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鈞這一忙就到了除夕,等他終於從宮裏出來回到侯府,年夜飯都準備好了。

老夫人隔了好幾日才看到自己的大兒子,心疼的不得了。一直拉著沈廷鈞的手念叨著,“大郎瘦了,你看這衣裳都寬了。這幾日沒休息好吧?我看你眼下一片青黑,肯定給累壞了。”

沈廷鈞就說,“國事繁忙,又恰逢陛下封筆在即,太多事情急需處理,忙些是應該的。不過過了今日,倒是可以得幾日閑暇,可以好生陪陪母親。”

老夫人聽到兒子這話,樂的眉眼都笑彎了。明明心裏高興的不得了,嘴上還得做出體貼兒子的模樣來。“娘不用你陪,你好好休息休息,把精神養過來。看你如今憔悴的,娘看著就心疼。”

沈廷鈞就應了聲“好”。

接下來沈廷禕和沈廷瀾也加入了話題,因為朝中最近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在忙著賑災一事,話題免不得就拐到這上邊。

沈廷禕是禦史,賑災本來和他沒什麽關係,但災後要重建。朝廷可憐災民便準備免費修建一些房屋,但總有人以次充好,或是幹脆調換或克扣泥沙等建築用料。

沈廷禕是個較真的人,最見不得這種蠅營狗苟,也因此得閑就去災民聚居區守著,時刻盯著那些泥沙木材,也是讓人膽戰心驚的厲害。

沈廷瀾還不是朝廷官員,按理賑災救災和他沒什麽關係。但他是明年春闈的考生。

今年雪災如此嚴重,誰也不曉得明年的會試上,會不會出現與之相關的題目。沈廷瀾心思敏銳,覺得出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雖不會直接以“雪災”命題出現,但有關災情,總要涉及些學問。

也因此,沈廷瀾這些時日也不得空。他每天都起很早去書房中查閱資料,得閑就陪二哥一道“去工地”。間或出於會友,以及去見一見師兄弟們,大家互相交流信息、查漏補缺,爭取得到更加全麵詳盡的答案。

當然,不管是他的友人或是同門,誰也比不得他大哥。大哥還有一個身份乃是太子伴讀,而賑災一事正是由太子負責,所以要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大哥更便捷。但之前大哥太忙碌了,接連好幾天不回家,也因此,沈廷瀾也是到如今,才抓住一個機會和大哥攀談。

三兄弟正說的熱鬧,沈玉瑤歡歡喜喜的從外邊跑進來了。她一進門就見到丫鬟們在忙忙碌碌的上菜,三哥兄長在高談闊論著什麽,而母親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二嫂和三嫂則是一臉無奈的表情。

沈玉瑤嘟著嘴跑過去抱著三哥的胳膊,她“大哥”“二哥”“三哥”叫了一個遍,才驕蠻的道,“你們還吃不吃飯了?大過年的,你們說起這些雪災沒完沒了的,你們可真是憂國憂民的大忠臣。”

老夫人拍了女兒一巴掌,“就你會胡言亂語,快一邊玩著去。”

“娘您可真偏心。您沒看見二嫂、三嫂和幾個侄兒侄女都等著用晚膳呢?您看看榮安饞的嘴巴裏口水都流出來了。您不心疼我,您也不心疼您孫子孫女啊?這都什麽時候了,哥哥們還說個不停,您沒意見還不準我抗議兩句了?”

老夫人被說的隻差對女兒舉雙手投降了,“我的錯,我的錯。”

沈廷瀾見兒子確實眼巴巴的看著桌上菜肴,一副饞得不得了的模樣,笑著將他從周寶璐懷中抱過來。

“對對對,都是我們的不是,是我和大哥二哥隻顧著說話了,沒顧上你們幾個小的。行行行,這就開飯。”

一家人樂嗬嗬的便開吃了。

因為有幾個孩子說笑,童言稚語哄得大人們樂個不停,這一頓飯便顯得很歡樂。

但花廳中越是熱鬧,老夫人越是心疼她的大郎。

二郎和三郎膝下都有子嗣,二郎更是兒女雙全,有三個嫡親的孩兒。三郎雖膝下孤單,榮安沒個親生的兄弟,但那到底也是一家人,父母俱全,孩兒繞膝。

對比起二郎和三郎家的熱鬧,就愈發顯得大郎那邊孤單寂寥。

老夫人看兒子身側孤零零的,心疼的情緒不斷攀高。

老夫人年紀大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可總歸要在走之前給她的大郎置辦起一個家,不然看著她的大郎孤孤單單的在這世上,她死了都不能瞑目。

老夫人默默喝著湯,再次將京城的貴女摸排了一遍。她又想起最近這些時日,給她遞了話,有意和武安侯府結親的人家,最後挑挑揀揀選中了兩戶,準備年後就把相看的事情安排起來。

