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桑擰月有關的案子,兩天後判決完畢。

因她是侯府親眷,甚至都沒有親自登堂,隻讓素錦和素心作為原告代為出席,京兆尹便利索的將案子判了下來。

因沒有確鑿證據證明王徐氏是幕後主使,奶娘又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張——是她看不過二夫人在二少爺去世後沒心沒肺逍遙自在,便下決心要給她一個教訓。

匪徒是她請的,銀子是她出的,至於她為何會有幾千兩的銀子,奶娘說是從王徐氏哪兒偷的……

明知奶娘純屬扯謊,可就因為沒有證據,奶娘也誓不招供,最後隻能判處奶娘十年牢獄。

至於孫柱幾人,他們就是些無賴宵小,綁架桑擰月姐弟是他們做過最大的惡。因而,查過既往,確證孫柱幾人身上確實沒有人命官司,也沒有作奸犯科,便判坐牢三年。

後來的八個匪徒,因他們牽涉的事情較廣,且與他們有關的王主簿正在加緊審理中,他們的罪責有無增加不好說,一切等王主簿身上的罪過審理完畢,再行判決。

事情到此,清兒舒了口氣,覺得到了這步田地,王徐氏不可能還有閑心來折騰他們姐弟。

桑擰月卻歎了一句,“那可說不準。”

王徐氏真就是個瘋子,瘋子的行為不受法律和世俗約束。你依靠正常人的邏輯思維,也根本想不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不過王徐氏固執又執拗,王主簿入獄她如同被敲了當頭一棒。但就怕王徐氏根本不會反思自己,而是依舊會把過錯歸咎到桑擰月身上。

王徐氏本就恨她,如今王主簿入獄,她也惶惶如喪家之犬,之前的富貴全都如過眼雲煙,甚至還會麵臨家破人亡的結局。王徐氏惱怒一下,理性全失,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清兒聽到姐姐如此一分析,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焦灼起來。片刻後他又憤怒,“說到底還是怪奶娘,她倒是忠心,把事情全都頂了,要是她能把王徐氏說出來……”

“奶娘不會說的。她一家子老小全都在王家做事,若是出賣了王徐氏,她全家都落不得好。還不如現在這樣,她自己頂了罪,最起碼能保她其餘家人性命無憂。”

“怎麽會無憂?王主簿那麽大罪過,若是都被查實了,最後落個抄家斬首都是輕的,到時候王家的奴仆全都被販賣,奶娘的家人落到哪裏誰也說不準,能不能保命那也要看天意。”

“可奶娘不知道這些。”

“那要不要讓人告訴奶娘?奶娘要是知道王家大難臨頭,會不會反口?”

桑擰月卻道,“還是不要了。”

讓王徐氏逃過這一劫當真是老天爺在優待她麽?這未嚐不是對她的懲罰!

王家沒有將來了,王徐氏養尊處優半輩子,以後要為針頭線腦煩憂。依她的脾性,怕是能自己氣死自己。

她坐牢了或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還不如讓她在外邊,也給她機會嚐嚐她們姐弟吃過的苦,這樣不是很公平?

清兒覺得姐姐這個主意果然更棒,便點頭,“姐姐說的對。”

接下來幾天,桑擰月一邊耐心關注王主簿案子的後續,一邊應酬頻繁過來尋她的表姐。

周寶璐從老夫人回府後就春風得意,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撿了金元寶了。

她自己倒是會說話,隻說看到老夫人安然無恙回府,她心裏高興。府裏有老祖宗坐鎮,她心裏安穩,笑容也就更甜美些。

至於實情是什麽,有心人一看即知;那無心的,本就不喜歡她,也懶得追究她這忽喜忽憂究竟是因為什麽。

桑擰月倒是察覺出點貓膩。

那是周寶璐來薔薇苑和她閑聊時提起的,她一句“可惜大哥和鎮國將軍府的姑娘親事沒成,不然這次王家表妹定親,孔姑娘怕是也會來。我還沒見過那位姑娘,聽說才年方二八,長得也俏皮活潑,還習得一手好武藝。這樣的人才,沒進咱們府裏,當真可惜了。”

明明周寶璐話說的很遺憾,可桑擰月硬是從她眉梢眼角,看到了“得償所願”和“意氣風發”。

繼而,一個荒謬的猜測湧上她腦海。

桑擰月忍不住想,侯府人都說,三夫人在老夫人去普陀寺那幾天,麵上陰雲密布,丫鬟腳步聲重了,都要被她罰頂著瓷碗站在凜冽寒風中立規矩。在老夫人回府後,她麵上卻晴轉多雲,整天笑的花兒一樣嬌美。

這背後真正的因由,莫不是周寶璐其實打心底裏不想讓沈廷鈞相親?更準確點說,是不想沈廷鈞再婚?

