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繼佑從來沒有想過,梓依會給我們帶來線索。

當日和梓依分別的時候,我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用來敷衍、搪塞梓依的,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告訴我們說或許知道散落在人間的那顆舍利在什麽地方。

二十二局在另外一個省城,當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

來接我們的是梓依,幾天沒見她顯得有些憔悴,應該是日以繼夜的查資料造成的。趙繼佑看著梓依都有些心疼,一路上沒少噓寒問暖。

到了二十二局後我本以為就隻有梓依一個人,沒有想到的是二十二局裏麵還有一位人。

而且還是一位和尚。

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問江冰的話,江冰告訴我二十二局沒有修道的人,但是卻有一位修佛的。想來這個修佛的人就是我們麵前的這位和尚。

梓依告訴我們說他們局裏麵有人知道舍利的下落,不過不敢確定是不是我們找的。

應該就是麵前的這位人。

他那接近一米八五的個頭已經能要和趙繼佑相比,健碩的身姿外加上剛毅的麵貌,放在街上肯定會讓不少青春少女側目。隻不過那光頭和裝束卻又讓人惋惜搖頭。

看到我們進來那人便是立即起身和我們打招呼。

梓依衝我們做了簡單的介紹,我們也知道那人的法號叫道覺。

“道覺是我們二十二局的局長,事情我都告訴他了。”梓依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她應該是害怕我怪罪她,口無遮攔。

但事實上我卻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

道覺輕笑著,為梓依開脫道:“家師常年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梓依當日說起舍利一事時,不知是兩位要尋,道覺小心起見,才讓梓依將話說完。”

“你師傅知道舍利的事情?”趙繼佑皺著眉看著道覺。

道覺回頭看了一眼趙繼佑,雙手合十笑說:“道無師兄,一別數月,不知身體是否無恙否……”

“你別整那麽多沒用的,問你什麽你說什麽。”趙繼佑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他應該是和道覺早就相識,要不然的話說話也不可能是這種口氣。

我愣了一下,問向趙繼佑:“你和他認識?”

“何止認識。”趙繼佑苦惱的揉著額頭說:“他師傅和我師傅是故人之交,年幼的時候曾在一起戲耍過。這家夥佛道雙修,一身修為絕對不在我之下。說起來,我能進得了龍局還是拜他所賜……”

“道無師兄言重了,道覺天賦平庸,怎敢於道無師兄相提並論……”道覺謙虛的笑著。

我越看道覺越覺得順眼,低調、祥和、正直、善良,好似都能從他身上看得出。

“你為什麽叫他師兄?”我有些疑惑的問,看起來的話道覺應該比趙繼佑年長。

道覺一臉和睦的笑容,雙手始終都是合十,從未分開過:“道覺道法修為出身於道盡師傅,道無師兄是道盡師傅坐下大弟子,比道覺早入門許些年,道覺叫道無師兄符合常理……”

“停停停,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是頭痛。”趙繼佑連忙擺手製止道覺。

道覺謙卑的點了點頭,立即便是閉嘴不語。

“……”我怔怔的看了道覺一眼,他生的長得是容貌剛毅,麵色沉穩,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奪舍之人,而且看其架勢大有一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姿態。

閑聊之後,我立即想到了正事兒,麵色沉重的問向道覺:“我聽梓依說,你知道散落人間的舍利在何處?”

“知道。”道覺點了點頭,輕輕撥動念珠道:“道覺早年出山時,師傅曾囑咐過道覺,說是有人提起檀陀地藏舍利,便將那人引入深山,與他會麵。”

“這麽說的話,你師傅知道舍利的下落?”趙繼佑皺著眉問。

道覺茫然的搖頭說:“師傅隻是叮囑道覺將尋舍利之人帶到深山,並未曾提起過舍利的下落。”

“你師傅尋得是找舍利之人,而我也就是找舍利的那個人。看來你師傅早就知道有人會尋找檀陀地藏轉世佛學舍利,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事不宜遲,趕緊動身去找你師傅。”我站起身來斬釘截鐵的說。

找尋散落在人界的舍利時,我們處處碰壁,就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道覺卻給我們重新帶來了希望。這倒也是應了那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道覺的師傅隱居在九華山之中。九華山赫赫有名,與五台山、普陀山、峨眉山、齊名,有華夏佛教四大名山之稱。更加值得一提的是,九華山上所供奉的菩薩,赫然是鎮守六道的地藏王菩薩。

等著到達九華山的時候,我們幾個著實被九華山的景象而震驚。

九華山古時稱為陵陽山、九子山,因有九峰形似蓮花,因此而得名,在唐天寶年間時,方才更名為九華山。九華山方圓一百公裏內有九十九峰,主峰十王峰海拔高達一千三百四十四米,山體由花崗石組成,山形峭拔淩空,素有‘東南第一山’之稱,直至今日仍然保留,乾隆禦賜的‘東南第一山’之匾。

道覺師傅隱居的地方並非是十王峰,而是九十九峰中的第八十一峰。

山上的路十分難走,外加上天氣轉涼,山岩海拔高,空氣稀薄的同時還寒冷刺骨。

我身有五顆舍利護體,寒冷不沾身,行走如飛簷走壁,在山上走的時候猶如平地。趙繼佑和道覺一身功夫了得,又有法術護體,倒也抵禦的住寒冷和地勢的變化,隻是卻苦了偏要跟來的梓依。

好在有著趙繼佑和照顧著,這一路走的也算是有驚無險。

道覺告訴我們說,他師傅隱居在八十一峰的山巔,路途尚還有些遙遠,建議我們休息一下在上山。

我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決然的道:“天黑之前必須趕到山頂,要不然的話,夜黑路更難走。”