總歸是大郎承諾過她要相親的,說到就要做到。不然,不然回頭到了下邊,她得在祖宗們麵前狠狠告他個不孝子一狀。

用過年夜飯,幾個孩子歡歡喜喜的去院子裏放煙花,隨後便開始守夜。

但孩子們都太小了,榮熙和榮勳過了這了年也不過才七歲,榮安更小,過了年也才三歲有餘。

孩子們早早打起哈欠,老夫人心疼孫子,讓二夫人和周寶璐帶孩子回房休息去。

她老人家年紀也大了,熬不住的,隻陪著兒女們守了一會兒就回去躺著了。

花廳中隻剩下兄妹四人,沈玉瑤見三個哥哥又開始說些她不愛聽的,不由無趣的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要是桑姐姐還在府裏就好了,桑姐姐年輕,又沒掛累,她肯定能和我一起守夜。”

三兄弟聞言動作都頓住了,沈廷鈞沒說話,沈廷禕和這個“表妹”不熟,沈廷瀾則眼神微微閃爍幾下。

他又忍不住想起周寶璐之前做過的事兒、傳過的謠言,想起周寶璐逼人太甚,惡意抹黑。

他對這個表妹心存愧疚,加之心底深處還有一些莫名的情愫……

沈廷瀾笑著說,“桑表妹守禮,這種時候是不會過來湊熱鬧的。況且桑家雖隻剩下姐弟兩個,但也是一戶人家,他們也要一起吃團年飯,一起守夜緬懷父母親人。”

又取笑沈玉瑤,“你就隻讀了幾本識字的書,其餘書籍讓你多讀一些,你便吵著頭疼。你可知桑家本是詩書禮儀傳家,桑家表妹表弟自會說話起便開始讀書認字。桑表妹學問深厚,和你這個不通文墨的說話,可有些為難桑表妹了。”

沈玉瑤怒,“三哥你就會取笑人。”

沈玉瑤找大哥告狀,“大哥你看看三哥,他就是這麽當哥哥的,他取笑我是個文盲,還說我不通詩書。大哥,三哥怎麽可以這樣當人哥哥,大哥你快教訓他。”

可惜她大哥隻輕“嗯”了一聲,隨即便不言語了。也不知道是沒聽進去她說的話,亦或是覺得三郎的話雖然傷人,但到底是實情,他總不好違背良心將三郎說一頓。

沈玉瑤沒從大哥這裏得到支持,氣的不得了。她張牙舞爪的撲到三哥身上一頓撓,兄妹倆打打鬧鬧,看的一屋子的丫鬟笑個不停。

好在沈玉瑤就是小孩兒脾氣,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片刻工夫後,她就把那點怒氣拋到九霄雲外了,反倒對三哥剛才說的話感興趣起來。

“桑家是詩書傳家?桑家的祖輩都是讀書人麽?”

沈廷瀾看妹妹好奇的瞪大眼睛問他,就輕頷首,揉揉她的腦袋說,“對。桑家祖輩不僅都是讀書人,且都身負功名。桑家祖父和父親都是進士出身,隻可惜……”

可惜什麽沈廷瀾沒有說,但在坐幾人多少都有些耳聞。無外乎是桑家父母罹難,留下一雙兒女孤苦無依罷了。

沈廷瀾又道,“桑家是讀書人家,門下也有著數間書肆。可惜桑家父母去世後,隻留下年幼的一雙兒女。當時桑表妹不過十一、二歲,清兒也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家有男丁可不足以支應門戶,桑表妹突逢大難要操持父母親事,尋找失蹤兄長……”

沈玉瑤陡然開口,“桑表妹還有個兄長麽?我從沒聽她說起過。”

“有的。隻是當時落了水,這些年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沈廷禕忍不住問,“可派人找了?”

“找了。桑表妹當時年幼,尚且堅持尋找失蹤兄長。如今她又年長幾歲,想來沒尋到人是不會罷休。”

沈玉瑤默念一句,“桑表姐真的好慘啊。”

兄妹四人都陷入沉默。

桑家的遭遇隻是芸芸眾生的一個縮影,在人世間存活,誰人沒點苦楚?

隻是那些人與他們無關,他們的喜怒他們也不在意。可桑家畢竟是關係親近的人家,如今聽到她們背後還有這許多苦,難免讓人感同身受,也愈發憐憫疼惜她。

沈玉瑤低聲歎息,“等年後桑表妹來府裏拜年,我一定得對她好點。我都不知道,桑表姐原來這麽不容易。”

“你別可憐她。桑表妹自立自強,未必願意見到你對她小心翼翼。”

沈玉瑤不滿,“我才不是可憐桑表姐,我是心疼她。心疼她你懂麽?”

