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我將證明有一種心理學方法,它可以使釋夢成為可能,而且一旦運用這一程序,每個夢都能呈現為一個具有某種意義的精神結構,並能在夢者清醒生活的精神活動中找到它指定的位置。

我還將努力闡明夢中產生的一些莫名其妙或令人十分費解現象的過程,並從這些過程中推導出精神力量的性質,由於這些精神力量的同時存在和互相抵觸,而產生了一個又一個的夢。說到這裏,我的描述將先停一下,因為到這裏夢的問題又衍生許多更為複雜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的解決必須建立在另一種性質的材料基礎之上。

我將通過一種前言之類的方式把在我以前的一些作者關於這一題目的著作做一番回顧,同時也看一看目前科學界有關夢的研究,因為我一旦展開論述就再也難有機會提到這些話題。因為,盡管人類對夢的研究已做了幾千年的努力,但對夢的科學理解卻沒有多大進展。這一點已為許多有關材料所證實,成為公認的事實,沒有必要再舉例說明。在這些著作(已在我的書後列出)中有許多饒有風趣的觀察,提供了許多涉及這一題目的材料,但卻沒有或幾乎沒有觸及夢的根本性質的內容,也沒有提供任何解決這類怪異現象的辦法。當然,它們也難以傳輸給那些雖受過良好教育卻不是這方麵專家的人以任何知識。

人們會問[9],在史前原始部落的人對夢是怎麽看的,以及夢對他們關於世界和靈魂觀念的形成起到怎樣的作用。這是一個十分富有魅力的題目,但在此我不得不忍痛割愛。我很願意把約翰·盧波克(John Lubbock)爵士、赫伯特·斯賓塞(Herbert Spencer)和E.B.泰勒(E.B.Tylor)等人的著作推薦給我的讀者。但我必須提醒讀者:在我們尚未解決我們的任務——釋夢以前,我們是難以對這些問題以及推測所涉及的廣泛領域有所認識和理解的。

關於夢的史前觀點無疑會反映在古代人們對夢所持有的態度上。[10]他們公認夢與他們所相信的神的世界有著聯係,夢來自神靈的啟示。而且,毫無疑問對於夢者來說,夢是十分重要的,是對未來的喻示。由於夢的內容龐雜,多姿多彩,給人們留下的印象也各不相同,所以難以對它們形成一致看法,也無必要把它們按照重要性和可信度分門別類。古代一些哲學家對夢所采取的態度是在某種程度上按其預兆凶吉進行大體上的劃分。

在亞裏士多德兩部關於夢的著作中,夢已成了心理學研究的對象。我們從中得知夢並非來自神靈,也不具有神聖的性質,而是一種“半人半神”(daemonic)性質的,因為自然就是半人半神的,而不全是神的。夢並非超自然的表現,而是遵循人類的精神規律,盡管精神與神的確有相似之處。

夢可以定義為夢者在睡眠時的一種精神活動。[11]

亞裏士多德意識到夢生活的一些特征。例如,他知道,夢是睡眠時發生的微小刺激的放大結構,“人們以為在火裏走感到很熱,而實際上隻是在某個地方有一件熱的東西。”由此他得出這樣的結論:在清醒生活中根本觀察不到身體上的一些細微變化會給醫生以錯覺。[12]

如我們所知,在亞裏士多德以前的古代人不把夢看成是心靈做夢的產物,而看成是神派來的使者向你昭示著什麽。於是我們可以發現,具有影響力的兩種不同思潮在不同曆史階段都有所表現。它們的區分在於,一種是真實和有價值的夢,它帶給夢者警告或卜示未來;而另一種夢則是無價值、騙人和空洞的夢,這種夢隻能將夢者引入歧途或毀滅。

格魯勃(Gruppe,1906,第2卷,第930頁)引用了馬可羅比斯(Macrobius)和阿爾特米多魯斯(Artemidorus)所做的劃分方法,“夢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受現在或過去的影響,但沒有未來意義,它是某種想法或其相反想法的再現,如饑餓或饜足。也許是這種念頭的漫無邊際的延展,如夢魘。而另一類則相反,它決定著未來,包括:(1)從夢中得到的直接預言啟示;(2)某些未來事件的情景;(3)有待解釋的象征夢。這種理論曾流行幾個世紀。”

