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前夜,正是新任“博克多”的加冕禮。君玉看了看聖宮的方向,時近中午,估算時間,此時加冕禮早已結束,教眾應該已經進入了歡樂的大慶之中。
她看了看茫茫天地之間,徑直往鐵馬寺而去。
厚厚的積雪將鐵馬寺覆蓋成了一片皚皚的白。每行一步,腳下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君玉沒有運功,隻是如一個尋常之人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上。遠遠望去,鐵馬寺的附近已經有僧人出入。聖宮中興,鐵馬寺的複興也是指日可待,自去年開始,教徒已經陸續返回,再加上一些新的信徒的加入,這經曆了大劫的千年古寺逐漸恢複了香火的氣息。
大劫後,很多重建的事務需要籌備,鐵馬寺原來的大住持也已經返回主持日常的事務。
君玉不欲和那些僧人照麵,遠遠地停下腳步,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前麵三十多裏遠就是那片靜謐的青海湖。此時,刻骨的風雪吹在身上,心上,遠遠望去,湖邊深處,那座熟悉的小木屋死氣沉沉的依舊安然在那裏。
而木屋前,那片曾經開滿了小紅花的草地,如今已全部被風雪覆蓋。當初,拓桑就是在這樣開滿紅花的草地上,抱著自己,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已近黃昏,她慢慢走了過去,伸手推開,帶進一屋子的風雪。
走了很多的路,看了很多的雲,喝了很多的水,如今,這木屋裏,當初拓桑換下的那身血衣,弄影先生送來的許多東西甚至那**的木板以及積滿灰塵的氈子都曆曆在目,隻是缺席了那最好的年華遇到的最好的人。
手腳已經冰涼,她點燃了火盆。火越來越旺,手腳也開始溫暖起來,而門外的世界依舊是寒冷的一片冰雪。此時此刻,她忽然不想走動了。許多年的奔波勞碌、戰爭廝殺,心靈很少有過安寧的時刻。縱使午夜夢回之時,也多是那些慘淡而無情的往事縈繞心間,將夢中的人阻隔成天涯海角,即使明知他還在這個世界上,卻越來越不敢期待真有執手相看的那一天。
她仔細尋思,這兩年來,自己半夜裏有好幾次都感覺到拓桑在周圍的氣息。可是,每每驚醒循去,周圍總是空無一人,宛如一場夢而已。如今,再回到這熟悉之地,依舊是滿心的疲倦和失落。拓桑,此刻,他到了哪裏?今生再見,又是何時?
想起拓桑,心裏除了深深的惆悵外,居然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怨恨之意。
自拓桑“死”在這青海湖邊後,那一整年,每每想起他總是錐心徹骨的疼痛。兩年前,自己身陷險境,雙目失明,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想起在湖邊生活的那三天,自己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就連失明也沒覺得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可是自己還沒從得知他重生的喜悅中清醒過來,甚至還沒等到自己複明親自看到他一眼,他已經如去之黃鶴,杳無音信。於是,他還是他,自己還是自己。
他就是曼青她們口裏的神秘商家?
他就是不久前救了夏奧他們的神秘人?
她了解他的性格,知道在新的“博克多”沒有確立之前,盡管他已經不再是教中之人,也絕對會一絲不苟地遵守那些奇奇怪怪的承諾和原則。如果不這樣,他也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拓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