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沉默了一下,又看看甜津津的瓜瓤,微笑了起來:“我小時候隨著先生四處遊曆,有一次,我們路過一座被真穆貼爾屠殺的城市,我和先生被逃難的人群衝散,我躲在一棵大樹後看見那些士兵將很多女人孩子殺了燉在鍋裏吃。當時,我嚇得腿都軟了,正要逃命,卻被幾個士兵發現,立刻來捉我。我拚命跑,他們拚命追,幸好先生及時趕來將我救下。當天夜裏,我就生病了,頭燙得嚇人,先生熬很多草藥我都喝不好,這樣拖了兩三天,先生不知到哪裏去尋了甜瓜和冰塊來,我吃了很快就好了……先生總是會將最好的東西都給我,我好想立刻見到先生啊!”

“先生去了另外一個方向尋找,這些日子,也把他急壞了。我們約好了見麵地點,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的。”

“嗯。”

拓桑微笑著又將一塊甜瓜放到她的嘴邊,柔聲道:“君玉,今後,我也會將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再也不會讓你受一絲苦。”

君玉點頭,笑盈盈地輕輕拉他的手,忽然看到他手腕上的那道那麽深的傷痕,不由得愣了一下,“拓桑,你受傷啦?”

拓桑微笑著搖搖頭,看看朱渝,“他失血過多,不然救不回來……”

君玉又轉頭看看依舊昏迷不醒的朱渝,胸口像壓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她知道,這塊沉重的巨石幾乎一輩子都會跟隨著自己了。她低聲道:“我永遠無法償還欠朱渝的情分,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自私地祈禱他能夠活著,好好地活著。”

“我也希望朱渝能夠好好地活著。此外,我們再也不能為他做什麽了!真是對不起他啊!”

君玉沉默半晌,輕輕撫摸著拓桑手腕上那道深深的傷痕,“拓桑,你為我做這麽多事情,又受這麽多苦,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感謝你,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安和歉疚,竟然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拓桑笑嘻嘻地看著她,如一股清泉流入心底,又甜蜜又激動。隻聽得君玉繼續道:“甚至,我們剛認識時,你送我那麽貴重的療傷聖藥,我都收下了,而且此後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真是奇怪……”

“傻孩子,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無論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君玉抱了他的腰:“嗬嗬,我一向都是這麽認為的。”

那樣柔情繾慻的微笑,令她灰黯的麵容立刻生動起來,眼光也逐漸有了幾絲墨玉一般的光彩。拓桑的心裏又輕鬆又喜悅,放眼看去,這死氣沉沉的沙漠裏居然有兩隻鳥兒低低飛過,發出生氣勃勃的清脆的鳴叫,綠洲,已經在不遠的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