這種按夢的價值來劃分夢的類型就已同“釋夢”有關了。[13]夢的重要性一般說來是可以判斷出來的,但也有的夢並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被理解的,因而也不可能說出一個十分特別而又難解的夢可能在告訴你一些怎樣重要的事情。這就鼓勵人們找出一種方法,用這種方法可以將夢的不可理解的內容代之以可理解且重要的內容。古代後期達爾狄斯的阿爾特米多魯斯被認為是最了不起的釋夢權威,目前他所流傳下來的著作《詳夢》一定能對已遺失的有關夢研究的著作做一個很好的補償。[14]

古代人對夢的前科學觀念當然與他們對宇宙的一般看法相一致。這種觀念使他們把隻是在他們心靈中所享有客觀真實性的事物投射到外部世界中去,似乎它們是現實。此外,他們對夢的觀念還把早晨醒來後由殘留在記憶中的夢所產生的總體印象也考慮進去:一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奇怪印象,它與我們心靈中的其他內容形成一種對照。也許今天有人會認為那些以為夢是來自神靈的理論是不會再有支持者了,這種想法是錯誤的。我們暫且不要去理會那些虔誠而富於玄想的作者們,在現代科學仍不能很好地解釋的廣泛領域裏,曾長期被神靈主義所統治,他們這樣認為也是自然的。除了這些人以外,我們還會碰到這樣的人,他們頭腦清楚,沒有任何奢念,但他們通過夢難以解釋這一性質來尋求他們認為的確有神靈的存在與活動的宗教信念(參看哈夫納,[Haffner]1887)。一些哲學學派(如謝林[Schelling][15]的追隨者)也把夢生活奉若神明,很顯然也反映了自古以來人們對夢的神靈性質無可爭議。人們對夢的預警性和預示未來的性質的討論也沒有結束。無論那些具有一定科學頭腦的人如何同情與支持,由於到目前人們盡管努力對夢做出心理學的解釋,但都不足以解釋清楚一些人們所遇到的所有情況,這就使得他們不得不去接受這樣一些觀念。

要想寫有關夢的科學研究的曆史是十分困難的,因為無論這一研究在某些要點上多麽有價值,但卻無法從中理出一條線索來。那些研究者企圖借助十分可靠的發現來建立起一個基礎的願望還沒有實現,但每一個新的研究者都重新探討相同的問題,似乎這項工作剛剛開始。如果我試圖按

編年順序把前人已寫出的這方麵研究做一個總結,我就不得不放棄做一個關於目前這方麵研究的總體狀況描述的想法。因此,我決定選擇按題目而不是按作者的程序來組織我的論述。在我提出各種夢的問題時,我將提供各種解決這一問題的所有材料。

但是,由於我不可能涉及這一題目的所有文獻(因為文獻十分零散,涉及許多其他領域),隻要一些基礎的或關鍵性的材料沒有受到忽視,我就讓讀者能夠滿意。

直到最近,許多作者才認識到必須把睡眠和夢作為一個獨立的課題來研究才好。遵循一般性規律,他們已經討論了關於病理學、似夢非夢狀態如幻覺之類的類似情況。而相反,最近出現的一些著作的做法是把課題局限起來,隻限於夢生活領域的某些孤立問題的研究。在這種態度改變的同時,我高興地看到他們所表達的堅定信念:在這些模糊的問題上,一定能通過一係列的細微的調查找出答案,並達成一致性結論。我在本書中所要提供的也正是這樣一份十分詳細的帶有明顯心理學特征的調查。我幾乎沒有機會去考慮睡眠問題,因為那基本上是屬於生理學問題,盡管睡眠狀態有一個特征是由於它給精神機構發揮功能的條件做了改變,因此在本書中對睡眠問題不予闡述。

