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風本是件輕鬆舒適之事,隻因其單單隻是為了令人放鬆而存在,然而兜風卻未必都會是十分舒適的事,至少在這樣寒冷的季節裏騎著摩托去兜風,僅僅隻是想想都會令人遍體生寒。

但吃錯『藥』的似乎並不隻有墨簡一人,還有像座小山般沉穩的坐於他身後的葉子。

車,黑『色』的機車,猶如一支飛馳的黑『色』利矢般刺入那些漫無止境的冷冽寒風中,隻留下一陣令人心血沸騰的轟鳴聲。

景,單調似沒有任何區別的景『色』,光禿禿的樹木一頭是那些仿似與天相連的荒蕪大地,卷成了團的枯草在寒風中打著轉的四下遊走,抬頭望去,那原本令人流連的蔚藍天空也似為那一片片光禿禿的枝幹所渲染,給人一種莫名的蕭索與淒涼。

馬路的一旁,斜立的機車前,墨簡臉『色』蒼白的蹲在地上,如同毒癮來了的癮君子般全身顫抖的大口吸食著手中的香煙。

葉子就站在墨簡的身邊,他此時的情形並不比墨簡好上什麽,同樣麵『色』蒼白,嘴唇顫抖。

想必在這樣的天氣下,用近乎百邁的速度兜風,對於任何人都是絕不會是件好受的事。

“這裏原本不是這樣。”墨簡拋掉了手中的煙蒂,此刻才遏製住了那些在骨子裏四竄的涼氣,苦笑著看向了靜立不語的葉子。

“你來過這裏。”

“嗯。”

“所以你會覺得這裏變了。”

“是。”墨簡緩緩的別過頭去,看向披著一層白霜光禿禿的樹木。

葉子扭過頭去,靜靜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墨簡,良久方才挪開了實現,看向了那片枯燥的荒蕪。

“你錯了,會變的隻有人。”

葉子的話向來很少,隻因他從不說廢話,但凡是他的話,便一定會有意義,而墨簡此刻也不知是否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隻是微微的笑了笑。

“或許如你所說,所以我才會想些之前無法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事。”

葉子並沒有去問,他不去問並不是因為他不會好奇,隻是因為於他來說,沉默其本身便已是種回答。

“幾個月前,我來過這裏,和南哥一起。”墨簡靜靜的看著那些與枯木間閃現的蔚藍,接著說道:“隻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帶我來這裏。”

“你現在知道了?”

“啊,知道了。”墨簡淡淡一笑,道:“並沒有什麽理由,他隻是單純的想來這裏,隻是單純的與我分享這些日常的寧靜罷了。”

“隻不過那時我卻認為他帶我來,一定有著某種理由某種深意,就好像他為何對我這麽照顧。”

墨簡緩緩的嗬出一股炙熱的白氣,『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隻不過我始終都想不通,為什麽,究竟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究竟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他究竟有什麽企圖,難道他隻是個單純的爛好人?”

“如果一個世人皆懼的流氓頭頭到頭來隻是個單純的爛好人,那還真件值得悲哀的事。”

他目光深邃的看著那油畫般蔚藍的天空,揚起那蒼白的唇角,吐『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但結果我錯了,他並不是什麽爛好人也不是什麽流氓更不是什麽流氓頭頭,他隻是他,隻隻是那個做想做的事說想說的話絕不會在意別人怎樣看他的南俊。”

葉子仿佛一塊石頭般動也不動的站著,靜靜不動的聽著,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不經意吐『露』出一絲淡淡的欣慰。

在他的眼中南俊遠比他自身更加重要,所以於他來說,還有什麽可以比對南俊的理解更加的令他欣慰的事。

南俊隻是南俊,這個世上或許可以有千千萬萬叫做南俊的人,但能令葉子和墨簡所向往的卻隻有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為我,也隻因我是他的朋友。”

墨簡一臉激動的抬起頭來,如果說他本是個一無所有的少年,那麽現在或許隻有一件事值得他驕傲,那便是身為南俊的朋友。

葉子靜靜的看著他,看著那張散發著炙熱光芒的蒼白麵容,看著那即便是似冰冷冽的寒風也無法凍結的火熱,他的胸中也仿佛有一團火在燒似得的難以按耐。

然而葉子那些沸騰的血『液』卻在下一瞬間便被凍結。

他怔怔的看著少年那不知何時變得異常冷酷毅的臉龐,怔怔的看著那不知何時變得無情而殘忍的雙眸,一時間不禁會有一種海市蜃樓般不可思議的感覺。

但這卻並不是葉子的錯覺,隻因那個前一秒還燥熱如炎的少年此刻正用那比冰更冷比刃更利的視線靜靜的盯著他。

“但他卻死了,像他這樣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怎麽忽然間就死了?究竟又是誰殺了他?”

如果語言可以是刀那麽葉子心髒此刻便『插』著一把刀,如果眼神可以是劍那麽葉子的臉上此刻便多出了兩個洞。

葉子並沒有說話,他瞳孔緊縮的看著眼前那個如同亮出利齒的野獸般可怖的少年,再也無法在他那吐『露』出殘忍凶光的無情眼眸中尋得以往的寧和。

他笑了,他的牙很白,他的嘴唇上揚時總是會捎起幾分不羈,這使得他的笑總是帶著幾分不屑與嘲笑的意味。

但葉子這一刻所看到的卻隻有那副整齊的牙齒,那副森白的如同野獸利齒般光澤的牙齒。

僅僅隻是看著,便會令他忍俊不住的聯想到利齒刺入皮膚、撕裂肌肉、撕裂肌肉,大口吞噬著獵物的殘忍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