沈廷瀾不說話了,沈廷禕是覺得背後評說一個不熟悉的女眷,到底有違君子品德,因而也閉口不言。至於沈廷鈞,他沉默慣了,尋常兄妹間一道說鬧,除非特意問到他頭上,否則他都是作壁上觀當隱形人的。此時他不言不語,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過背後說人到底不好,幾人很快轉移了話題,又說起初一進宮朝賀,和之後拜年的諸多事宜。

三人說的熱鬧,也就無人注意到,他們心中沉默又穩重的大哥,此時雙眸沉沉,裏邊浸染著許多陌生的情愫。

沈廷鈞陡然開口,“我還有事兒,先離開了,你們繼續守夜。”

沈廷禕和沈廷瀾聞聲立馬站起來,“大哥你又要去街上巡視麽?”

沈玉瑤:“大哥你就在家好好呆著不行麽?這是除夕夜啊,即便是一些宵小之輩,也要過年的。大家都在家裏呆著,街上連行人都沒幾個,又哪裏來的什麽犯罪事件?況且街上還有差役巡邏,用不到大哥你啊。”

沈廷鈞卻隻道,“你們守著就是。”

眼瞅著沈廷鈞大步邁出,很快就出了門,沈廷瀾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大哥你出門可以,可你別耽擱了時間,誤了今天的朝賀。”

回應他的是沈廷鈞一聲冷淡的“我知道。”

話落音,他人已經沒影了,留下花廳中兄妹三人麵麵相覷,忍不住又嘀咕起大哥。“大哥這官當的,也太上心了,除夕夜都不帶休息的。”

“正三品啊,聽著風光,可大哥這些年的不容易又有幾人看到?”

“那沒辦法,誰讓陛下和太子都對大哥委以重用。‘今上體天地生生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曠恩,雖肝腦塗地,豈能報效萬一!惟朝乾夕惕,忠於厥職……”

……

不說這邊兄妹三人又念叨了些什麽,隻說桑宅中,因是第一次在自家的宅院中和姐姐一道守夜,清兒表現的很興奮。

雖然他們隻有姐弟倆,對比起別人家父母俱全、祖父母尤在,兄嫂作陪,侄兒侄女繞膝的歡樂場景尤有不足。但是對比起之前寄人籬下,連守夜都得悄默默的,這兩種情況就判若雲泥,如今這樣就十分讓人滿意了。

人麽,就得有對比才知足啊。

清兒就很知足,他憧憬起以後,更是滿懷期待。

姐姐和他說過了,等年後就送他到範夫子哪兒去讀書。

範夫子就開著這附近頗負盛名的私塾。

他老人家就居住在東城裏,想也知道,祖上都是官宦。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範夫子祖上曾出過二品大員,隻是子孫們不爭氣,一代代沒落下來,到了範夫子這一代,雖僥幸考中進士,卻是同進士……同進士如同如夫人,範夫子自覺給家裏蒙了羞,加之家中也無餘財供應他去謀取官職,百般無奈之下,範夫子舍棄了出仕的打算,回到家中安安分分的開起了私塾。

他本人學問不算出類拔萃,可教書育人很有一套。這些年來,經範夫子教授考中進士的學子不在少數,在京城也是遠近馳名的人物了。

清兒在年前去範夫子的私塾試讀過,不管是範夫子的授課方式,亦或是學堂的氛圍,再或者是將來要一起讀書的同窗,清兒都很喜歡。也因此,便決定年後就正式交上束脩,去私塾裏進學。

清兒從小長在內宅,從小到大的玩伴,不是周寶璐那幾個侄兒,便是王文舉的侄兒。可惜,周寶璐嫡親的侄兒受到父母和祖父母影響,隻把清兒當做寄居在他們家打秋風的窮親戚,動輒打罵諷刺;而王文韜家的兩個孩子戾氣重,也是作惡多端慣了,看不上清兒文文氣氣的模樣,便想著愚弄、作踐、毆打、唾罵。

可以說,清兒幼年時所接觸到的同齡人,沒有一個是友善的,也因此,在範夫子的私塾中遇到對他那麽和氣的同齡人後,他激動不已,迫不及待想立即和他們交往起來。

清兒至今都有些興致勃勃,和桑擰月商量送什麽拜師禮好。束脩肯定是不能少的,可在束脩之外,還得送上拜禮。傳統的六禮已經過時,如今拜師流行送茶葉、酒水、點心、臘肉。不過這幾樣也很好置辦,隻需要在街麵上走一圈,東西就可以買齊。

不過清兒是第一次入學,為了讓他有個好的入學體驗,免不得特意挑選好的茶葉酒水等送過去,以便讓夫子多看護幾分,桑擰月心中暗暗道。

桑擰月正出神,清兒冷不丁開口說,“姐姐,年後我們什麽時候去侯府給老夫人拜年?”

