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謙的憤怒在墨簡那扭曲的軀體中緩緩消退,隻是一會的功夫,他便停了下來,恢複了之前那一副人畜無害的平凡嘴臉。

“真抱歉,剛剛一個不小心就失控了,墨同學你不會怪我吧?”

扭曲變形的手臂與肩膀傷口處所傳來的那一**足以撕裂靈魂的痛楚中,墨簡模糊的看著那張帶著虛偽的令人作嘔的笑臉,無力的撇了撇唇角,似乎想要微笑,然而任人去觀察也無法察覺他嘴角滑落的那一絲微弱痕跡。

“廢……物……”

在墨簡吐出了這斷斷續續的兩個字後,樂謙的麵容也再一次變得猙獰了起來,然而僅僅隻是一瞬之後,他便有淡淡的笑了。

“現在不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生氣,因為我明白,你在憤怒,此刻的你就想是一隻負了傷的野獸,不,這麽說或許會有些對不起野獸。”樂謙自說自話的笑道:“對了,野狗,一隻負了傷野狗,這就是現在的你最好的寫照,盡管哀嚎吧,慘吠吧,盡管用你那悲慘的姿態來告訴我你現在有多麽的絕望。”

“你真……懦弱……如果你……是個男人……為什……麽……停……下來……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喜歡……她……如果……你……真的……那麽……恨我……就用……你的……拳頭……”

或許是因為傷的太重的關係,墨簡就連斷斷續續說完一句話的氣力都已沒有。

“想要解脫嗎,想要擺脫眼前的絕望嗎,這當然不行,你必須絕望,必須徹徹底底的享受這孤獨而痛苦的滋味!”

“絕望……痛苦……確實……很痛……很絕望……但是……你卻不……明白……為什麽……這種……感覺……為什麽……會存在……”

墨簡笑了,即便他的麵容已為痛苦所吞噬,然而他的眼中卻依舊泛出了一絲令人難以置信的清澈笑意。

樂謙怔住了,他想不通,一點也想不通,不僅是此刻墨簡所說的話,還有他眼中閃現的笑意,在他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後,在他傷成如此德行後,在施雪完全的厭惡了他以後,在他得知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完全沒有一點意義後,在他以失敗者的身份完全的倒下了之後,他究竟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墨簡似乎看懂了樂謙的內心,他眼中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愈發的濃鬱。

“你……不會……明白…………你……得不到……她……永遠……就像……你即便……贏過……我……也永遠……無法……摧毀……我……一樣……”

樂謙的瞳孔在瞬間緊縮,他再也無法忍受的大聲咆哮了起來,“不,我可以,隻要剔出掉你這個礙眼的絆腳石,我一定可是,隻要沒有了你,我一定不會再平凡,我一定會找到我的幸福!”

“懦弱……的人……永遠……不會……找的到……幸福……”

“這算什麽!”樂謙歇斯底裏的咆哮了起來,“慘吠、詛咒、嫉妒?!”

“隻是……替你……悲哀而已……就算……你不動……手……就算……你是……如此……可悲……但……你記好……我……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再一次響起,樂謙那平凡的眼眸中也閃過了一道淩厲而殘忍的光芒,“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在我來這裏之前,我也讓人背地裏去通知了那些警察,而現在算來,他們大概也快到了。”

“你該不會忘了吧,這些可都是你的傑作,而做出如此傑作的你,又會得到如何的下場?”

墨簡的眼中陡然閃過了一道憤怒的火光,他當然沒有想到,樂謙居然暗地裏還留了一手,而一旦警察踏入這裏,會有什麽結果,已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對了,這樣就對了,在憤怒、絕望、痛苦的深淵中哀嚎吧、慘吠吧、悲鳴吧,隻有這樣才能讓這個結局更為的完美,才會讓我的新生更為的美麗!”

“你真……卑鄙……”

“嘖嘖嘖,這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墨同學,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我並不是像你們一樣的不良學生,我也並沒有你們那些所謂的自尊,我隻是在作為一個奉公守法的學生同時,用最有效的方法解決最大的麻煩而已。”

憤怒的火焰瞬間在墨簡的瞳孔之中升騰,他當然無法想象,一個和他同齡的少年居然會如此的陰險、惡毒、卑劣。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保持你現在的表情,如果有時間的話,我真想拍下來留作紀念,隻不過警察快來了,而我也自然不方便留在這裏妨礙他們辦案,所以墨同學,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想這應該是我們最後的一麵了。”

墨簡想要怒吼、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去摧毀那一張惡毒的麵孔,但此刻他卻連發出一個字挪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而他所能做的一切便隻有帶著那宛若可以殺人的目光死死的看著那道平凡身影的遠去。

“哦,對了。”樂謙緩緩的停了下來,帶著那異常滿足的笑容,緩緩扭過頭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你千萬不要惦記著我,也不要怨恨我,因為這並不是我的錯,我之所以會這麽做,隻因為你是個怪物,因為你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更不該為人所接受,你該明白,你就像是個瘟疫,隻要接近你的人,總不會有好下場!”

墨簡的瞳孔在瞬間緊縮,樂謙那微笑而惡毒的言語就像一把利刃一般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髒。

或許樂謙並沒有說錯,或許他確實不該被人接受,或許他的確不該來到這個世界,隻因從他進入這個世界開始,等待著他的便隻有痛苦與忍耐。

在痛苦之中學會忍耐,在孤獨之中品嚐痛苦,那十餘年悲傷而漫長,孤獨而痛苦的歲月就像一根啞彈般,此刻在他的內心中炸裂。

而也就在樂謙消失,墨簡完全擊沉的這短短一會功夫裏,樹林內也隱約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