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京城這晚的熱鬧太多,百姓們險些看不過來。隻說,因為連日奔波,身心太過勞累,桑宅的人早早就休息了。而等他們第二日醒來,好家夥,外邊熱鬧的能翻天。

常敏君也聽說了長榮郡君和魏明謙的事情,她心裏也直呼好家夥。

因為桑擰月的緣故,常敏君對有關沈廷鈞的事情很是關注。甚至在他們還沒進京前,常敏君出於知己知彼的心思,就讓桑拂月收集了許多和沈廷鈞有關的訊息。

這其中,又以沈廷鈞的各色緋聞消息,最能引起常敏君的注意。

可惜,大多消息都是空穴來風,根本就是人們捕風捉影傳出來的假消息。真正和沈廷鈞有關的女人,其實也就那一個,也就是他的前妻長榮郡主。

從各路得來的消息,常敏君也看出來長榮郡主是個不好應對的女人。尤其是她和沈廷鈞和離之後改嫁,改嫁之後又和離,中間曆時十年,她卻不死心,竟然還想找沈廷鈞複合。

要常敏君說,這個女人雖然不至於成為擰月上位的絆腳石,但這也絕對不是個善茬。他們進京後,少不得要多提防她一些。以免擰擰和沈候的事情暴露出來,長榮郡主心性魔怔,再做出一些針對妹妹的事情來。

雖然他們也不怕事兒,但能少一事是一事不是?

可誰料,他們不過昨天才進京,今日長榮郡主就鬧出了這等笑話。

與前夫鬧僵這不是什麽大事,畢竟有許多夫妻早在和離時,雙方就撕破了臉皮再不往來。

可怎麽能與孩子鬧得那麽僵呢?

聽那話的意思,長榮昨天怕不是還傷了自己的兒子,且把那閨女也給得罪了。她就真這麽頭鐵,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走?

要知道,榮親王府現在已經徹底成了過去式了,少了榮親王府做依仗和靠山,長榮郡君自身也被降了等,且多少受到府裏的牽連,在宮裏沒那麽大臉麵了,在京城自然也不再風光。

可之前好歹還有孩子撐著。

隻要兩個孩子還認她這個親娘,承恩公府就不能不在關鍵時候護持她。

如今可好,鬧到這步田地,承恩公府想來是徹底恨毒了她,孩子們更是有可能再不認親娘。

都三十歲的人了,鬧來鬧去鬧的一場空,就為了一個男人,這真的值得麽?

常敏君是不懂這種滿腦袋隻有情情愛愛的女人的,她就和桑拂月嘀咕:“還是宮裏長大的郡主呢,也不曉得一天到晚腦子裏都想的什麽。”

“你管她想什麽,隻要她不來打擾咱們家擰擰,隨便他們吵吵鬧鬧。”

“可依照長榮郡主這個折騰勁兒,她如何會不來找擰擰?這人啊,魔怔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咱們得多提點心,可不敢讓她把擰擰欺負了去。”

“放心,她如今還在禁足,一時半刻想來也不能過來找事兒。等她被放出來時,想必擰擰和沈廷鈞的親事都定下了,屆時又是另一番光景,到時候咱們可不怕她。”

“可我算著,怎麽她再有一個多月就能出門了?”

桑拂月和常敏君大眼瞪小眼。

這問題讓他怎麽回?

他沒事兒會去關注一個女人被禁足的時間長短麽?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因為忌諱著長榮郡主,他們整天提心吊膽的,連自己的日子都不過了。

夫妻倆說著話,就用完了早膳。

桑拂月今天要進宮履職。

他昨天一進京就給隆慶帝上了折子,隆慶帝倒也給麵子,當即讓宮人回複說,陛下會在今日巳時末見一見他。

巳時末距離午膳時間已經很近了,稍微說兩句話的工夫,就到了宮裏用午膳的時間。顯然隆慶帝這是有意在中午留膳,這足可見對一個臣子的看重。

但即便如今距離陛神,早早就出了門。

萬一路上堵車怎麽辦?萬一陛下提前處理完朝政要見他怎麽辦?