由夢的科學研究所產生的一係列問題將以下列標題一一討論。當然,其中一些重疊之處在所難免。

一、夢與清醒生活之間的關係

一個剛從夢中醒來的人做出的簡單判斷常常是,盡管他的夢並非來自另一個世界,但的確把他帶到了另一個世界。下麵我們將引用一位老生理學家布達赫(Burdach,1838,第499頁)關於夢現象的十分小心謹慎的論述,他說:“在夢中,我們白天中的勞作與娛樂、歡樂與痛苦是從不重複的。而且相反,夢的唯一目的是讓我們從中得到解脫,即使有時我們的頭腦裝滿了一些事情,或我們受痛苦的折磨,或我們的精力全部投入一件關注的事情,夢也是以某種象征的方式進入我們的頭腦。”費希特(I.H.Fichte,1864,第1卷,第541頁)也有相同的認識,他在談到“補足性的夢”時曾描述為它有一種精神上神秘的自我修複功能。斯圖呂貝爾(Strumpell,1877,第16頁)在一本研究夢的性質與起源的享有盛譽的著作中也談到類似看法。他說:“做夢的人在夢中被從清醒的意識世界中遷走。”還說:“在夢中,對我們在清醒中所記憶的有序內容及其正常行為都已消失。”以及“在夢中我們幾乎沒有記憶,我們的心靈已和清醒生活的日常內容和事務割斷了聯係。”

不過,有相當多的作者對夢與清醒時的關係持有相反的觀點。如哈夫納(1887,第245頁)就說:“首先,夢是清醒生活的繼續,夢與我們不久前存在於意識中的想法有關,準確的觀察總會找到夢與白天的經曆有些關聯。”而另一位學者威根特(Weygandt,1893,第6頁)對我剛才引用的布達赫的闡述持有針鋒相對的看法:“因為常有一些夢很明顯地被觀察到確實引導我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而不是與它隔絕。”默裏(Maury,1878,第5頁)進一步提出一個簡明的公式:“我們夢見我們所見、所聞、所思或所為。”而詹森(Jessen)在他關於心理學的一部著作中(1855,第530頁)說得更為詳細:“夢的內容毫無例外地在某種程度上受夢者本人的年齡、性別、教育程度和生活方式的影響,並同他整個生活中的事件與經曆有關。”

對這一問題所采取最不妥協態度的是哲學家J.G.E.馬斯(J.G.E.Maass)(1805[第1卷,168和173])。[16]下麵是溫特斯坦(Winterstein)在1912年所引用的內容,“經驗更證實了我們的觀點,我們最常做的夢,其內容常與我們最熱情關心的問題有關,這就表明我們精神最集中的問題會對我們的夢有影響。如雄心勃勃的人夢見他贏得了桂冠(或想象中他已贏得),或是那些他將要贏得的桂冠;而情人卻充滿他的甜蜜的希望……心裏所潛伏的所有感官上的欲望或厭惡,隻要有所觸動,都會引起與之相關聯的夢,並且把這些想法、念頭編織到夢境中去。”

在古代,類似認為夢以現實生活為依托的觀點就已存在。拉德斯托克(Radestock,1879,第134頁)告訴我們在波斯王薛西斯一世開始遠征希臘之前,有人曾經堅決地向他提出忠告,勸阻他放棄這個念頭。這一忠告在他的夢中曾反複地出現。對此,阿塔巴魯斯(Artabanus),一位波斯有名的釋夢者觀察他很長一段時間,發現夢中景象總是有規律地包含了夢者在清醒時所思慮的事情。

盧克萊修(Lucretius)《物性論》中有這樣一段:“不管我們熱切追求的是什麽,不管我們過去關注的是什麽,心靈總是意在追求的對象;我們在夢中遇見的往往正是這些事情。如辯護人尋覓證據、推究法律,而將軍則運籌帷幄,投身戰鬥。”

西塞羅(Cicero)(《預言》,Ⅱ,1xvii,140)所寫的和多年之後默裏(Maury)所寫的情況幾乎完全相同:“特別是那些夢者清醒時的想法或行為的殘餘總是進入我們的靈魂並使它不得安寧。”

