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薑梅願不願意,忘月苑的改建有條不紊地進行,當然,背上的傷也一日好過一日,轉眼到了預訂的去棲雲庵燒香的日子。

先一天,王府所有人都齋戒浴沐,第二日天未亮,大家就集中起程。

路途並不近,男人們自然是騎馬;加上老夫人,冷卉,並身邊侍候的丫頭,多了好幾名女眷,馬車備了兩輛。

老夫人由蘭馨,梅雪近身侍候著上了前麵那輛車。

薑梅很自覺地跟冷卉共乘一車,加上如意和綠珠,擠了四個女人,一路無話,沉悶無比地憋到了棲雲山。

下了車,藍三過來把馬車集中停到一處,君墨染他們的坐騎也牽到一處放養。

也不知怎地,有一匹黑馬一直噅噅地叫個不停,不論藍三怎麽拉也不肯挪動一步。

薑梅實在忍不住,走過去指著一匹棗紅色的牝馬道:“藍三,把它牽到紅玉那就行了。”

那匹叫雷翼的黑馬一直在嚷:“我要跟紅玉在一起!”

它叫得這麽淒厲,害她想裝著聽不到都不行!

“你怎麽知道它叫紅玉?”藍三驚訝地望向她。

“呃,”薑梅笑了笑,一語帶過:“偶然聽到了而已。”

對,這是“江湄”這具身體帶給她的唯一的樂趣:能與動物溝通,交流。偶然的機會,她才發現不是史酷比特別聰明能懂人話,而是她有異能!

當然,不是每種動物都行,也不是每次都靈,什麽原因,底限在哪裏,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這種能力也是伴隨著彼此之間的熟悉程度而變化的——換言之,與動物的溝通亦是需要時間和感情的。

害怕被人發現這項異能而被當怪物處死,薑梅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是嗎?”藍三神情疑惑,依言把黑翼牽到紅玉身邊,它果然安靜了:“奇了,還真的是這樣。”

薑梅訕訕地笑了笑,踱到一邊:“哈,蒙對了!”

轎夫們把早就以預備好的軟兜抬了過來,老夫人在前,梅雪,蘭馨跟上,冷卉在中,薑梅押後。

如意,綠珠跟著藍三他們步行,順著山路往上走。

靜慧師太領著一眾修行的尼姑們在庵前等候,把眾人迎進了棲雲庵。

接下來便是一長串煩瑣複雜的上香,禮佛程序。整座庵堂肅穆莊嚴,木魚,誦經聲不絕於耳。

老夫人十分虔誠,整個過程親力親為,不肯假手於人,跪拜也絲毫不肯馬虎偷懶,倒教薑梅生出一些佩服之情。

因為她知道,盡管這種做法並不科學,更不可取,但老夫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傾盡全力去守護著自己的家人。

隻要有這份心,就夠了,不是嗎?

向晚時分,禮佛程序總算是告一段落,吃過豐盛的齋菜,靜慧師太陪著老夫人在禪房說些閑話,討論佛經。

其餘人散到庵堂四周,也算是自由活動吧。

薑梅跟冷卉兩人並不交好,馬車上都相對無語,此時更不會呆在一塊,自顧自攜了如意繞過佛殿往後山走去,想先去湖心島休息。

經過一處佛堂,忽見君墨染從側麵小路上走了過來,她不願意與他碰麵,很自然地避到一旁,讓他先行。

“湄兒,你來一下。”哪知君墨染卻停下腳步,向她招手。

“有事?”薑梅站在原地不動。

“嗯。”他瞥她一眼,淡淡地道:“為了這次祈福,明心師太從湖心島搬出來了,咱們至少得當麵道聲謝吧?”

所以說,明知這裏地方小,沒事幹嘛帶這麽大一堆人上山,擾亂別人的清修?

“哦。”薑梅暗自嘀咕,嘴裏卻不敢駁,隨著他一起走向靠近圍牆的一間偏殿,殿前大緊閉,隻餘一扇側門虛掩著,裏麵光影幢幢,不知怎地有些陰森。

“明心師太在嗎?”君墨染在門前躬身詢問。

半晌,並未聞有人出聲相應。

薑梅疑惑地與君墨染對視一眼,推開門雙雙走了進去。

殿前燃著幾十枝香,香案上本來點著一盞油燈,被風一吹竟熄了。

此時正值五月末,正是仲夏時節,加上今日天氣晴朗,衣裳單薄,薑梅一走進佛殿,便覺一股冷氣迎麵而來,竟是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阿切!”打出好大一個噴嚏,在寂靜的佛堂裏顯得十分響亮,簡直可以說得上震耳欲聾了。

薑梅瞬間尷尬得漲紅了臉,訥訥地道“這裏好冷。”

君墨染伸手握住她的手,皺眉低聲責備:“誰要你穿這麽少?”

呃,誰知道山上會這麽冷?薑梅暗自腹誹。

“君施主,江施主,別來無恙?”蒼老的聲音忽地自暗處傳來,竟是近在咫尺。

“呀!”薑梅嚇了一跳,按住胸口定睛細瞧,這才發現巨大的佛象下麵,擺著一溜蒲團,一團黑影正蜷在香案前,不是明心師太是誰。

“神靈麵前瞎嚷什麽?”君墨染低聲斥責,又轉頭向明心陪不是:“拙荊不懂事,請師太原諒。”

“不要緊,”明心顫顫地起身去點亮油燈,笑道:“貧尼正在誦《金剛經》,未滿百遍,不敢妄言,嚇到江施主了。”

“哪裏,師太客氣了。”君墨染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