做臣下的就要有做臣下的樣子,早些過去等候不可恥,總比陛下尋人他卻沒到,顯得更討喜一些。

桑拂月收拾妥當就出門了,也就在桑拂月方出門不久,門上就來人通報說,“武安侯府的二夫人來府裏拜訪了,還特意帶了武安侯府的三姑娘一起來,如今兩人正在門上候著呢。”

常敏君一聽這話,當即起身往外迎。

武安侯府的二夫人她聽擰擰提過幾次,據說是個明事理又脾性爽朗直接的婦人。按擰擰說的,她和這位二夫人脾性很像,兩人該是能處的來。

擰擰還說,之前在武安侯府住著時,雖然她與二夫人相處的少,但二夫人對她倒是挺關照。另外,她倒是因緣際會和二夫人的娘家堂妹處的不錯,哪位大名叫邱玉榮的姑娘在總續齒中排行第七,親近的人也稱呼一聲七姑娘,兩人一道赴宴時,總坐在一處。

至於武安侯府的三姑娘,大名叫沈玉瑤。這位是老夫人的老來女,也是沈廷鈞的嫡親妹妹。隻看這身份,都知道在侯府的地位舉足輕重,等閑人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而這位姑娘在京城以“驕矜”出名,常敏君還怕她太難招架,不過真看到人,也就是一個有些嬌蠻任性的小姑娘罷了。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看著單純的狠,倒是不惹人討厭。

常敏君看過了沈玉瑤,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二夫人身上。

二夫人打扮很是爽朗利落,而她的性子,也果真如擰擰說的那樣,好生幹脆直白。

常敏君熱情的招呼他們進去,二夫人就熱情的和常敏君攀談起來。

先是說,“昨晚上才知道擰月進京的事兒,可惜當時時間太晚了,不然我們那時就過來了。”

又說,“當初就覺得擰月哪兒哪兒都好,萬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有這等緣分。”

二夫人說的話,沈玉瑤有些聽得懂,有些卻聽不懂。不過不妨事,娘說了,讓她出門少說話,萬事任憑二嫂安排就是。

其實直到如今,沈玉瑤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也是昨晚回房後,才從丫鬟嘴裏聽到了有關大哥的風言風語。

她自然是不相信這些的,可丫鬟們說的有鼻子有眼,再聯想到,大哥今天確實請假了一天,連帶著娘都消失了多半天沒蹤影。沈玉瑤躺不住了,便又穿上衣裳去鶴延堂找親娘。

她去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晚了,但鶴延堂竟然很熱鬧。不僅大哥三哥兩人在,就連二哥和二嫂,都在位置上坐著。

她進去的有些晚了,他們的談話其實已經到了尾聲。他們之前說了什麽她不知道,隻是隨後就聽明白了,原來,大哥當真和桑擰月弄出個兒子來。而那孩子如今都兩個多月了,生的和大哥十足相像。就連娘今天消失了多半天,都是跟著大哥去迎接遠道而來的桑家人,順道看鶴兒去的。

沈玉瑤頭腦都懵了,而她再回神,二嫂已經說了今日想來探望桑擰月的事情。而她鬼使神差的說要一起來,還被娘親同意了……

就在沈玉瑤的懵逼和二夫人的泰然自若中,他們進了桑擰月的院子。

桑擰月也剛用完早膳,此刻正在逗著鶴兒玩耍。

她方才剛得了嫂子托人送來的信兒,知道二夫人和沈玉瑤來看她了。桑擰月心裏是有些高興了,畢竟她自認為在侯府時,不管是與二夫人,還是與沈玉瑤,處的都還不錯。

隻是如今多了個鶴兒,她與沈廷鈞的關係也暴躁在日光下,就總有些難為情。

不過再難為情,也不耽擱桑擰月待客。

她聽到幾人的說話聲,就抱著孩子匆匆的走過去。

幾人在小院門口碰了個正著,先是都頓在了原地,隨即又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二夫人先說:“一年沒見,擰月的麵色倒是比以往好了許多。”

沈玉瑤不甘不願的見禮,別別扭扭的喊了聲:“桑……表姐。”總感覺這稱呼不太對,但如今也隻能先這麽叫著。

桑擰月錯了半身去,又回了禮,隨後才熱情的領著二夫人和沈玉瑤往裏走。

可二夫人和沈玉瑤的注意力,已經全被她懷中的小人兒給吸引住了。

二夫人好歹還矜持些,沈玉瑤就實在控製不住了,就見她差點整個人都貼到鶴兒身上,眼珠子都黏住不動了。

明明是稀罕的不得了,可她偏卻做出不在意的模樣問:“這就是鶴兒吧?”

