀看到了武,他依舊在笑,隻不過他的笑容看起來是如此的猙獰是如此的令人恐懼。
而身為當事人的墨簡很自然的會感覺到心中那股強烈的恐懼,他會怕隻因他還是個少年,他會怕隻因他還想活著,所以他應該用盡他最後的一絲力氣去苦求、去哀嚎、去絕望才對,然而他卻在笑。
在那張滿是血水已分不清五官的麵容上,一種微弱的笑意正在蔓延著,很難想象在遭受這非人所能忍耐的痛楚之後,他又是如何笑出來的,難道是他瘋了?不,至少在他那擴散的瞳孔中依舊保持著最後一絲的深邃。
武看著墨簡的笑容,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白皙的手指也在瞬間的緊握下顯得異常的鐵青,這也隻因他看懂了墨簡的笑容,而在那微弱的笑容之中彌漫的是滿滿的嘲諷與譏屑。
“你果然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武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臉上的猙獰之『色』也隨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甜甜的有些靦腆的笑容。
“遇到你或許是這無趣的世界中唯一有趣的事,我覺得很快樂,想必你也是如此,那為什麽不讓我們玩的更快樂一些?”
武依舊在甜甜的笑著,隻不過在他笑的同時,他的腳也開始動了起來。
墨簡模糊的看著,看著那隻高高抬起的腳,看著上方那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陰影,臉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禁變得更加的濃鬱。
‘砰!’巨大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墨簡的胸膛也像是從身體上忽然消失了一般,痛楚並沒有第一時間便向他的神經發起挑戰,而是在大腦在一片空白中回轉的下一秒如同洪水決堤一般的湧向他的大腦。
蒼白的不再隻是他的思維,還有他那孤傲的嘴唇。
痛楚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明明可以讓身體全無一絲氣力,卻又可以在下一瞬間使人為之扭曲瘋狂。
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扭曲的痛苦之『色』,此時的墨簡如同一隻被踏住七寸的長蛇般不停的扭動著身體,卻不論他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胸膛處那隻猶如山一般沉重的腳。
“痛嗎?痛就大聲的叫出來,沒有人會因此而責怪你。”柔和的語聲就像是惡魔的誘『惑』一般響起,然而此時的墨簡是不是又能聽到武所說的話?
無聲的呻『吟』語掙紮中墨簡的動作漸漸的遲緩了下來,就像一隻已經奄奄一息的爬蟲類生物般,讓人無法在那張遍布著血水的麵容中尋得一絲他還活著的訊息。
“太有趣了,我已經徹底的愛上了這種感覺了!開心嗎,你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可以讓我這麽快樂的人!”
武緩緩的抬起了那似乎可以將墨簡胸膛壓碎的腳,但他的眼中同時也閃爍起一種愉悅的近乎殘忍的光芒。
如同沒有骨頭一般癱軟的手臂在軍靴的推動下緩緩平伸,武也滿目歡愉之『色』的看著這隻手臂,它並不算強壯,但也並不算瘦弱,這是一隻十分勻稱的手臂,隻不過不知是不是因它主人所遭受的那些痛楚的關係而顯得異常的蒼白。
穿著厚重軍靴的腳再一次高高的抬起,“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榮耀,或許選擇權並不在人,而是在於榮譽,當榮譽想要降臨之時,它便會在世界中篩選出一個有資格擁有它的人,而你便是其中一個。”
‘哢!”軍靴在急速的踐踏在墨簡平方的手臂之上,一聲清脆的聲響也隨即響起。
靜寂肆虐,無聲的靜寂,如同死一般的靜寂,卻在橫行那短暫的一瞬間之後便被一聲響徹天地的哀鳴聲所斬斷。
“啊………………”如同怒雷般響亮又如同江水般連綿的非人哀嚎聲瞬時將整個包間所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