桑擰月麵上的笑容陡然僵了,好在她反應快,很快就淺笑著說,“清兒安排吧,清兒也是大人了,清兒說何時去,咱們就何時去。”

“那就初七如何?侯府家大業大,來拜年的,還有需要侯爺幾人去拜年的人肯定很多。過年前幾天他們肯定很忙碌,我們就初七過去。去早了老夫人沒空見我們,去晚了又不禮貌。侯府終究對我們姐弟有恩,雖然我們如今搬出來了,可我們也不能當白眼狼。”清兒鄭重點點頭,“還是應該把事情仔細和老夫人說一說,不要讓老夫人對我們貿然搬出來一事心存芥蒂才好。”

桑擰月淺淺的笑,“好,都聽清兒的。”

時間越來越晚了,奶娘和素心那一桌早已經結束,甚至就連桌椅碗筷等都收拾好了。

奶娘過來這邊的花廳看一看,見姐弟倆在說話,桌麵上的菜肴卻無人動了,便說,“我讓丫鬟們撤下去吧,再給姑娘和少爺送兩碗燕窩羹來?”

桑擰月連忙擺手,“肚子還飽著呢,就不吃了。”

清兒也一臉嫌棄的說,“燕窩羹是姐姐吃的東西,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我不吃。”

奶娘和桑擰月便一道取笑,他這個“男子漢大丈夫”名不副實。

丫鬟們過來收拾過,桑擰月和清兒一道催促奶娘回去休息。

奶娘年紀大了,這些時日又因為他們姐弟回來過年,她忙得腳不沾地。她腿腳本就不便,如今又熬得很了,眼瞅著麵色蠟黃起來。

奶娘見自己養大的兩個孩子這麽貼心她,也是樂的笑個不停。

不過她也不和兩位主子客氣,她還要陪著他們成家立業,陪著他們找到大公子呢,不把身體養好了,她怕是活不到那一天。

素心送奶娘回去,桑擰月看著哈欠連天的弟弟,就讓弟弟也去前院休息。

清兒卻不樂意,“我陪姐姐一起守到天明吧。”

“回去歇著吧,以後機會多的是。你正在長身體,缺覺了會長不高。姐姐也不守了,不過是個形式罷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清兒聞言就滿意了,“那我也歇息去。”

目送著清兒去了前院,桑擰月和素錦一道往房間去。一邊走還忍不住一邊念叨,“該給清兒身邊添兩個人了。如今隻有啞叔一人守著清兒,啞叔年紀大了,也不方便跟著清兒出門,清兒身邊還是該添兩個小子跟著才好。”

“你考慮得對。”素錦道,“添兩個人,讓啞叔先管教幾天。啞叔雖然不會說話,但他之前是跟著老爺的,**幾個下人不在話下。”

啞叔就是這次進京的桑家老人中的一個。

桑擰月脫離王家後,就讓奶娘給他們寫了書信。十多年過去了,願意追隨他們姐弟的桑家老人很少了,可還是有幾個人念著舊主的,就二話不說收拾行李上了京。

啞叔之前是桑家書肆的管事,是桑父在他一無所有時救了他的命,給他一份穩定的工作。啞叔感恩,便一直陪著主家。

有啞叔陪著清兒,前院自然不需要她操心,但啞叔終究有啞疾,且他年紀當真不小了。

桑擰月和素錦說著事情的安排,兩人進了房間。

因為住的急,這房屋還沒來得及通地龍。不過奶娘買了上好的無煙碳,從早到晚屋內的火盆不熄,倒是也暖和的很。

桑擰月收拾妥當,讓素錦回去休息。此時已經一更天了,興許是熬過了頭,也興許是因為清兒提及了侯府,桑擰月此時有些坐臥不寧。

對於老夫人,桑擰月真心覺得愧疚。老夫人對她不薄,在周寶璐對她不善時,是老夫人屢屢站出來為她撐腰。雖然因為身份所限,老夫人不便下周寶璐的臉麵,可老夫人在沒有損傷周寶璐的利益下,也保全了她的臉麵,讓她順順暢暢的渡過了在侯府過度的這幾個月。

而她因為那日的荒唐,心慌意亂之下直接跑出侯府,甚至都沒能當麵和老夫人辭別一聲。這種做法和白眼狼無差,她真怕老夫人被她傷了心,回頭再黯然神傷。

想過了老夫人,那個一直被她故意忽視的男人,不可避免的出現在她腦海裏。

桑擰月想起沈廷鈞那張棱角分明的麵孔,想到他的克製……

她麵孔泛紅,呼吸微微急促,

桑擰月緊抿嘴唇,攥緊了被角,她微微垂下眼瞼,

隨著時間過去的愈久,她的記憶不僅沒有消退,反倒愈發清晰。

桑擰月也愈發真切的認知到,那天確實是她主動的。

是她迫不及待,是她鬆了心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