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的人眼中,韓錐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一旦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這個前一秒還在對著你展『露』出親和微笑的人,下一秒或許便會讓你的身上多出幾個窟窿。

而在小刀的眼中,韓錐非但無情而且極為殘酷,他的殘酷之處不在於對付他的敵人,而是取決他對待身邊的朋友、親人乃至他自己的態度。

小刀的印象之中韓錐很少會笑,即便是笑了,也大多數是那令人遍體生寒的招牌式笑容。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小刀都對韓錐抱著一種莫名的恐懼,而他的恐懼隻源於他無法得知在那張冷人畏懼的麵孔之下掩藏的是否是那顆同樣冰冷的心。

恐懼與好奇就像是韓錐與小刀的關係一般複雜,它們同樣源於未知的神秘,然而卻有著天與地的差異。

而當刀子漸漸明白這個道理時,他也不由自主的遠離了韓錐的身邊,開始去逃避開始了那些不知為何的質疑。

如果任何一個優秀哥哥陰影之中埋葬的弟弟般,他漸漸的學會了自卑。

自卑這種東西十分的複雜,他可以讓人瘋狂、偏激、扭曲等等,可以使人學會包容、學會自愛、學會低調。

而刀子身體裏流動的或許隻能屬於前者,為了追趕那個遙不可及的冰冷身影,他開始漸漸的扭曲,漸漸的『迷』失,最終也讓他因此如同一個垃圾般被那個長久以來所追趕的身影所拋棄。

他開始憎惡、開始了愈發的扭曲,然而就當他徹底的憎惡了這個世界時,韓錐卻再一次找上了他。

那個自命清高,那個從沒對他『露』出過微笑,那個視他為垃圾並將他無情拋棄的人,卻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小刀理所當然的會憤怒、會扭曲、會憎惡,然而他卻無法反抗,命運這種東西就像一個劇本,而這個世界上幾十億的人口就像是在這劇本之中登場的繽紛角『色』,你可以為此感歎,你可以為此震驚,然而卻不能反抗、卻不能質疑。

小刀想要去質疑、想要去反抗,然而他所做的一切在那個冰冷無情的身影眼中卻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無力。

傷總會好的,而小刀更是在韓錐盡心盡力的看護下漸漸好轉了起來,但他是否會為此而感激?

小刀的答案隻有一個字,如他名字一般無二的一個字,刀。

刀是凶器,用以殺生,小刀拿刀絕不是為了裝腔作勢,而是為了確確實實的殺死韓錐。

但可惜的是,小刀在韓錐的眼前始終都像是一個孩提般那麽的無力。

而當韓錐第一次撕破那冰冷的麵具對他吐『露』心聲時,或許小刀已經明白了,但他卻選擇了逃避,或許隻因那扭曲而無助的根『性』。

酒能消愁,卻亦能使人愁上加愁,或許若不是因為小馬,小刀這一生都無法誠實的麵對自己,無法從這『迷』離的『迷』宮之中逃脫。

小馬是個人,可以寫作羅馬的小馬,也可以寫作騾馬的小馬。

這樣一個開朗誠實的人為何會與一個扭曲逃避現實的酒鬼做朋友?

小刀並沒有為此而好奇,隻因小馬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告知了他答案。

“你好,我是韓錐的朋友。”

或許小馬真的不會說謊,又或許是小馬明白能換來信任與坦誠的隻有真誠,且不論是哪一種,他最終還是出『色』的完成了韓錐交付於他的這個近乎不可能的任務。

命運並不是一種你隨手可取、可棄的玩意,在許許多多的時候,掌控著你命運的並非你緊握的那雙手,而是冥冥之中隱藏的未知。

就當小刀接受了命運,邁出了這最為難得的一步之後,他才發現命運已和他開了一個無法挽回的玩笑。

房門,微掩的房門,刀子怔怔的站了許多,而當他鼓起滿腔的勇氣推開這扇門時,他也終於發現,命運於他是個怎樣惡劣的玩笑。

小刀推門而入的第一眼所見既不是韓錐、也不是一片狼藉的地板,而是那些與地板之上汩汩流淌的鮮紅。

血,小刀經常見血,或是他的、或是別人的,但他卻從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血。

但這些血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總不可能會是地板流出來的。

小刀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的瞬間,他也的表情也宛如在一瞬間被水泥灌膠了一般的僵硬。

這也隻因那道曾經令他不停追逐的身影,這也隻因靜臥在牆角的那個猶如銳器一般的身影。

這些地板上猶如小型湖泊般繁多的血『液』居然是由韓錐的血,而此刻就在韓錐的腹部還深深的『插』著一把匕首。

顫抖,沉默而壓抑的空間內,小刀如同一個篩子般止不住急劇的顫抖了起來,而當他從這深深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的同時,他再也無法忍住滿腔的絕望,猛的向斜倚在牆邊的韓錐撲了過去。

“哥……”

小刀顫抖的抱住了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的韓錐,拚命的搖動著韓錐的身體。

“你醒醒啊!怎麽了……你怎麽會……你不是很強嗎……你不是強的可以恣意而為嗎……你不是說要陪著我嗎……”

無助而絕望的咆哮之中,回答小刀的隻有那象征著失望的沉默與冰冷,這一刻起,韓錐已再也無法聽見他的呼喚,聽見他撕裂靈魂的呐喊。

小刀顫抖的手顫抖的伸向了韓錐的脖子,而當韓錐冰冷無息的動脈告知了小刀想要搜尋的答案時,他再也無法抑製著滿腔的悔恨與絕望,就像個孩子般無助的慟哭了起來。

“告訴我……告訴我……這是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起來啊……告訴我……這隻是場玩笑……你隻是在和我開玩笑……哥……”

然而回答小刀的卻隻有悄然無聲的沉默,生與死,已然將他們徹底的奮力,已然讓他隻能在他的記憶之中去追尋那道筆直而挺拔的身影。

“我是個廢物!廢物!哥……起來說啊……說你最喜歡說的話……說你最喜歡說的這兩個字……說我是個廢物……廢物啊!”

無助的慟哭與嘶吼之中小刀就像孩子般止不住顫抖的伏在了韓錐滿是血跡的身上,良久、良久,直至他目『色』血紅的再一次抬起頭時,他才發現了於韓錐手掌之中緊握的那半截鏈子。

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掰開了韓錐那僵硬的指關後,一條平凡而古舊的項鏈也隨即躍入了小刀的視線之中。

小刀怔怔的拿起了那條古舊的項鏈,怔怔的看著那緊扣著項鏈的小鎖,怔怔的看著那個深刻與鎖芯之中的南字。

顫抖,如同碎石落入水麵般濺起的漣漪,隻不過不同的是,漣漪終究會散去,而小刀的顫抖卻如同噴發的火山般愈發的劇烈。

“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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