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泄一通,似好多了,冷笑道:“你什麽都不了解,憑什麽在這自以為是?!”
“你又憑什麽自以為是地認為我不了解?人性大抵不過如此,身入囹圄的人自己看不清而已。你這樣把無辜的人拉進你與輕風之間的仇恨中來,足以證明你才是那個看不清,不了解的人!”
穆小文蜷著側躺在冰涼的地上,一番話說下來,有些累,禁不住咳嗽了幾聲。剛順口氣,黑衣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過來,俯身過來掐住穆小文的脖子。
“你再說一次!”
穆小文看著咫尺之上,昏暗光線下那雙因怒火而亮晶晶的眸子,一字一句冷冷地說:“你才是不了解的那個人!你去了解一下為什麽所有人要偏向輕風,或者去努力化解自己的怨氣認認真真的生活,都要比活在怨憤中來得好!可是你偏偏選擇這樣一條路,自我催眠般地沉浸在這種仇恨中,還自認為所有人都負了你。其實你不過是一個不敢麵對現實的偏執的可憐蟲!”
黑衣人驀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眸子裏泛著怒氣和陰狠:“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穆小文呼吸困難,憋著氣冷冷道:“我從來沒以為你是好人!”
黑衣人咆哮起來:“你對輕風百依百順,卻非要跟我作對?!為什麽你們都要向著他!”
穆小文被他的動作弄得更是要窒息,咳嗽了兩聲。黑衣人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放開了她。站起來,輕笑兩聲,聲音詭異的很:“你還是處子對不對?”
見穆小文冷冷看著他不說話,聲音裏更是透著開心:“你那美人皇上和花花方墨都舍不得強迫你,我那籽輕皇兄也錯過了你,要是知道被我搶了先,你說。。事情會不會很有意思呢?”
他相貌美麗,性情卻喜怒無常,簡直與輕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穆小文心裏一驚,迅壓製下去,看了他幾眼,有些好笑地冷聲道:“不就一層膜嗎。你以為我會為此活不下去?”
多謝現代的觀念,她還犯不著為這種事尋死覓活。
本來是想察顏觀色好生活下去的,可是麵對黑衣人這般姿態,怒氣很容易就上來。性命放置一邊,倒是很樂意看到他不樂意。
果然黑衣人又怒了,重新俯身過來,掐住穆小文脖子。墨滑落肩頭,拂在穆小文臉上。明明是這般貌美的人,若是換身衣裳就是跟輕風一樣有種孩子氣魅惑的男子,卻非要自我圈禁。
“我這就讓你死。”黑衣人說著,收緊了手。
穆小文陡然呼吸困難,掙紮兩下,卻動彈不得,徒增苦痛。黑衣人麵目有些猙獰,猛然意識倒,他可能真的要殺掉自己。苦笑了一下,真沒想到,跳崖沒死,被刺沒死,現在隻因出了宮門就要死。皇宮不遠,宰相府也不遠,可是沒人能救。也怪自己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順著他的意思,先拖延時間不是更好?
真的難以相信,這麽輕易地就要死。
明明是他們兩兄弟的事,卻要牽扯到她。麵色紫,呼吸急促,穆小文目光都有些渙散了,過往一幕幕閃過腦海,想到此事隻是因為和輕風“以前”很好,不由得心中更是苦澀,艱難地斷斷續續說道:“你。。。就這麽。。。恨你哥哥麽?”
黑衣人身軀微微一震,掐住脖子的手停了下來。僵持了一會,猛地鬆開了手。穆小文呼吸順暢了些,空氣湧進嘴裏,咳嗽起來。
黑衣人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穆小文繼續順著氣。等緩過來時,全身像虛脫了一般。
撿回了一條命?
坐了一會,脖子上仍有些酸痛,膝蓋上的疼痛也清晰起來。想想剛剛生的一幕,心裏隱隱有些後怕。下回還是不管什麽怒氣不怒氣了,在鬼門關裏走上一遭,下次還是好言好語穩住他,等被救出去了再報仇不遲。
不過多久,門吱呀一聲又開了,一個女子走進來,“季公子讓我照顧你。”
聲音聽著很熟,穆小文借著光仔細打量她。麵孔也很熟。
若。。。若怡!
全集合了。黑衣人說,她曾在這裏救過輕風。那麽,這裏真的就是美仙院了!
這種情況下故人相見,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兩年沒見,若怡還是我見猶憐的清純模樣,隻不過,看著沒以前那麽咄咄逼人了,像是被日子磨得性子平了些。看見她,就又想起那段被二皇子李雲尚冷落的日子。不過心裏全然沒了怨憤,反倒覺得那段記憶讓人珍惜。
若怡進了屋,就一直不聲不響地收拾這屋子,說完那一句之後,就沒再和穆小文搭話,昏暗光線下,也不太能看清她的表情。寂靜裏,隻能聽見她動作的聲音。
穆小文在地上躺了一陣,終於忍不住隨便找了個話題:“他讓你照顧我,那麽是不是不會殺我了?”
“殺與不殺,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這麽說?”
“這裏是美仙院,是女子的魔窟,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的是。”
“哦。”穆小文倒不是很擔心。畢竟皇城腳下,隻要想辦法拖時間,就能等到人來救。
一時間冷了場,穆小文沒話找話:“你和崔宇明。。。怎麽樣了?”
若怡似是有些疑惑聽錯,側過頭來看了穆小文一會,得知穆小文是認真的,才轉過回去淡淡道:“他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若怡高攀不起。”
“可是之前。。。”
“之前是若怡幼稚,以為一時溫存就是一輩子了。”
她語氣裏透出的淒涼之意是那麽重,聯想一下崔宇明的性格,大概這兩人早就沒了故事了吧。窗子支了起來,穆小文往外望了望,歎口氣:“天快亮了。”
“天亮與不亮也是沒什麽分別的。”
穆小文看著若怡,道:“若怡,你會放我走嗎?”
若怡也回看著穆小文,突然笑了一下,“文娘娘,你是不是以為前塵舊事可以一筆勾消?當初若怡既然已經與你為敵,就斷然不會再回頭的。”
她最後將籃子裏的飯菜取出來,柔聲笑得詭異:“好好吃一頓,明天開始,你得學著接客了。”
她關上門走了出去,屋子重新恢複寂靜。穆小文看著自己的兩條腿,又看看四周,明白自己是沒法獨自一個人逃走的。若怡顯然不會幫她,黑衣人輕易不會放過她。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執念。她比較不幸,無辜地撞上了他們的執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