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回了寧宮,找了小蝶過來問太子的信是不是她收起來了,小蝶搖頭表示沒看到。
“那有沒有看到誰收起來了?”淩雲又問。
小蝶依然是搖頭:“沒見著!主子,怎麽了?”
“無事,你下去吧!”淩雲讓小蝶先下去,徑自沉思起來,她那日隻顧著受了天大的打擊,居然沒有去追究信的真偽,筆跡是可以模仿的,印章也是可以偷刻的,她從未往這方麵想過。
今天聽皇上的話,似乎好像對葉穆涵懷孕這件事有所知情,而且淩雲悠然記得皇上說過,這是一場戲,以皇上所言,自己收到的信似乎被人動了手腳,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穆涵懷孕的事情,又到底是怎麽一出戲?那封信,應該是作假的吧?懷著無線疑問和忐忑,這一日她過的很是不安,迫不及待的等著次日的到來,吃了午膳她就匆匆去了龍居宮,皇上正在小憩,她才發現自己有些心急過頭了。
“太貴妃,你這麽急著找皇上,是不是有什麽事?”阮進壽雖然問的隨意,但是昨日的事,淩雲對他多了個心眼。
“隻是昨日做了個不吉利的夢,所以才想早些過來看看。”她捏了個理由,順理成章,阮進壽眼神轉動了幾下,顯然在估量她說的話真假幾分。
這樣的神情,更讓淩雲感覺到阮進壽有貓膩。
阮進壽終似相信了她的話,對她道:“太貴妃,您到偏殿稍事,看著時辰,也該叫皇上醒來了。”
“嗯,好!”淩雲淡淡應了,走進偏殿,偏殿之中,龍紋金鼎香爐裏,焚著佳楠香丸,煙氣嫋嫋,經常來龍居宮,淩雲對這嗆鼻的香氣也已經習慣,從香爐下撚了一粒香丸出來,丟入爐子裏,再尋了個小撥子輕輕撥了記下,這香氣越發的濃鬱起來。
內殿傳來了咳嗽的聲音,她心裏揪疼了一下,握著竹笛的手緊了緊,不一會兒,阮進壽進來通報:“太貴妃,皇上起了,但今日沒力氣下床,召您過去呢!”
昨天就已經很憔悴了,今天連下床的力氣都沒了嗎?淩雲眼眶泛了一層濕潤,起了身隨著阮進壽進入內殿。
皇上正在一個宮女的伺候下坐起身子,本來神采奕奕的雙眸,如今顯得暗淡無光,而不怒而威的容顏,也似乎瞬息老了十來歲。
雙眼凹陷顴骨突出,嘴唇蒼白,隻嘴角的慈愛的笑容未變,淩雲進去後,有宮女伺候了一把玫瑰椅過來,她在**坐定,看著皇上,笑的溫婉美麗。
皇上看了她一會兒,笑道:“頭發有些亂了,外頭是不是起風了?”
淩雲愣了下,隨後笑言:“嗯,起了點風,不過是東風,很暖。”邊說著,邊抬手攏了攏鬢發。
“禦花園都開了些什麽花,說給朕聽聽。”皇上笑著問。
“桃花杏花開了三兩枝,梨花也開了不少,迎春倒尚未吐苞,許是天氣還有些寒的緣故……”她一一的說,皇上頷首笑著聽,偶然問三兩句好不好看,香不香之類的。
阮進壽在外頭泡茶,尖著耳朵聽著裏麵的動靜,聞見都是些話家常的無聊話,也就沒太上心了。
“……蘭花冒了新芽,天暖一點應該就會含苞了。”淩雲把自己能看到的禦花園的風景,都一一訴給皇上聽,他的身子已經羸弱的連上個早朝都困難了,這幾日的早朝,都是把大臣都召到龍居宮來開的。
皇上聽的認真,問道:“那芍藥呢?芍藥如何了?”
