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去吧,起碼我天天都可以在人群裏看到她!”朱渝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可是,心裏另一個真實的聲音卻在狂喊“君玉,跟我走,好不好?”,然而,口裏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朱渝!”
“君玉,跟我走!”
這話在胸口回旋,在口邊打轉,然而,無論是胸口還是嘴邊都如上了鐵鎖的門,它牢牢地鎖住這句話和這個念頭,任憑它如囚牢裏的野獸一般掙紮、翻騰,如在燒紅了的炮烙上行刑,也逃不出分毫。
那鐵箍一般的雙手纏繞在腰間,君玉還要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下去,那是一種幾乎心碎的感覺,她低了頭,一滴滾燙的淚水滴到了朱渝的手上。
這滴滾燙的淚水燙了手,也燙了心,朱渝忽然鬆開了手,接連後退好幾步。
君玉轉過身。
朱渝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對麵全然陌生卻又如烙印在心裏骨子裏一般熟悉的麵孔,她不再是雪地上的小小少年,也不再是馬背上的勇武戰士,她已經回複了她的本來麵目,她眉目盈然,柔情似水,如一朵初開的花,似一棵秀麗的樹,那種近在咫尺的美麗,已經讓人再也透不過氣來。
呼吸慢慢停頓,胸口幾乎窒息,那是天空的雲彩,山巔的雪花,夢中的夢幻,理想中的幻想……朱渝勉強抬抬手,手卻越來越無力,想抓,抓不住;想留,更留不住,如光陰一般,即使握在手中,也會從指尖慢慢流走。
“朱渝!”
“君玉!”他忽然又跑了過去,狠命地抱住了她,心中的狂想如猛獸一般掙脫了囚籠:“君玉,我想和你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就我們兩個人,這一輩子隻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隻能遠遠地看著你……”
君玉也狠命地抱著他,腦子裏忽然一片空白。
太陽從大樹繁茂的枝椏間偶爾灑下星星點點,照在緊緊相擁的二人身上,天地間完全寂靜,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之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君玉忽然鬆開了手,退後一步,怔怔地看著朱渝。
感覺到手裏一空,可是那樣真實而深刻的擁抱將會永遠停留在記憶裏麵了。朱渝抬起頭,心裏忽然變得異常的平靜。他靜靜地看著此生第一次見到的女子:“君玉,如果沒有拓桑,你一定會喜歡我的!”
如果沒有拓桑!可是,拓桑一直在,不是麽?既然拓桑一直在又怎會允許他不存在?
那種心碎的疼痛越是加深,君玉的心裏就變得越是平靜,她也靜靜地看著朱渝:“拓桑一直都在,而且,他會永遠都在的!隻要我還活著,我就希望每一天都能看到他,每一天都和他在一起。”
朱渝點點頭,凝視著她:“君玉,我希望你今後過得一點都不幸福,希望拓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好。那樣,你就會每天都想著我,每天都很後悔……後悔你做出了怎樣錯誤的選擇……”他忽然笑了起來,“可是,這好像不太可能,對吧?所以,君玉,你會每天都很幸福,從來都不會想起我的,對不對?”
君玉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開口。
“君玉,今後我再也不會想著你的!”
“嗯!你不要想著我!你永遠也不要想著我。”
“朱渝,你要去哪裏?”
“我知道你在哪裏就足夠了,你又何必知道我在哪裏呢?也許等我老了、疲倦了,我會來看你的,看你好不好、有沒有後悔過……”
“朱渝……”
“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一會兒。”
君玉點點頭,看著他,他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自己那間屋子,輕輕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