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船上?
她明明一再表示,要自食其力,絕對不做寄生蟲——寄生在一個小屁孩身上則尤其可恥。
可惜,她拒絕的理由有千百條,唐鬱隻用一句話,就頂得她啞口無言:“你答應過一定找大夫治好我的病!怎麽,想食言而肥?”
於是,被逼著上了賊船的薑梅吐血總結教訓:世事無絕對,輕易許下諾言的人,遲早要自食惡果。
“少主,沿路碼頭都有衙役盤查。”司空博附在唐鬱耳邊低聲稟報。
唐鬱冷然道:“把船開過去,讓他們查!”
京城周邊驟然間連續出了幾十條命案,官府若再不盤查,那才是吃幹飯的呢!
藍十五負責水域往來客商,唐鬱所乘這條華麗的雙層畫舫乍然駛入視線,就引起了他的關注,當他發現甲板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時,更是激動得不待船靠岸,已搶先飛身躍上了船。
薑梅隻覺眼前一花,藍十五已站到了她的麵前,恭敬地施了一禮:“九夫人,終於找到你了~”
認出來人,薑梅側身避讓,不悅地道:“我已離開靖王府,還找我做什麽?”
原以為一走已然百了,兩人關係一刀兩斷,沒想到他竟擺出這麽大的陣仗來找她——莫非是出了醜不服氣,想挾私報複?
“江家出大事了!”藍十五不及計較她的態度,開門見山地道:“江老爺回京的途中遇上水寇,全船盡歿,江老爺下落不明。( )”
薑梅心中別地一跳,表情依舊冷淡:“是嗎?”
她前腳離開靖王府,後腳江秋寒就出事,這也太巧了吧?
“哎呀!”藍十五見她意似不信,急得直跺腳:“屬下有幾個膽子,敢欺騙九夫人?”
“要查就快查,羅嗦什麽?”唐鬱一臉不耐地踱過來催促:“少爺我急著回家呢!”
“對不起~”藍十五衝他抱拳:“九夫人不能跟你走,我得帶她離開。”
“憑什麽?”唐鬱冷然一笑:“她已寫了休書,與靖王府再無任何瓜葛!”
“好,”藍十五退了一步,嘴裏跟唐鬱說話,眼睛卻望著薑梅:“就算她不再是靖王府的九夫人,她還是江秋寒的女兒,父親危難卻置之不理,豈是為人子女的道理?”
他所認識的薑梅,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棄父母兄弟於不顧~
“笑話!”唐鬱反唇相譏:“她遇危難時,江秋寒又在做什麽?往日因今日果,他做了初一,怨不得江湄做十五!”
“十五~”薑梅定了定神,瞧他的神色不似做假:“你說的可是真的?”
“出動那麽多衙役侍衛,豈能假得了?”十五回首指著岸上穿梭的衙役:“就是前天晚上,都蘭河畔接連發生幾場血戰,共有三十幾人喪命,此事已轟動京城,若有半字虛言,十五天打雷劈。 ”
“我大哥呢,”薑梅略略遲疑,低聲問:“他還好吧?”
十五在這裏,君墨染想必離得也不遠,她沒想過這麽快與他見麵。
“江公子正在積極協助官府調查,”藍十五道:“現在大家最擔心的就是九夫人的安全。”
說到這裏,他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唐鬱——這小子長得這般妖孽,一看就不似善類,不知用什麽方法騙得九夫人信任,與他同行?
見他一口一個九夫人,薑梅忍不住出言糾正:“十五,你還是叫我江小姐或者江姑娘吧~”
藍十五似未聽到,徑自道:“賊人如此窮凶極惡,九夫人此時離京實為不智之舉,還是隨在下回去見過王爺後再做打算吧。”
“你沒有耳朵嗎?”唐鬱十分不耐,冷冷地道:“江湄既然離開王府,是死是活都與靖王無關,要你多管閑事?”
藍十五嗆地一聲抽出腰間樸刀,岸上衙役一湧而上:“抱歉,若不放九夫人離船,誰也別想離開京城半步!”
“哼!”司空博兩眼一瞪,攔在唐鬱的身前:“我倒要看看,誰敢動少主一根寒毛?”
“十五!”薑梅苦笑道:“你這是何苦?”
“李公子到了~”岸上一騎快馬飛奔而來,眾衙役歡呼。
薑梅暗自歎一口氣,心知再欲脫身已是千難萬難,不願意唐鬱為了自己與官府正麵起衝突:“看在我的麵子上,大家都停了手吧。”
“哼~”唐鬱冷哼一聲,嘲弄地望向薑梅:“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算我求你?”眼見李煜宸已飛身下馬,轉眼就要上船,薑梅忙軟語相求。
“記住,”唐鬱斜睨著她,不急不慢地豎起一根手指:“你欠我一個人情。”
“行~”欠就欠吧,有什麽辦法?誰讓自己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呢?
薑梅苦笑著點頭,這時李煜宸已提氣掠上甲板,驚喜地道:“梅子!果然是你!”
真好!經曆過那樣一場暴風雨,她還能平安無事好端端地站在麵前!
廢話,不是她還有誰?
“煜宸~”薑梅胡亂衝他點頭:“又見麵了~”
“你太不夠意思了!”李煜宸劈頭就是責備:“就算墨染做錯了事,我可沒有得罪你,怎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一走了之可怎麽行?”
這兩個男人形影不離,墨染幹的那些事,他哪件沒攪和進去?她可沒覺得他有多無辜!
薑梅冷冷一笑,並不想跟他在眾人麵前爭執。
李煜宸抓住她的心理,嘻皮笑臉地道:“你還欠我一頓酒呢,就這麽走了,我找誰要去?”
唐鬱彎起唇角衝薑梅綻了一抹嘲諷的笑——傻女人,到處欠債呢!
“這位是?”李煜宸的目光落在唐鬱的身上,若有所思地問。
“我的小友,唐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