“芍藥就長了幾片嫩芽,父皇喜歡芍藥?”淩雲笑道。
“罷草紫泥詔,起吟紅藥詩。詞頭封送後,花口拆開時。
坐對鉤簾久,行觀步履遲。兩三叢爛熳,十二葉參差。
背日房微斂,當階朵旋欹。釵葶抽碧股,粉蕊撲黃絲。
動蕩情無限,低斜力不支。周回看未足,比諭語難為。
勾漏丹砂裏,僬僥火焰旗。彤雲剩根蒂,絳幘欠纓緌。
況有晴風度,仍兼宿露垂。疑香薰罨畫,似淚著胭脂。
有意留連我,無言怨思誰。應愁明日落,如恨隔年期。
菡萏泥連萼,玫瑰刺繞枝。等量無勝者,唯眼與心知。
這首詩讚的就是芍藥,朕問你芍藥花,隻因你像極了這芍藥,牡丹自詡花中仙子,不過是因為芍藥比她開的晚了,論根本,在朕心裏,唯有芍藥才稱得上花王。”
皇上一首詩,淩雲一時無法會意,但是他接的話別有所致,淩雲卻是聽的明白,皇上口裏的牡丹,想必說的是葉穆涵,這別有深意的一番話,淩雲心裏感動,沒想到皇上心中,自己是如此之重。
“芍藥花若是知道皇上對其的高度讚賞,一定會開的越發的爛漫,她無意與牡丹爭春,但若是感知皇上這份期許,她一定會不負您的心意的。”淩雲笑著道。
“希望吧!”皇上也會心的笑道,看來淩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阮進壽正好進來送茶,聽兩人說芍藥花,他插了句嘴。
“皇上若是想芍藥開的早些,奴才可以命花匠把芍藥移進暖房裏去,這樣估計隔不了半月,芍藥花就能盛放了。”顯然,阮進壽還以為他們真的隻是在談芍藥而已。
皇上搖搖頭:“罷了,渾然天成的才是美。”
淩雲明白皇上的意思,是讓她自己努力。
“是,皇上說的有理。”阮進壽點頭哈腰的應到,把茶送到淩雲麵前。
“阮進壽,你過去把朕桌子上的一把信紙和一隻玉笛拿過來給雲兒。”皇上吩咐道,阮進壽不敢怠慢了,忙去取,目光不住的看著那牛皮信封,好似想看穿裏頭裝的是什麽。
東西拿了過來,送到了淩雲手裏,他依然一瞬不瞬的看著這包厚重的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的信封。
皇上不經意看了一眼阮進壽心急的樣子,對淩雲道:“打開看看!”
阮進壽的目光,越發的緊盯,這麽明顯的急切窺看,連淩雲都察覺了三四分。
拆開信封,裏頭是兩張信箋,上頭分別都譜著幾個譜子,皇上笑道:“這是我昨日命樂師送來的,都是曲譜,你可以拿回去練,這杆玉笛曾是你母後心愛之物,昨日朕幫你要了來,等你哪日過來,就用這玉笛,吹一曲這曲譜上的樂曲給朕聽,第二首朕尤其喜歡,天女散花,就是那日你在太後壽誕上跳的舞蹈的配樂,朕也讓人譜寫了出來。”
阮進壽看了一眼,原來是兩張曲譜,他緊張的眼神也收斂了,換做如往常一般,恭順的侯在一邊,淩雲也有些詫異,怎麽是曲譜。
不過她可沒有表現半分,她起身,對著皇上盈盈福身:“謝父皇,臣妾一定會好好練的。”
“嗯,今日朕也沒力氣聽你吹笛了,你先回去吧,朕再歇息一會兒,阮進壽,送送太貴妃!”皇上說完,咳嗽了幾聲,淩雲道了句讓他保重身體,拿著信封和樂譜還有玉笛出了龍居宮。
回到寧宮後,她總覺得皇上要交給她的東西絕對沒那麽簡單。而且也已經猜到阮進壽時時刻刻都在盯梢,她檢查了玉笛,裏麵的空管並未塞東西,再打開信封,嘴角緊了隨後又鬆了,彎了笑容。
原來機關在這裏,這信封裏,居然還粘著一個信封,緊貼在上麵,粘的極牢,所以她抽出裏頭紙張的時候,沒有把這信封連帶著抽出來。
果然,阮進壽是在盯梢,因此皇上才故意在阮進壽眼皮子底下那信封傳給自己並讓自己打開,裏頭倒出來的東西隻是樂譜,所以阮進壽根本就沒有起疑。
不虧是一國帝君,居然可以做的如此掩人耳目,淩雲關起了房門,把那個粘在牛皮信封上的小信封取了下來,拆開,之間一行顫抖的字跡爬滿了整張紙。
她心裏一窒,怪不得皇上今日情況更加的糟糕了,這封信,原來是他昨夜強撐著身子寫的。
眼前浮現出皇上便咳嗽著邊緊壓著劇烈絞痛的胃部寫這封信的情景,淩雲的眼眶不禁紅成了一片,抬起袖子,抹掉了欲要滴落的眼淚,她將信小心的展開在手心,細細的看了下去。
※阮進壽是被誰收買了,大家其實可以猜得到,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