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團上的明心,緇衣尼帽,服飾齊整,盤腿而坐,雙手合十,兩眼緊閉,麵色慘白如紙。
“明心師太?”君墨染上前,伸手到她鼻間試探,發現她早已氣絕多時。
他歎了口氣,直起腰搖了搖頭,心情沉重地道:“師太圓寂了。”
“阿彌陀佛~”靜慧師太雙手合十,低聲號佛:“師太功德圓滿,修成正果,升天圓寂,可喜可賀。”
昨晚還活生生的人,今天突然死亡,加上偏殿溫度較外麵低,門窗緊閉,光線幽暗,站在裏麵隻覺陰風陣陣,磣得慌。
膽小之人早已嚇得驚叫著逃躥,冷卉雖未逃離,卻也退了幾步,緊緊地捉住了綠珠的手臂。
梅雪和蘭馨上前把老夫人攙了出去。
庵中皆是女子,藍三等人自覺地上前幫著料理喪事,搭建靈台。幾個年輕的比丘尼,試著合力把師太抬出去,但她身體早已僵硬如石,端坐如蓮台。
“我來吧。”藍三見狀忙上前幫忙,無意間觸到她的手指,竟是冰冷刺骨,冷入骨髓。
“咦?”他驚咦一聲,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
“怎麽了?”君墨染順口問了一句。
“沒什麽,屍體太冷了,嚇了一跳而已。”藍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答。
薑梅心中一動,快步上前湊到她身前,先摸了一把,觸手冰冷,且微有水份,忙道:“把她放下來,我看看。”
她彎腰翻動她的撩動她的眼皮,發現瞳孔已逞混淆狀時,心中已是吃驚。再翻開她的衣服,發現身上已布了屍斑,下肢與蒲團接觸處尤其為明顯。
伸指按壓,顏色隻稍稍褪去,停止按壓後顏色恢得較慢,明顯處於擴散期。換言之,明心師太至少已死亡二十四小時以上或更久。
如果麵前這具屍體真是明心師太,那麽昨晚與她和君墨染談話的又是何人?
“有問題嗎?”君墨染見她垂著頭一直不吭聲,不禁奇道。
“有,”薑梅慢慢地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她:“而且問題很大。”
君墨染挑眉望向她,靜候下文。[ ]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她絕非圓寂,屬於他殺。”薑梅指著屍體,慢吞吞地道。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所有人的視線全體集中到薑梅的身上。
“咚”地一聲,一名比丘尼已軟了腳跌倒在地——正是昨晚給君墨染和薑梅奉茶的那位。
藍三立刻在偏殿裏走了一圈,見所有的窗子都緊閉著,並無其他通道進出,唯一的大門是剛才他們從外麵撞斷門栓打開的。
換言之,在他們進入之前,偏殿就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如果薑梅所說屬實,那麽這就是一宗密室殺人案。
“你怎麽知道?”冷卉一徑冷笑:“莫非明心師太是你所殺?”
薑梅並不看她,隻盯著屍體發呆。
“理由呢?”君墨染並不采信,繼續追問。
“麵前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超過十二個時辰。”
“胡說!”君墨染蹙眉:“本王昨晚明明還跟她麵對麵地說過話。而且,現在是炎炎夏日,雖說山上溫度較山下低,死了十二個時辰,怎會沒有惡臭散發?”
“你當這裏是天橋,大家都來聽你說書呢?”冷卉冷嘲熱諷。
“問題就在這裏~”薑梅不理冷卉的挑釁,皺眉思索:“如果昨晚談話的那個的確是明心,那麽麵前這個又是誰?明心師太又是怎樣從這個封閉的現場逃走,她逃到哪裏去了?”
君墨染見她說得煞有介事,不禁奇道:“你如何知道她確切的死亡時間?”
薑梅倒也並不隱瞞,淡淡地道:“一般來說,隨著人的死亡,屍體會向周圍散熱,溫度持續下降,但不會低於環境溫度。”
“明心與我們談話到現在不超過四個時辰,溫度已降到比佛殿還低,所以,這是不合常理的?”君墨染並不笨,如此簡單的推理當然也會。
其實屍溫低隻是引起她懷疑,她至少采用了另外二種以上的方法來確定死亡時間:檢查瞳孔的晶體狀態;查看屍斑的形成狀態。
不過,這樣解釋起來就麻煩了,所以她用了最簡單也最容易被人接受的常識一語帶過。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眾人也不能反駁,一時靜默無語。
“可是,現在她的溫度為何如此低?”藍三指了指屍體好奇地問。
薑梅並不答話,四處瞧了瞧,忽地彎下腰去摸了摸蒲團:“藍三,麻煩你把師太的法體移開,好嗎?”
藍三依言上前把屍體搬開,薑梅揭開蒲團,底下一團濕潤的印漬。
她把蒲團遞到君墨染的手裏,笑道:“你摸摸,吸了不少的水份呢。”
君墨染並未伸手,眼中已有讚許之意。
其實,話說至此,答案已呼之欲出。
“靜慧師太,”薑梅招手讓靜慧師太過來問話:“庵堂裏可有冰塊?”
她這麽一問,大家自然都明白了。
凶手把人先殺了,藏到一個秘密的地方用冰塊鎮住,避免腐敗發出異味。到天快亮時才把屍體搬出來,放在蒲團上,冰塊融化,水份被蒲團吸走。
於是,大家撞門而入,看到的就是端坐在蒲團上的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