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綠珠嘲弄地睨著她:“既然不信,何必逼著我說?把我變成壞人,你高興了?”

說完,她複又蹲下去,撿拾散落一地的細軟,把它們收進布包裏係緊,提在手中去拉門栓。

“等一下,”薑梅叫住她:“先別忙著走,把事情從頭到尾細說一遍,冷小姐是什麽時候跟王爺在一起的?”

“三個月前,八夫人進門的那天晚上,王爺喝醉了,是小姐在身邊侍候了他一晚上。”綠珠清清楚楚地道。

“就算王爺喝醉了,侍候他的不也該是八夫人嗎?”薑梅奇道。

“這是王爺的秘密~”綠珠露了個神秘的笑容:“八夫人和王爺隻是掛名夫妻,為遮人耳目,在九夫人進門之前,王爺每晚都是上半晚在八夫人房裏,下半晚回書房睡。”

“什麽?”薑梅越發驚訝了:“竟有這種事,為什麽?”

據如意打聽到的消息,綺玉豔冠群芳,入幕之儐多如過江之鯽。為了娶她進門,君墨染還與某王候子弟當街打了一架,最後仗著人多勢眾,派了人上門硬搶進府的。

此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震驚朝野,引來口誅筆伐無數,全憑皇上一力壓下。任誰都以為他待她定是如珠似寶,誰想得到竟會束之高閣?

“理由奴婢就不知道了,”綠珠胸有成竹:“不過,九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李公子。”

“嗯,說下去。”她當然會去取證,不會聽信綠珠的一麵之詞。不過她言之鑿鑿,倒也不象說謊。

“那一夜王爺喝得爛醉,小姐前去侍候直到天明才回,神情喜悅,後來才知道那晚小姐與王爺春風一度,竟至珠胎暗結。”綠珠語調低沉,懷著無限感慨。

薑梅就事論事,淡淡地指出事實:“王爺不是個不負責,無擔當的男人,就算當時是醉後失態,事後也該有所表示,絕不會讓冷小姐如此委屈。”

嫁進王府三個月,對君墨染也算有些了解。撇開入府之初他對她莫名的敵意不談,之後的幾次接觸,他都還算個明是非,講道理之人。

嗯,她還得承認,他還算信守誠諾,不致做出背信棄義之事。至少,在兩人簽訂協議之後,他的確沒有對她做出過親昵的舉動,給予了她應有的尊重。

對仇人之女尚且如此,對恩師之女豈會例外?

“王爺醉得厲害,當晚之事完全沒有印象。小姐是待嫁之身,幾番試探之後,見王爺沒有反應,羞於啟齒,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暗自傷心。”

薑梅沉吟不語,這段話聽似荒唐,細細推敲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將心比心,換了是自己,不見得能比她更有勇氣,何況冷卉還是個在封建禮教下長大的小姐?

一時衝動做出的事情,最後卻用生命為自己買單,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直到月前,小姐發現有了身孕,這才慌了神~”說到這裏,綠珠的神色開始憤慨:“她不敢跟王爺說,幾經掙紮,最後決定向老夫人求助。滿心以為她懷了王爺的骨肉,老夫人又向來是疼她的,定會替她做主,哪知……”

“小姐懷孕之事,老夫人事先已知情?”薑梅打斷她,心中一陣陣發冷。

所以,對於她剖腹驗冷卉的屍身,老太太才會反應如此之大?以至君墨染都不敢讓她住到王府,把她打發回了江家?

“老太太佛口蛇心,表麵一副慈悲心腸,其實心硬如鐵。”綠珠抹了一把淚水,一徑冷笑:“可憐小姐一心指望著老夫人做主,卻不料將自己推上絕路。”

綠珠語氣悲憫,淚若雨下:“小姐自小嬌生慣養,心高氣傲,哪受得這等肮髒氣?可憐她肚子一天天大,被逼無奈隻得忍羞去墨韻軒見王爺。”

“墨染也知情?”薑梅徹底無語。

“小姐跟王爺談了什麽,奴婢已不得而知。”綠珠搖頭否認:“不過,她後來一氣之下去找老夫人,顯見二人也是不歡而散。這事,如意應該是親眼瞧見了的。”

“如意?”薑梅心中一動。

那日自己派了如意去取匕首,回來後東西沒拿回,神色也有些慌張,問她又吱唔其詞,隻是自己向來不太注意這些小節,加上冷卉突然死了,哪還記得這些?

“嗯,九夫人回去後可以對證一下,看奴婢有沒有說謊?”

“放心,必要的調查我都會去做的,不必你提醒。”

“那日上小姐上門哭訴的結果,你們大家都知道的。老太太不但不替她主持正義公理,反而劈頭一通責罵。說小姐厚顏勾引,自薦枕席,怪不得王爺酒後亂性!又嫌小姐福薄命硬,克死父母,還說小姐性子刁鑽,缺乏容人的雅量,若是她進了王府,必會弄得家宅不寧,人丁難旺……”

綠珠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高亢,聲淚俱下:“我們小姐,生生就是被老夫人逼死的啊!”

薑梅呆呆地坐著,看著麵前的嘴唇開開闔闔,腦子裏亂轟轟地,各種聲音在交織混和,一時心亂如麻。

不同於上次,這番話綠珠說得條理清晰,樁樁件件,時間,地點,人證,物證,都一應俱全,不容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