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和明心接連死亡,因此薑梅有種奇怪的感覺:莫非發生在棲雲庵的兩樁命案都是江秋寒所為?

君墨染身為靖王,手握生殺大權,在坊間的名聲並不善良。

江秋寒在他的麵前玩偷染換柱的把戲,終究有些心虛。

所以,為了隱瞞江湄的真實身份,鋌而走險,不惜殺了兩人?

可是再一聽下去,又覺得不對。

你想啊,張員外三年前就來棲雲庵布施修湖心島了。

那時候君墨染還沒有到江府提親,他也根本不知道當年這個被他拒之門外的男子,如今已貴為王爺;同樣,那時江絮也沒有懷孕……

除非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才能提前三年進行籌劃,並且有意識地隱瞞自己的身份,改名換姓做善事。

否則,這樣根本說不通啊!

“……與師太同住的有她的一名俗家弟子,另有一個服侍起居的小丫頭。”靜慧道。

“俗家弟子?”君墨染低聲重複,目光不自覺地投向薑梅。

薑梅心一顫,故做淡然地轉過頭去,豎起耳朵聆聽。

“真是可笑,既是帶發修行,何用丫環服侍?”縣令忍不住冷聲諷刺,忽地省起起君墨染在旁,忙閉了嘴巴,一張胖臉漲得血紅。

“……姓什麽叫什麽多大年紀哪裏人氏?”那邊張彪如獲至寶,已一口氣問了許多。

“隻知道她修行名是了緣,俗家名字並未曾聽過。年紀大約在十六七歲左右。聽說她天生病弱,命中帶煞,一生下來就被送到明心師太身邊。”靜慧低著頭努力思索:“至於其他,貧尼沒有問過。”

“了緣現在何處?”

“約摸一個月前被她生身父母接走了。”

一個月?薑梅掐指一算,她到靖王府不是恰巧一個月?

“長相呢?有何特征?”

“抱歉,當初張員外來本庵布施,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打擾住在湖心島的明心師太。沒有允許,庵內任何人都不得到湖心島去。 ”

靜慧說到現在,也知事情荒唐,捏著佛珠,住口不語。

“不要緊,這不是師太的錯,隻管照實說便是。”張彪人長得粗魯,性子倒有溫和的一麵。

“了緣來時是夜晚,去時也是晚上,俱是躺在軟兜上,錦被蓋得嚴嚴實實,平日大多數在房裏躺著,天晴日便在林子裏走動,貧尼倒是偶然見過她的背影,隔著柳樹看得也不太清楚,隻知身量適中,約摸……”

說到這裏,靜慧停下來,轉頭望向院中一眾尼姑,再回過頭,目光落到薑梅身上,尷尬地道:“約摸是夫人這般模樣。”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了緣如此神秘,靜慧疑惑之際前去偷窺也不稀奇。

張員外算無遺策,竟事先在後山引溪水成孤島以隔絕與庵堂的路徑,通行隻靠一葉孤舟,並在島上沿著湖岸遍植楊柳,阻隔好奇之人的視線。

聽到這裏,薑梅也不得不歎複那個神秘的藏鏡人,心思之縝密,思慮之周詳!連這種小細節都考慮到,不知究竟湖心島上藏了什麽天大的秘密?

“大膽!”縣令聽到這句,原本漲紅的臉忽地變成豬肝色,怒聲道:“夫人身份尊貴,豈是胡亂比較……”

君墨染淡淡地插言:“小九跟那了緣年紀相若,身材相似也不奇怪。師太不必受拘束,有什麽隻管放心說就是了,破案要緊。”

“是是是!王爺所說極是!”縣令見風轉舵,立刻滿麵堆歡地奉承。

“那個丫頭呢?也跟著走了?”見在了緣身上問不出什麽,張彪隻得轉了目標。

“是,五更本是服侍了緣而來,當然跟著了緣而去。”靜慧雙手合十,殊不知她平淡一句,已在現場二人心裏掀起波瀾。

“五更”二字一出,問話至此峰回路轉,江秋寒的嫌疑再次直線上升。

薑梅心神巨蕩,努力調勻呼吸,讓自己顯得平靜。

“五更?”君墨染不露聲色,連眼角都不往薑梅這邊掃來,隻淡淡地道:“這名字倒也新鮮有趣。”

說起五更,靜慧師太不覺話多了起來,恐怕因為這是湖心島三人中唯一與她有交集,並且所知略多之人,因此越發賣力地說明。

“這丫頭年紀小,話不多,強在手腳伶俐,勤快踏實,可能打小跟著一起長大的關係,對了緣一片忠心……”

薑梅越聽越覺心情沉重。

“小姐,你醒了?”

“小姐,你別動,想要什麽奴婢替你拿……”

五更留給她的隻有短短兩句話,樸實而真摯,甚至麵目都是一片模糊,可是,刻在心底的疼痛卻是那麽清晰和尖銳。

“……好了,暫時就到這裏吧,多謝師太。”張彪結束了盤問,轉頭吩咐身邊的一名衙役:“李安,你帶靜慧師太去殮房去辯認從鬼不靈下撈上來的無名女屍,看是不是五更?”

“阿彌陀佛!五更也死了嗎?”靜慧一臉驚訝和茫然:“那麽善良勤快的一個丫頭,誰忍心殺死她?”

“現在還不確定,所以請師太協助我們辯認一下她的遺物。”張彪暗悔當日工作不細致,應該派人上山到棲雲庵問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