所以,在侯爺和老夫人去普陀寺相看時,她無力做什麽,隻能拿丫鬟出氣。人也像是在崩潰線上來回蹦躂似的,暴躁又陰晴不定。

反之老夫人從普陀寺回來,侯爺相親不成的事情周寶璐自然也就知道了。事情沒成,她高興不已,所以就整天笑的興高采烈,好似多歡迎老夫人回家似的。

是這樣麽?

這猜測多荒謬啊!

桑擰月不覺得這猜測是真的,可一時間又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便很困惑。

不過這事情終究和她沒太大關係,桑擰月便沒有過多詢問。

此時周寶璐還在她麵前坐著,一個勁慫恿她出門,“我們去朱翠閣逛逛,給王家表妹添兩件首飾。她馬上定親了,再過幾個月要成親,咱們得添妝的。”

桑擰月還擔心王徐氏有其餘瘋狂動作,這段時間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她是斷然不會出門的。所以任憑周寶璐說幹了嘴皮,桑擰月也不出去。

周寶璐漸漸就有些惱了,質問她,“表妹你是不想和我一道出門麽?想當初咱們還未出嫁時,母親帶我們赴宴前,我們倆必定要去鋪子裏轉一轉,買兩身新衣,再買兩套首飾。可自從你來了侯府,咱們姐妹倆還沒一道逛過街,月兒你是和表姐生疏了麽?”

素心在一邊站著,聽到周寶璐這大言不慚的話,白眼險些翻到天上去。

周寶璐還好意思提赴宴、提逛街?

兩人未出閣前,每次赴宴前周母確實會帶著周寶璐和自家姑娘出門增添衣物首飾。但每次不管是買衣服,還是買首飾,全都是姑娘付賬!

這事情說出去誰能信?

誰敢信!

一個當舅母的,要想盡辦法坑騙外甥女的銀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外甥女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惡了。

可天可憐見的,她們姑娘自小循規蹈矩,到了周家後,也是掏了銀子借住的。在周家居住時,全部花用都是自己出,根本沒動過周家一個銅板。

就這,就因為姑娘沒把家產交給周家,周父周母心中不喜,便變著花樣的從外甥女手中摳銀子,日常還總到姑娘跟前哭窮。姑娘不給銀子就是要看著周家表兄弟們過苦日子,不給買莊子鋪子就是和家裏人心不齊,沒把周家人當成自己的至親看……就這種破事,尋常人家遮著掩著不讓外人知道還來不及,周寶璐倒是厚臉皮,還好意思提一起逛街?

嗬!那時姑娘是沒辦法,那錢不掏也得掏,如今麽,慣的你毛病!

素心還怕自家姑娘沒城府,再次答應周寶璐的無理要求。卻聽桑擰月再次斬釘截鐵拒絕了周寶璐,“表姐,我真不出去,我有不方便出去的理由。”

周寶璐絞著帕子憤憤的問,“什麽理由,你說來給我聽聽。是天上要下刀子,還是要地動山崩了?”

桑擰月隻當沒聽出她的諷刺,直接提起王徐氏。

“她自來就厭惡我,如今王主簿雖不是因我之故入獄,可這事情跟我脫不了幹係。王徐氏自來恨毒了我,若我出門落在她手裏……”

“她都因為綁架把整個王家都折進去了,隻要王徐氏不是腦子進水了,同樣的事情她會做第二次?同樣的錯,她還能來第二遍?再來,我出門,身邊自來會跟幾個侯府的侍衛。王徐氏不來且罷,來了正好,這次直接抓她個現行,把她也弄到監獄和王主簿作伴去。”

周寶璐說的也在理,可奈何桑擰月鐵了心不出門。她說她膽子小,說她不想擔一丁點風險,還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等什麽時候王家徹底被拍死,她才會走出去……

周寶璐險些被氣瘋。

她也不知桑擰月當真如此較真執拗,還是純粹不想和她一起出門,而找來這破借口。

但她鐵了心不出去,她還能五花大綁把她綁出去不成?

