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卉被帶過來時,臉色很不好,不過還算正常,至少努力維持了她高貴清雅的形象,看得出來在勉強按捺自己的情緒。
如意卻幾近崩潰了,一見到薑梅,立刻撲過來抱住她,號陶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薑梅摟住她,柔聲安慰:“快別哭了,大家都看著呢。”
在其他人眼裏,庵裏死了人固然可怕,到底與己無關,事情過後還可以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她卻知道江湄在未嫁入王府之前一直住在庵堂裏。很明顯,靜慧師太口中那個了緣就是江湄。
現在知道江湄這個秘密的明心和五更都先後離奇死亡,她沒有辦法不懷疑這兩樁命案,是江秋寒為了守住江湄的身世之秘而雇人殺了明心和五更滅口。
而她,無意間卷進這個漩渦且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個被滅口的對象,教她如何不怕?
庵內全是女人,雖說平日與明心並無交集,沒什麽感情,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消失,其振憾程度還是很驚人的。
如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得十分精彩,一時間惹得眾人個個垂淚,人人掩麵,愁雲慘霧彌漫整個庵堂。
“別哭了!”冷卉被哭得心煩意亂,霍地站了起來,厲聲喝斥:“死的又不是你娘,至於哭成這樣嘛?”
如意被她一嚇,倒真的住了哭聲,隻張大了嘴愣愣地望著她,嘴裏一道口水拉出亮亮的銀絲。
薑梅見狀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摸摸她的頭道:“乖~去洗把臉吧”
被她這一摸,如意癟了癟嘴,淚意又往上湧,眼淚汪汪地道:“小姐~我不敢~”
“藍一,去看看,王爺有沒有回來?”薑梅生恐她再次水漫庵堂,忙不迭地轉了話題。
“庵堂外麵山派專人把守,一有動靜即刻來報。”藍一並未動。
“王爺身邊可有侍衛跟著?”冷卉柳眉微蹙,淡淡地道:“追凶固然重要,但王爺的安全可要擺在首要位置,明白嗎?”
“王爺跟李公子在一起,再說還有藍三跟著,應該安全無虞。”藍一躬身回稟。
“好個藍一,你便是如此當差不是?”冷卉冷眼斜覷著他,聲音並未提高,語速也依舊不緊不慢,話鋒卻如刀般銳利:“什麽叫應該無虞?王爺是何等身份?豈容你領著傣祿卻拿王爺的性命當兒戲?”
“藍一不敢~”
“不敢?”冷卉冷笑道:“白天大家都看到了,凶徒手段殘忍,武功高強!你身為王府侍衛統領,眼見王爺以身涉險,為何不加阻止?”
“這~”藍一百口莫辯。[ ]
君墨染是主子,他是屬下,哪裏有他說話的份?再說了,那是個肯聽人勸的主嗎?
冷卉見他不再爭辯,這才稍稍滿意:“揖凶之事自有衙門去管,咱們一切行動勿必以保證王爺安全為前提,知道嗎?”
薑梅微微蹙眉,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本想替藍一辯白幾句。轉念又一想,說不定她是借訓斥藍一的機會向己示威,撼衛權力和地位。
反正藍一被訓幾句又不會少塊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忍住了沒吭聲。
“是~”藍一苦笑。
靜慧眼望薑梅,雙手合十道:“山間夜涼寒重,莫要著了涼,需不需要拿床薄被來?”
薑梅低頭一瞧,原來如意哭得累了,倒在她懷裏睡死了。
“不用了。”她抿唇微笑,摟緊了如意往火邊靠近了些。
到底是小孩子,即便藏著再大的心事,瞌睡來了照樣睡得天昏地暗。
藍一揮手示意,候在門外的侍衛又抱了幾捆幹柴進來,把火添得更旺了些。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天邊亮起魚肚白。
忽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從庵外奔進來一個人,正是藍三。
“藍三~”薑梅一陣驚喜,忙向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咳,”冷卉輕咳一聲,搶先道:“藍三,王爺可安好?”
“回冷姑娘的話,王爺現已回王府了,屬下奉命來接冷姑娘和九夫人下山。”藍三隻得轉身,向冷卉稟報。
“什麽意思?”冷卉愕然,微嗔道:“居然扔下我們,自己先回府了?”
“凶手呢,捉到沒有?”薑梅這才抽出空來插了一句。
藍三沉默片刻,顧左右而言他:“這裏沒我們什麽事了,請夫人收拾東西吧,立刻起程。”
也就是沒捉到咯?
薑梅心中咯噔一響,當著一眾人的麵,也不好詳細追問過程,隻得把疑問悶在心裏。
“凶手還會不會再來?”靜慧師太問出大家的心聲。
若他的目標隻是明心,那麽或可還庵堂一個清靜,若他別有用心,讓大家如何安心呆在庵裏?
“抱歉,”藍三歉然地衝她抱拳:“我會通知棲雲縣,讓他加強這裏的巡護措施。”
“阿彌陀佛,施主費心了。”靜慧神色慘然:“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若他再來,亦是棲雲庵命中有此一劫。”
她當然也明白,這不過是一句明麵上的客氣話而已。棲雲庵地處如此之偏,衙門哪裏抽得出這多人手來守候?隻能聽天由命了!
她修為好,內心的惶惑總還能掩飾,那些年輕的比丘卻沒她這般大氣淡定,個個相顧失色。
薑梅何嚐不知?
麵對殘酷現實,所有安慰都顯蒼白無力,她們心靈上所受到的創傷,還需時間才能修複。
當下隻得與師太道過別,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