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你回來!”李煜宸一急,不覺提高了聲音。

文紫萱母女二人正在寶月樓的二樓挑選嫁妝,聽得這一聲叫,疾步走到窗口探出頭生下一瞧,薑梅和李煜宸正在街邊似在低聲爭執著什麽。

奇怪:這二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她心中訝異,不覺輕“咦”了一聲。

薑梅下意識地抬頭,見了文紫萱,越發窘迫,胡亂衝她點了點頭。

糟糕,糟糕!讓她瞧見,回去添油加醋一傳,不知會變成什麽狀況?

“萱兒小姐~”李煜宸見薑梅表情僵滯,順著她的視線往樓上一看,悠然一笑:“最近咱們好象經常見麵?”

文紫萱躲避不及,被兩個人逮個正著,頗為尷尬,白淨的頰上飛起兩團紅暈,吱吱唔唔地應了一聲:“嗯。”

“萱兒?”文夫人曹氏剛挑好一款首飾,正欲征詢她的意見,轉過頭已不見了女兒,忙回過頭,見她滿麵通紅地杵在窗邊:“你在幹什麽呢?”

她一邊問,一邊走了過去。

“娘,沒什麽~”文紫萱阻止不及,文夫人已探出身往下瞧了瞧,已認出李煜宸:“這不是李公子嗎?”

李煜宸在樓下揖了一禮:“伯母,今兒興致挺好啊。[ ]”

“嗯~”文夫人矜持地點了點頭:“那位是李公子的朋友?”

見她問到自己頭上,薑梅不得不曲膝行了一禮:“伯母好。”

文夫人見她並不介紹自己的名字,心中奇怪,又知李煜宸是君墨染的至交好友,一心想替女兒做人情,拉攏人脈,放著這樣大好的機會,哪裏肯放過?

她臉上堆了慈詳的笑容,衝樓下二人招了招手:“既然都是萱兒的朋友,不如都上樓來坐坐,一起喝杯茶吧。”

李煜宸巴不得她有此一說,也不跟薑梅商量,道了聲討擾,撩起長衫邁開大步就上去了。

薑梅拉之不及,若堅持不去,倒也無奈她何,隻是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

難道跟君墨染分了手,就連他的妻妾都不敢見了?她又沒做虧心事!

這麽一想,也就硬著頭皮上來了。

方才在樓下,文夫人居高臨下並未瞧得清楚,等薑梅上了樓,這才發現她似在孝中,心中咯噔一響,暗呼晦氣,已自不喜。( )

如今的女子怎麽一點羞恥心也無?孝期也敢跟著男子滿世界亂跑,真正是世風日下!偏自己親口邀人上來,這時也不好反悔,但言詞間已不如方才親熱。

李煜宸察言觀色,自然將她的變化瞧在眼裏,理由自然也心知肚明。他油嘴滑舌慣於討老人家喜歡,此時又刻意討好,幾句話哄得文夫人樂開了花,把那點子不悅也拋到九屑雲外。

又見薑梅舉止得體,話不多句句都在點上,並不是張揚之人,衣著也頗素雅,人長得俏麗,同情心做祟,複又開始憐惜她。

她這裏內心反反複複,忽憂忽喜;李煜宸也在暗中盤算要找個借口辭別老夫人,帶薑梅去挑禮物;文紫萱卻是心急如焚,唯恐薑梅瞧出異樣,對自己生出罅隙;隻有薑梅,心無旁騖,正而八經地品銘著杯中的頂極銀針。

“文夫人,這裏一共一百單八件首飾,是否可以下樣了?”說話間,掌櫃的親自捧了型錄過來,請她過目。

李煜宸一驚,不覺詫異地瞥了文紫萱一眼——原以為她隻是閑極無聊,隨便上來買上一二件,哪知竟如此之多?

文紫萱心中別扭,早已後悔不迭,不自在地移開目光——這下好了,江湄倒以為自己故意在她麵前示威,實在是冤枉得很!

文夫人喜滋滋的接過型錄,忍不住遞到薑梅的麵前:“你們年輕人眼光好,不如你幫我瞧瞧,這些可還入得了眼?”

“娘~”文紫萱差點跳起來,想要阻攔,偏越急越說不出話,隻急得一張俏顏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可憐兮兮地瞅著薑梅。

薑梅早知道寶月樓的首飾是邀月的品牌,常人一件已是難求。她一口氣訂了一百多件,出手這麽豪闊,其目的已不言自明。

“文夫人端莊高雅,萱兒小姐知書達禮,既是二人共同挑中,想必不會差了。”薑梅落落大方地接過型錄,匆匆瀏覽了一遍,再還到文夫人手裏:“不錯,精致秀美,簡潔大方,不落俗套,很漂亮。”

文紫萱聽到這裏,心裏一顆石頭這才落了地,悄悄舒了一口氣,斂衽施了一禮,赦顏道:“多謝妹妹。”

“既是這樣,那就這樣定了。”文夫人滿心喜悅地把型錄遞還給掌櫃。

“多謝伯母賜茶,”薑梅放下茶杯,起身離去:“時候不早了,我也出來得夠久,該回去了。”

“我送你!”李煜宸忙起身追了出去。

“娘~”文紫萱見二人離去,這才嬌嗔地衝文夫人低嚷:“你能不能尊重我一次!”

“怎麽了?”文夫人一頭霧水,溫言安撫:“可是首飾有何不滿意的?左右還沒出門,現改還來得急。”

“首飾,首飾!”文紫萱氣得直跺腳:“不過是幾件死物,哪用得著這麽費心?早說了在家裏看型錄挑就好,娘偏要親自跑這一趟!”

“不是跟你說了嗎?紙上畫的總不如親眼見的好!娘也是為了讓你嫁得風光,你倒不領情了?”文夫人失笑。

“你知道剛才那個女子是誰嗎?”文紫萱氣鼓鼓地道:“娘差點闖下大禍,知不知道?人家在孝你,你讓她上寶月樓看首飾,不是存心寒磣人嘛?”

“娘不是沒看清嘛?人都叫上來了,總不好再趕她下去吧?”文夫人不以為然:“我都沒嫌她孝中衝了咱們的喜氣,她有何好氣的?再說了,我看她文靜秀美,落落大方,也不象是生氣了啊?”

“她是江湄,江湄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