桑擰月笑了笑,將鶴兒往前遞了遞,讓她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鶴兒睜著大眼,正在啃手手。小嬰兒皮膚白嫩,嘴唇殷紅,頭發卻黑漆漆的,看起來真就跟觀音坐下的童子似的,真是怎麽看怎麽稀罕人。

沈玉瑤嘴巴比腦快,直接脫口而出,“他長得真好,像大哥。”

這話一出,二夫人不知道接什麽了。雖然都知道鶴兒就是擰月和大哥的孩子,但是,兩人無媒無聘更未婚嫁,有些話好說不好聽。

可恨沈玉瑤一點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此刻依舊眼巴巴的看著鶴兒,甚至還蠢蠢欲動的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小嬰兒的小腳丫。

二夫人見她這般孩子氣的模樣,真是哭笑不得。可又能怎麽辦?

婆婆讓她帶著瑤兒,就是擔心瑤兒說錯了話,讓她幫著善後的。既已經領了命,哪有不做事的道理?

二夫人就打岔道:“孩子長得好,那都是擰月的功勞。看鶴兒這雙眼和擰月多像,又黑又亮的,可真稀罕人。”

又說:“咱們且往前走走再說話吧,今天這天熱的厲害,咱們大人倒是不妨事,就怕把鶴兒熱出個好歹來。小嬰兒又不會說話,身上不舒坦了也隻會哭,到時候不僅孩子受累,大人也跟著擔心。”

一行人就這般轉移到了花廳中。

因為孩子小,桑擰月也才剛生產完兩個多月,是以這邊根本不敢用冰,隻在屋內四角,放置了成人膝蓋那麽高的水缸。裏邊養著鬱鬱蔥蔥的睡蓮,如今那蓮花大多已經開花了。粉的、紅的、綠的、白的,伴隨著清淡的幽幽蓮香,倒是沁人心脾的狠。處在這種環境中,人心都靜了,就連身上,似乎也沒那麽熱了。

桑擰月被沈廷鈞多番叮囑,自然不敢多抱鶴兒,況且天氣熱,孩子被抱在懷裏,其實也不怎麽舒服。是以進了花廳後,她就將鶴兒放在一張可移動的小**。

小**掛著各色色彩鮮豔的玩具,而鶴兒精神十足的揮舞著小手小腳,那小模樣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二夫人與桑擰月敘舊去了,沈玉瑤覺得他們的話無聊,就悄悄的湊到了鶴兒跟前。

鶴兒手腕上的狼牙手串,她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據說這東西在他們武安侯府堪稱傳家寶——隻傳繼承人,不外傳其餘子嗣那種。

鶴兒既是大哥的孩子,這東西戴在鶴兒手上,也說的過去。

可沈玉瑤轉眼又看到鶴兒脖子上帶著的暖玉。

這暖玉她更熟悉,那不就是娘一直貼身佩戴,從不離身的那塊麽。

她記得小時候不懂事,還問娘索要過這東西,當時娘怎麽說的?

娘說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留給她的念想,她是要帶著這東西進棺材的。還說,她庫房那些好東西隨她挑揀,隻這暖玉實在不能給她。不然她怕是有朝一日都想不起外祖父母的模樣了。

話說的好聽,可如今這暖玉還不是給了鶴兒?

娘就是偏心!

她偏心鶴兒!

鶴兒還隻是個豆丁大小的人兒,就這麽多人寵著他、縱著他,那以後他再大點,會說甜言蜜語哄人了,那還不得讓人把心都掏給他啊?

心裏酸溜溜的,但沈玉瑤行動上卻很真實。

就見她做賊似的從荷包中掏出好大一顆夜明珠。真的好大好大一顆,足有她的拳頭那麽大了。這夜明珠也是貢品,還是早些年父親還在世時,她問父親討要的東西。

她可稀罕這珠子了,日常都是放在拔步床中照明用的。可今天知道要看到鶴兒,她狠狠心,直接就把這寶貝帶來了。

誰讓她是嫡親的姑姑呢,她怎麽說不得給侄兒見麵禮啊?

她也不是那小氣的人,一些小東西她可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