周寶璐氣的跺腳,“難不成為了她出門,我還得先把王家的案子解決了?王家人和我又沒仇沒恨,我管她那麽多!”

周寶璐上輩子雖然嫁到王家,但因為周父周母對她看重,王家根本不敢欺負她。等王文舉溺死後,周父親自出麵,她甚至連守寡都沒有,就直接大歸回家了。

所以對於王家,她雖然因為王文舉在書院讀書,害的自己常年獨守空閨有所怨言,但還不到恨的地步。

對王徐氏,雖然她嫁過去後王徐氏試圖拿捏她,還讓她立規矩,但老三媳婦很快也進門了。她使了一招反間計,成功讓王徐氏惱上老三媳婦。自此王徐氏拉一個打一個——她是那個被“拉”的,老三媳婦是被“打”的,她的日子從此也好過起來。

周寶璐自認和王家的恩怨,在上輩子就已經結束了。如今和王家有仇的是周寶璐,她憑什麽幫她清理障礙,她有那個義務麽?

周寶璐氣的麵色猙獰,身邊的織錦小聲提醒她,“夫人,這邊有丫鬟在打掃。”

意思是,即便對表姑娘再不喜,麵色也不該那麽難看。她作為近身伺候的,看到夫人那麵色她都有點害怕,更別提那些負責灑掃的小丫鬟們了?她們見夫人又是跺腳又是咬牙的,人都被嚇呆了。

周寶璐好險才繃住臉色,可想到自己的計劃指定要泡湯了,她就氣的恨不能絞碎手中的帕子。

“我好不容易才搭上了關係,安排了這出英雄救美。可惜!”

可惜什麽周寶璐沒說,但織錦心裏一清二楚。

織錦也是這兩天才知曉,自家姑娘竟然想把表姑娘送到那戶人家做妾。

雖說是做妾,可那是王府。若按常人揣測,表姑娘一個二婚的,若是進了那家大門,那是雞犬升天了,怕不得高興死。

可表姑娘自來清高,她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出身,祖上還是進士及第。她若為妾,那不僅是自甘墮落,還玷汙祖上門楣。而表姑娘性子裏還有點小迂腐,她指定一千一萬個不同意此事。

既不同意,那隻能用別的手段。

可朝廷又有律令,若是販賣好人家的女兒為妾,按理是要入獄的……

雖說如今也有很多好人家的女兒為妾室,但那都是你情我願,官府管也管不著。

而表姑娘這事兒,這要是一個弄不好,怕是會出人命。

織錦如此一說,周寶璐就嗤笑道,“她死不死和我有什麽關係?隻要這次爹爹能進京,以後我多的是手段讓爹爹往上升。少了她桑擰月,我周家好姑娘也多的是。”

可不管怎麽說,既然要用到桑擰月,怎麽著也要和她打好關係。若她真被王府的富貴迷了眼,準備跟著王爺過好日子,那她吹吹枕邊風,可比他們送再多銀子都管用。她若對咱們心存惡意,咱們什麽事情都辦不成。

織錦隱晦提醒了幾句,就見周寶璐愈發不耐煩了。“你這意思,難不成還要我去討好她?她若真被富貴迷了眼,就該知道要守住那富貴,非得娘家得利不行。她沒娘家,隻能靠我們周家。到時候不需要我去討好她,她自然會來討好我。”

織錦一時間覺得夫人說不對,一時間又覺得,好似有哪裏怪怪的。

她還在琢磨這件事,就見周寶璐陡然頓住腳,不知想到什麽入了神。

而周寶璐此時想到了桑擰月的娘家。

桑擰月的父母確實罹難了,但她嫡親的兄長桑拂月還活著。且不僅活著,還位高權重,在浙江水師是數得上號的人物。

她還知道,再過一兩、年時間他們兄妹會相認。

桑擰月一直沒死心,私下一直派人找尋桑拂月。

這事情她早就知曉,為此她早早布局,想著直接將桑拂月刺殺了事。可惜幾次行動都沒起到作用,反倒讓桑拂月更謹慎了。加之他常年在水師中,等閑很少出來,即便再找機會下手,也很難達成目的。

