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乍現,宛若黎明之際飄落的雪花般在那淒美的軌跡之中閃現。

墨簡看著這一瞬間便襲至眼前的寒芒,他的瞳孔驟然間緊縮,宛若一池被擾亂了的春水不安的躁動著。

死,或許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然而卻無疑他第一次如此切實的體會到這種冰冷無助且又絕望的悲傷。

他無力的額看著,看著那愈發接近的明亮刀身,看著那折射出冷豔寒芒的刀鋒,深邃而明亮的瞳孔深處,不知為何閃過一抹濃濃的倦意。

“已經盡力了,已經結束了,真的很累,所以就到這裏,就這樣結束。”

眼眸,那雙原本明亮而充滿著生機的眼眸,此刻所吐露出的隻有死一般寧靜的黯然,而最終他也仿似入夢般平靜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簾。

然而卻就在墨簡精疲力竭的合上眼簾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終點時,一聲怒吼也如同怒雷般陡然響起。

“小墨!!”

聲音,這是葉子的聲音,即便已經被在濃濃倦意的包裹在黑暗之中,但葉子的聲音卻依舊十分清晰的穿入了他的耳中。

為什麽會憤怒?為什麽會在這樣的時候,在這樣的情形下憤怒?

墨簡當然清楚,但即便他清楚,卻已無力回應,甚至此刻他連挪動手指睜開眼睛的力氣的沒有。

光,似血般鮮紅的光,緩緩的滲透了黑暗,滲透了疲倦,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之後,出現在他的眼前。

溫度,那些溫暖的而濃鬱的感觸如同雨點灑落,難道這就是死亡的溫度,為何會與想象之中的不同,難道死竟是如此溫暖的東西?

墨簡最終還是緩緩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簾,紅色,那些鮮豔而濃鬱的色彩瞬時撲入了他的眼簾。

血,他十分熟悉這些濃鬱粘稠且異常炙熱的**。

但直至他看到了那道如同山巒般屹立的身影時,他才恍然發現,那些濃鬱而炙熱的**,卻並非是源自他的體內。

黯淡的眼眸異常不安的躁動著,對於已經接受了命運接受死的他來說,這個世界本不該再有什麽可以令他不安令他恐懼。

然而當墨簡看清那一張如鋼鐵般堅毅卻又顯得異常蒼白的輪廓時,不止他的瞳孔,就連他那早已平息的心髒也為那些滴落的血液所填充。

“你……”

“……或許你忘你曾說過什麽……但我卻絕不會忘……”葉子的神情依舊是那如同石頭一般的堅硬,他的聲音也依舊一如既往的沉穩,然而他的胸膛卻已為那些泉水般湧出的鮮血染紅。

“……為什麽……”

葉子並沒有說話,他隻是用那張堅毅而蒼白的麵孔麵向墨簡展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

墨簡的眼眸再一次收縮到了極致,或許這也隻因他在葉子那顯得笨拙而無力的笑容之中得到了答案。

“啊,是啊,得活下去呢,不論怎樣絕望,不論怎樣悲傷,不論怎樣痛苦,都得掙紮呢,因為必須要活下去才行呢。”

微弱的聲音之中,墨簡也再一次站了起來,用那仿佛一陣微風拂過便能吹到的搖曳身軀再一次站了起來。

而就當他搖曳的站穩身形的這一刻,那一道如同赤煉般夾雜著妖冶紅芒的寒芒也再次閃現。

“死吧,為了我!”兩道完全相同卻又截然不同的怒吼在同一瞬間響起。

刀光一閃即沒,血液至墨簡那錯落出一道淺淺血痕的喉管處溢出,隻差一分,隻要再深入一分,或許墨簡便再也沒有呼吸的機會。

但可笑的是,生與死的距離往往卻便是這肉眼所無法獲取的一分,所以他現在還活著,還可以享受著呼吸的快感。

而武也正是這因為這微弱的一分步入了與墨簡截然不同的世界。

拳頭,緊繃的拳頭,泛出鋼鐵般色澤的拳頭,就像一把利器,就像一把錐子深深的刺入武的頸部。

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那張宛如惡鬼般猙獰的麵孔也頓時變得如同垂死的金魚般可怖。

墨簡麵無表情的冷冷看著那雙凸起死死瞪著他的眼球,微微一用力,武便如同一堆碎肉癱軟的摔落在地。

或許即便不用去管武,他也終究會死,畢竟受到了這樣的傷,即便是一隻真正的狼也隻能夠苟延殘喘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可墨簡卻似乎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打算,他冷冷的看著武,最終盡顯吃力彎下了那盡顯疲憊的身軀,濺起了那把染滿了血跡的猩紅匕首。

匕首是武的匕首,然而卻並不是他慣用的那一把,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揮偏了那生死之間的一點。

而今,刀在墨簡的手中,他也正用那刀刃般冰冷無情的視線靜靜的注視著武。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盡管喉管碎裂,但武並沒有就是死去,更沒有因此而昏迷,相反在他那死死凸起的眼球之中,不知為何吐露一抹淡淡的不屑與嘲諷。

“所謂的驕傲麽?”墨簡並沒有一絲的動容,他的眼眸就像是一團沉澱了的黑暗,不但沒有一絲的迷惘,甚至已沒有任何一絲的感情。

“那就帶著這些可悲的驕傲死吧。”

武並沒有被墨簡那冰冷的神色所懾,相反那雙吐出的眼球之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的憐憫,簡直就像再說,“可悲的究竟是誰呢?”

匕首滑落一抹冷樣的寒芒,隻是一瞬便刺入了武的體內,武那雙凸起的眼球也仿似在這一瞬間凝結。

血液流出,同樣鮮豔炙熱的並沒有任何特別的血液至武的胸膛之中汩汩溢出。

而不知是因為墨簡那張無情的麵孔,亦或是因為血液的流失,武的瞳孔在一抹近乎漣漪般的變化中緩緩擴散。

墨簡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知為何在那張遍布著鮮血的麵容之中他竟然沒有看出一絲的怨恨與猙獰,相反他還解讀除了一種近乎於幻覺的笑意。

武緩緩的翕動著那不停溢出血水的雙唇,似乎想說些什麽,然而卻始終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

但即便是如此,墨簡卻依舊可以從他的口型之中讀出武所想向他傳達的最後的訊息。

“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