“梓依能不能堅持住?”話音落下我又問向梓依。

梓依麵色蒼白,咬著牙點頭道:“沒問題。”

“繼續上山。”我斬釘截鐵的道。

道覺見勸我們無用,也不再多言,繼續在前麵帶路。

緊趕慢趕,終於是在黃昏的時候趕到了山頂。

山上的路縱橫交錯,古木森天,若非是道覺帶路,我們即使到了山頂恐怕也很難找到道覺的師傅隱居之地。

在道覺的帶領下,我們腳下的路並沒有出現多少碎石和碎木,反而越走越是順當,沒有多久就看到因為常年行走所留下的道路痕跡。

我們沿著痕跡慢慢前行,不多時便是看到了用籬笆圍起來的小院。

小院和趙繼佑師傅所居住的地方頗為相似,籬笆圍成了一圈,三間紅磚屋房屋,盡顯樸實之意。院落內有著鋪滿了青石,在黃昏日落的照耀下,整間院子顯得格外安詳隨意。

道覺應該是很久沒有回來,看到屋子的時候全身忍不住微微一顫。

他轉過身雙手合十對我們道:“師傅法號妙覺,喜清靜,道覺請格外見到師傅勿要大聲喧嘩。”

“你認識我們那麽長時間,什麽時候見我們大聲喧嘩,不懂禮數過?”趙繼佑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梓依身上,白了一眼道覺。

道覺連忙開口:“道覺並非是那個意思,道覺隻是想說……”

“行了,你什麽也別說了,我們保證唯唯諾諾,端首行禮。”一路走來道覺的秉性我們一清二楚,為人不錯,隻不過心直口快,而且說起話來還沒完沒了。

趙繼佑連忙堵住道覺的嘴,讓他快些帶我們去見妙覺師傅。

道覺無奈的攤了攤手,帶著我們朝著那間籬笆小院走去,雖然口中未說,但我還是看得出道覺有些心歸似箭的感覺,走起路來,步伐都變得有些錯亂。

“師傅!”

還未行到院落前,道覺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喊出了聲。

等著我們一行人行至院落旁的時候,院中的屋子也恰好剛剛被人打開。

走出的人一身粗布袈裟,手中盤著一串念珠,看著麵容雖已有四五十歲的年紀,但是走起路來卻是龍虎之行,步伐沉穩,絲毫沒有錯亂。

這僧人應該就是道覺的師傅,妙覺。

妙覺開門走到院落,看了一眼道覺,道覺立即雙手合十,緩緩低頭。

“你離開之時,為師可曾與你定下規矩?”妙覺仿佛沒有看到我們一般,雙目放在道覺身上,聲音洪郎沉穩。

道覺有些猶豫的開口道:“道覺謹記師傅之言,曆年來每日行善,普度眾生……”

“那你可曾完成當日走時,與為師立下的規定?”妙覺聲音深沉道。

我聽的雲裏來霧裏去,但是在看到趙繼佑的一臉苦笑時,立馬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趙繼佑的師傅在趙繼佑下山的時候也曾與趙繼佑立下規定,若是未曾度盡四百九十隻厲鬼,就永遠不要回來。這麽說來,當年道覺離開時,恐怕也和他師傅立下了什麽契約。

“弟子無能,未曾完成。”道覺有些不甘的開口說。

妙覺揮衣轉身,聲音冰冷無情:“既然無能就不要來見為師,什麽時候完成與為師的規定就再回來!”

“弟子……弟子雖未完成與師傅的規定,但是弟子卻謹記當年離別時,師傅所說過的話。”見妙覺下了逐客令,道覺立即開口道。

“哦?”妙覺往前走的腳步微微一頓,依舊沒有轉身問:“為師與你說過何話?”

“弟子當年臨走時,師傅曾叮囑弟子說,若是見到尋舍利之人,就帶進深山,與師傅相見……”

道覺的話還未說完,妙覺就轉過身來,將目光放在我們幾個人身上。

妙覺是認識趙繼佑的,所以在趙繼佑身上沒有停留多久就將目光放到了梓依身上,梓依一介女子不可能是尋舍利之人,那麽剩下的就隻剩我了。

我不卑不亢,挺直脊背,和妙覺對視著。

妙覺看著我的目光變得有些震驚起來。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妙覺竟然猛然踏出三步,手中的念珠豁然拋出,同時他嘴中大喊。

“唵!嘛!呢!叭!咪!吽!”

妙覺念的是佛教之中的六字真言,獲取檀陀地藏畢生佛學時,我腦海裏有過這些道法銘文。

隨著六字真言被念完,那被妙覺拋出的念珠竟然破碎開來,由原先的圓狀幻化成一條直線,那直線念珠猶如遊龍一般在空中飛舞,毫無懸念的朝著我們疾射而來。

趙繼佑麵色大驚,掐指捏訣,擋在我們身旁,隻是還未等他開口念出道咒,就被那條遊龍念珠擊飛出去。

我麵色不變,一把抓住梓依的手臂將梓依拽到身後,然後不卑不亢的對視著飛疾而來的遊龍念珠。

遊龍念珠飛來時,地上塵埃飛散,枯葉四起。

我宛若未曾看到這一切一般,從容淡定的站在原地,猶如磐石一般矗立不倒。

等到那條遊龍念珠快要襲到我麵前時,我緩緩的伸出一隻手。

也未曾見到我怎麽用力,那顆遊龍念珠就奇跡的停止了下來。

我緩緩抬頭,雙目淩厲,伸出的手掌緩緩握拳,口中輕喝道:“散!”

剛剛還狂飛亂舞的遊龍念珠,竟然真的隨著我的一句話,變得散漫起來,直到最後完全崩潰,散落到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