桑拂月殺不死,周寶璐就琢磨著殺死桑擰月派去尋找桑拂月的人。可惜,那人不知是誰,如今也不知道找到了何處。沒辦法,周寶璐讓人守株待兔,隻要碰見尋找桑拂月的,就先一步將人解決了。

事情交代下去也有三、四年了,可至今都沒有進展。不知那人是拿著她給的銀子花天酒地,還是桑擰月的人當真還沒找到江浙一帶。

不行,回去得去一封信再催催此事。

她是萬不能讓桑擰月和桑拂月相認的,不然她的打算全都會付諸流水。

周寶璐這麽想著,麵色就更陰沉了。

她帶著織錦往內院方向走去,織錦卻又問道,“夫人,今天不出去了麽?”

“出去什麽出去?桑擰月不出去,我自己出去做什麽?難道我還能自己上場,然後等人來救?”

想到這事兒,周寶璐本來消下去的氣又噴湧出來。

她原以為最難說服的是王府那邊,畢竟要搭上關係,還要“獻美”,等閑人都得懷疑一下,這是不是武安侯府給王府設置的圈套。

誰知那位王爺當真是個葷素不忌的,也果真性喜漁色,聽到有絕色人.婦便腿酸的走不動道。

她倒是很輕易就打通了王府的關節,可誰又能想到,她竟被完全不被她看在眼裏的小環節給困住了。

桑擰月她不出門!

她畏死不出門啊!

王府那邊已經催了許多次了,這次還不行,她怕是要吃瓜落。為了爹爹能順利進京,少不得一會兒回去得送點東西過去,讓管家幫襯著說幾句好話。

至於她損失的這些,不著急,總有一天會全部從桑擰月身上討回來。

……

終於打發走周寶璐,薔薇苑內的氣氛為之一鬆。

素心直接在門口潑了一盆水,嘴裏嘀咕著,“她一來就沒好事。看那眼珠子滴溜溜轉的,這次指不定又打什麽壞主意。

嗬,我猜表姑娘指定還想哄著咱們姑娘給她付賬。虧她也是侯府的夫人,這做派,羞煞侯府的先人了。”

素錦狠狠瞪了素心一眼,“你胡言亂語些什麽。”

素心順著素錦的視線,看見了在庭院裏打掃衛生的冬雪,她不在意的撇撇嘴。

經過上次的共患難,素心覺得冬雪已經榮升為,能一起分享吐槽和八卦的自己人。至於春雨,春雨的心思全在她的小廚房中,他們不喊她,春雨都不出來。

冬雪見素心看過來,咧嘴笑了笑,“素心姐姐當我不存在就行,我是聾子,什麽都聽不見。”

桑擰月有些哭笑不得,“什麽聾子啞巴的,你也不嫌晦氣,以後可不能這麽說了。”

冬雪笑著應了聲“好”,隨後繼續忙碌去了。

倒是素錦和素心,都轉到桑擰月跟前。兩人一人一句,“表姑娘指定沒安好心。”

“她現在也不缺錢啊,哄姑娘出去給她付賬,她格局沒這麽小吧?”

“那誰知道?我算是發現了,幾年不見,咱們這位三夫人不僅脾氣更大了,人也更陰險了。”

“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

“誰陰陽怪氣了?那不明擺著的事兒麽?你說說,她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還要帶姑娘去逛街,嗬嗬,莫不是想把姑娘給賣了?”

“越說越沒譜了。”

素錦和素心嘰嘰喳喳,吵吵鬧鬧。

桑擰月靜靜聽著,一邊喝茶一邊琢磨周寶璐今天來到底什麽目的。

應該確實是想邀她去逛街,隻是原因肯定不是讓她付賬那麽簡單,周寶璐八成還有什麽算盤。

不過周寶璐的心思確實深,任憑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她究竟要謀劃什麽。也因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不和她湊一起。

桑擰月是這個意思,素心和素錦也是這個意思。

素錦說,“任憑她百般籌謀,咱們隻不出這個小院,她就是再怎麽算計也沒用。”

“可我們不能一直躲著,總有出去的一天。”

素心梗著脖子說,“那就等我們出去那天再說。”

“也隻能如此了。”

