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虛詞掩飾,替自己的行為找最完美的借口,薑梅也並不會指責他。因為這是人之常情,誰都不希望在別人尤其是異性麵前曝露自己的缺點和陰暗麵。
但是,她卻肯定絕不會有現在這種胸中漲滿感動的感覺。
來古代這麽久,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用各種各樣的理由,逃避著現實,或多或少地說著各種或華麗,或平實的謊言。
唯有柳無風,這個看似與她並無交集,更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男人,真誠地麵對了她。
“卑鄙吧?”柳無風嘲諷地挑起了一邊眉毛:“老夫人救了我,我卻用報恩的借口躲在她家裏避禍,給王府帶來了潛在的危險。”
“不,”薑梅微微一笑,真正發自內心地感觸:“怎麽是卑鄙呢?這是人性!相信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而且,他之所以選擇在靖王府落足,那也是因為他知道君墨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既使他的身份曝露,仇家也不敢找靖王府的麻煩。
畢竟,如果是他的仇人,多半是來自啖星皇室。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君墨染手握重兵,是真正的強龍,絕非一般的地頭蛇可比。
他們跨越千山而來,人手有限,怎敢與君墨染鬥?
所以,從理論上說,他的行為的確會給王府帶來麻煩,但從實際上講,這種可能性是零。
因此,他的愧疚就顯得越發的彌足珍貴。
柳無風輕笑,眼角眉梢都是溫柔:“九夫人能理解,我很高興。”
“在王府呆得好好的,幹嘛要走呢?”薑梅這時已當他是朋友,很自覺地關心起他的安危:“那邊的關係都打理好了,確定回去之後不會再遇到危險?”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柳無風淡淡地道:“當初我給自己定的時間是三年,現在三年之期將滿,王府的各項事情也都已上了正軌,也是我該離去的時候了。”
“這樣啊~”薑梅點了點頭,知道他去意已決,心中不是沒有惆悵:“不管怎樣,走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一聲。”
本來還以為終於遇到一個可以談話的朋友,結果他馬上就要離開,可惜!
“一定。 ”柳無風定定地看著她,雙眸流光溢彩。
“咳~”薑梅幹咳一聲,莫名地紅了臉寵:“我,我真的要走了。”
“九夫人慢走。”知道這一寶又押對,柳無風又恢複了他一慣的淡定與斯文。
薑梅心中悵惘,史酷比從路旁突地衝出來,躥到她的腳邊不滿地低吠。
你幹什麽去了?我等了你好久!
薑梅彎腰,輕輕撫摸著它的毛,低喃:“真好,雖然在外流浪了三年,卻終於可以回去見自己的家人了,我應該替他高興,對不對?”
而她,表麵上隨時可以見到親人,實際上那些人與她半點關係也無。而她真正的親人,恐怕終其一生也無緣相見了!
相比之下,她不是比柳無風更可憐?
“誰在外麵流浪了三年?”如意從身後鑽了出來,突然問了一句。
“呃,”薑梅嚇了一跳,抬眼看清眼前人,按住胸口嗔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吭一聲,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小姐也會害怕?”如意輕蔑地撇了撇唇,不許她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到底誰流浪了三年?”
小姐是個屍體都敢去搬弄,走夜路也不怕撞鬼,被打得皮開肉綻,罰做粗使丫頭,關進柴房都沒事人一樣,照樣三餐正常,談笑風生的女人。
依她看來,小姐的膽子八成比熊膽還大,才不信這麽點小事就嚇到了她!
“嗬嗬,傳記裏的一個小故事,說了你也不懂。”薑梅不願在背後說人隱私,隻淡淡一語帶過。
好在如意有更重大的新聞要發布,也沒時間去追究這樣的小事:“聽說了沒有?二夫人帶著眾夫人把冷姑娘攔在路上當眾奚落了一番,冷姑娘惱羞成怒,一巴掌扇掉了綠珠二顆牙齒。”
嘖嘖,真看不出來,冷卉平日裏端莊賢淑,嬌嬌弱弱的,下起手來居然這麽狠!
現在想起來,她能跟著小姐這樣的主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幸福。
“是嗎?”薑梅心下了然。
難怪今天的冷卉看起來這麽失常,原來受了刺激!
她一直跟著老夫人,想必對無風的來曆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他不久將會離開邀月回啖星,所以衝動之下才會說出有失身份的話。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如意越說越氣憤,握著拳頭仿佛捏著冷卉的脖子:“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整個王府都傳開了,大家都在暗地裏為綠珠不值呢!她忠心護主,卻換來這樣的下場,真是讓人齒冷。”
薑梅聽了她這番話,抬頭望了她一眼,不禁笑了:“好象你平時跟綠珠的關係也不怎麽樣嘛。”
如果沒記錯的話,綠珠的壞話,她倒是三不五時地要說上幾句。說她狗仗人勢,仗著主子受寵,不把其他丫頭看在眼裏,眼睛長在頭頂上……
如意的臉嘩地一下紅了:“一碼歸一碼!綠珠是很可恨,不過冷小姐更無恥!”
“好了,”薑梅斂起笑,淡淡地警告:“這話在我麵前說說就算了,其他地方切記不要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