錯過周寶璐不提,幾人又說起周寶璐提及的事情——王家表姑娘要定親了。

王家是桑家的仇家,正是因為王家祖父貪墨修河堤的銀子,這才導致暴雨來時河水決堤,桑父桑母慘死,桑拂月不知所蹤。

這件事桑擰月至今不敢細想,每次想起胸中就會湧起無限戾氣,恨到痛不欲生。

她每次都得咬牙硬撐,不然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直接拿起一把刀衝進玉笙居,逞凶作惡,為父母和大哥報仇。

盡管王家祖父早就去逝,王家更是因他牽累,子孫三代不得入仕。一家人如今靠啃老本過日子,成了打秋風的窮親戚……但不管如何,他們親娘兒子能相守,她家卻家破人亡,兄妹離散。

若按桑擰月真實心意,王家的好事她是不想參與的。若有可能,她甚至想去搗亂。但寄人籬下,老夫人待她不薄,有些臉麵該給的她得給,有些事情她該做的也得做。

桑擰月忍住心中的不適和厭惡,問素錦,“我都沒聽你們提過,王家最後定了哪家。”

素錦看看姑娘的臉色,見姑娘雖然麵色平靜,眸中卻彌漫著盈盈水光。她自然是知道王家是桑家的仇人的,雖然罪魁禍首已死,但王家其餘人卻都健在人世,這對於死了至親的姑娘來說,何嚐不是另一種折磨。

王秀雯的親事,也是這兩日才定下的。但考慮到姑娘對王家深惡痛絕,素錦幾人至今不敢在姑娘麵前提起。但如今姑娘開口問了,她也不能不說。

素錦就道,“秀雯姑娘定了吏部荀侍郎家的五公子。”

“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那這確實是門好親事。”桑擰月由衷笑起來,眉眼都漾著快活的光,“別忘了提醒我,等秀雯姑娘定親後,給她送塊‘百年好合的帕子。”

素心聽了姑娘的要求,忍不住吐槽一句,“姑娘您可真促狹。”

“說什麽呢?我這是替秀雯姑娘高興。”

素錦難得歎氣,“那就是個糊塗鬼,放著大好的誠意伯府不去嫁,偏要嫁那一事無成的五公子。要我說,秀雯姑娘就是被五公子那張臉皮迷惑住了,可這世上,美色是最最靠不住的東西。要想日子過的舒坦,還是得有權勢富貴。”

桑擰月一攤手,“吏部侍郎府上也不差啊,那烈火烹油的,比誠意伯府熾手可熱多了。”

“……您說的也對。可也不能隻顧眼下,不看長遠啊。吏部侍郎年紀可不小了,等他老人家一卸任,五公子算個什麽?誠意伯府就不同了,世子的位子是鐵打的,老子去了他直接成伯爺。不僅自己日子好過,連子孫後代都有爵位。這不比讓孩子從頭奮鬥更香麽?”

“是更香。可惜姐兒愛俏,秀雯姑娘被迷了眼,她想不透這個道理。”

素錦又歎,“她要能想透,姑太太得感謝祖宗保佑。可惜他家祖上缺德,老祖宗想保佑都保佑不了。”

這話落音,現場又靜了一會兒。

待片刻後,幾人才商議起給王秀雯什麽添妝好。

桑擰月不待見王秀雯一家,可不看僧麵看佛麵,即便是為了回報老太太和武安侯府,也不好把事情辦的太難看。

但桑擰月終究是過不了心中那關,最後隻潦草的選了個金海棠珠花步搖了事。

桑擰月是見慣了好東西的,桑家祖先們悶聲發大財,資產豐厚程度常人難以想象。再加上幾代當家主婦的嫁妝,那筆財產說出來沒有人會不心動。

桑擰月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就有數不勝數的首飾。而家中沒有長輩後,如今所有積藏都在她手裏……

她見慣了好東西,覺得那金海棠珠花隻是平平。覺得這可以表現出,她和王秀雯之間隻有這點“麵子情”,可在許多人看來,這其實是很貴重的一份禮了。

……

不知是不是王家人早就得了信,亦或是姑太太特意掐準了王家人到達京城的時間,才定了定親的日子。也是巧了,就在王秀雯定親前一天,王家的人到了京城。

王秀雯嫡親的親眷都來了武安侯府,包括王秀文的父親、兄長、嫂嫂、侄兒侄女。

聽說王秀雯出嫁的姐姐和姑姑們也會在這幾天陸續到達,他們可能趕不上定親禮,但他們會在侯府住些日子,直到王秀雯出嫁才離京。

是的,考慮到出嫁的排場以及路程遠近等問題,王秀雯不會回故土出嫁,而是直接從武安侯府出門子。

這是人之常情,況且武安侯府也是王秀雯的舅家,王秀雯嫡親的祖母,也就是侯府的太夫人還活的好好的。如此境況下,他們硬要賴在這裏不走,那誰也攆不了她。

不過侯府裏猛然湧出這麽多人,桑擰月頓時感覺周圍嘈雜了許多。

就連素錦和素心,去小食堂用飯回來都抱怨連連。

先是說王家的下人沒規矩,丫鬟們搶吃搶占,活像是沒吃過飽飯。那手也不幹淨,有好幾個侯府的丫鬟用過飯準備離開時,都嚷著說丟了荷包和銀子。

仆役們眼睛也不規矩,看著侯府的漂亮丫鬟就走不動道,那眼神色眯眯的,讓人恨不能把他一雙招子給挖了。

當然,丫鬟和仆役到底是下人,素錦和素心他們若不喜,直接甩個臉子就走人了。

可路上碰見王家的少爺,也就是王秀雯嫡親的兄長,不行禮都不行,可行了禮,那才惡心人呢。

王家的少爺打扮的倒是衣冠整齊,可看著就不像個好人。那肚腩大的,跟懷孕七個月的孕婦似的;那臉上冒油光,背對太陽時整個人明晃晃的,這若是大晚上看見了,得,好大一光盤!還有那眸子也渾當當的,看見個好看的丫鬟眼睛恨不能粘到人身上,簡直是用眼睛就把人扒光視女幹了。

素心罵聲不斷,素錦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就連冬雪都難得說了句逾越的話,“瞧著就不是個好東西!”

素心:“就是!”

桑擰月:“……這話在咱們院裏說說就是了,可別說出去,那到底是姑太太的兒孫,即便不看姑太太的麵子,看在老夫人和太夫人的麵子上,咱們也得嘴下留情。”

“那也得他們別太過分啊!姑娘你是沒看見,呸,說多了都髒我的嘴,我不說了!”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那這樣,之後幾天你們幾個都趁早過去用飯,盡量和那些人錯開時間。”

“錯不開的,姑娘你不知道王家這次來了多少人,他們又帶了多少下人。我就無語了,王秀雯的親爹兄長來了也就算了,就連出嫁的姐妹和姑姑也要過來,這吃大戶的模樣,可真難看。”

桑擰月想了想就說,“沒辦法,王家落敗了麽,要想日子好過,就得扒著武安侯府。以前是沒機會走動,如今大好的機會送到跟前,誰舍得錯過?他們八成也不是來占便宜的,估計就是想多親近親近,要是能磨得武安侯府給他們走走關係,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上……想來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再怎麽安排也白搭,王家三代不能出仕,這是皇帝的金口玉言,把誰請出來都沒用。”

“倒也不至於讓侯爺給他們張羅出仕的事兒,侯爺也不會接手這事兒。但是王家現在最小的一輩,也就是姑太太的曾孫,今年可有六、七歲了,他這輩可是能出仕的。若是讓侯爺早早給他安排到國子監……”

素心:“他們長得醜,想的倒是美!”

桑擰月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一切都是我瞎猜的,做不得準的。還說吃飯的事兒,我也覺得讓你們錯開時間去小食堂用膳不妥當,那這樣,一會兒冬雪就找負責采買的管事,我自己出錢,你讓他按照現在的份利,每天多給我送一份食材來。到時候讓春雨做了,咱們一道在薔薇苑吃了就行,你們也就不用來回跑了。”

冬雪忙擺手,“這不合規矩。”

“規矩都是給外人看的,就聽我的吧。王家人品性太差了,若隻是下人還罷,還有那主子也不靠譜。若是你們有個萬一……聽我的,事情就這麽辦。你們若心裏過意不去,好好服侍我就是。總共花不了多少銀子,卻能解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銀子花的值。”

冬雪還要再推,素心和素錦卻都應了。

姑娘窮的隻剩下銀子了,她們幫姑娘花點,回頭姑娘看她們吃飯吃的香,指不定也能多用些,那才叫雙贏呢。

今天更了8000+。我直接一章放上來了,不是嫌棄分章麻煩,而是起名太困難,我每次都想不出章節名,好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