看來關於夢與清醒生活的關係的矛盾是難以解決的。在此,我們不禁想起了希爾德布朗特(Hildebrandt,1875,第8頁以下)關於這一問題的討論。他認為,如果我們不通過“一係列(三組)似乎會使這對矛盾更加激化的對比,我就絕無可能解決這一矛盾”。他說:“第一組對比一方麵是能把夢與現實生活分離開的完整性,而另一方麵則是夢與現實的互相侵染性與依賴性。夢與清醒時所經曆的現實生活完全分開,就像人們說的隱士般地與世隔絕,而且中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它把我們從現實中解脫出來,不同於我們的正常記憶,並把我們置於另一個世界,有著另一番生活經曆,這種生活經曆與我們現實生活沒有什麽關係……”希爾德布朗特繼續論述道,當我們睡眠時,我們“似乎通過一扇活動門逃遁消失,整個不存在了”,然後,夢者可能航海去了囚禁拿破侖的聖赫勒那島,去和拿破侖商量以摩哲爾酒來換自由的事兒,而且他的確從這位前皇帝那兒得到不少的酒,以致醒來時他還很懊悔美夢的破滅。那麽,讓我們來比較一下夢境與現實,希爾德布朗特繼續寫道,這位夢者從沒做過酒商,而且將來也無此打算;他也沒做過海上航行。如果他真的做過海上航行,那麽聖赫勒那島也是他最不可能去的地方,他對拿破侖也從沒有過同情心。相反,出於愛國他對他懷有仇恨,更為重要的是當夢者出生時,拿破侖已死在那座島上了。所以,與他有私人情感之說絕不可能是事實。這樣就說明夢的經曆是一種十分怪異的東西,嵌入我們連續一貫的兩段生活之中。

“然而,”希爾德布朗特又說道,“一些與此相反的東西似乎也同樣是對的、真實的。”無論怎麽說,我相信,最密切的關係總是與孤立和隔絕有關。我們甚至還可以說無論我們夢中出現了什麽,它們總是從現實中提取材料,從圍繞現實的智力生活中取得素材……不論出現怎樣奇怪的結果,它們絕不可能完全脫離這個真實的世界。而夢的最輝煌或最相關的結構一定得從在我們眼前感官世界或從我們清醒的思想所經過的地方——換句話說,必須從我們的外部或內部世界所經曆過的內容中去借用基礎材料。

二、夢的材料——夢中記憶

組成夢的內容的所有材料都是以某種方式來自於人的經曆,又在夢中浮現或回憶起來,我認為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是,如果我們認為夢的材料與現實的材料之間的聯係,隻要把它們的結果比較一下就可以揭示清楚,那就錯了。相反,這種聯係需要努力去尋找,在許多夢例之中,它們都是長期隱藏起來。其原因就是夢中記憶功能所展示的一些特點(盡管簡單地論述過)一直難以解釋。我們十分有必要更仔細地研究一下這些特點。

偶爾有這種情況,即在清醒時,我們不把夢中發生的事情當作是我們的知識或經驗的一個組成部分。我們當然記得曾夢見過這件事,但我們卻又忘記或記不清我們是否經曆過這件事或何時經曆的。於是我們就困惑了,懷疑夢中事情的來源,並可能相信夢有自產性。於是,通常是在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一件新發生的事勾起了在記憶中已失去的往事,這樣一下子又找到了夢中之事的來源。這就使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知道並且記得一件在清醒時不知道的事。[17]

德鮑夫(Delboeuf,1885,第107頁以下)曾以自己的經驗舉過一個例子,這例子十分說明問題。在一個夢裏,他看到在白雪覆蓋的院子裏有兩隻半凍僵的小蜥蜴,它們被埋在雪中。由於他天生就喜愛動物,他把它們拾起來,溫暖它們,並把它們送回這座磚石建築的一個小洞裏,那就是它們的家。他又從牆上摘一些蕨草的葉子,他知道它們很愛吃這種植物。在夢中他知道這種植物的學名叫Asplenium ruta muralis。這時夢還在繼續,但中間有一段離了題,後來又回到這兩隻蜥蜴上。這時德鮑夫十分驚訝,他又看到另外兩隻蜥蜴在吃剩下的蕨草,他一轉身又看到第五隻、第六隻蜥蜴也正向牆邊洞跑去,這時越來越多的蜥蜴排成了隊都向著這個方向跑,如此等等。

德鮑夫在清醒時知道的植物拉丁語名稱少得可憐,其中絕不包括Asplenium。令他驚奇的是他證實了蕨的拉丁語名稱的確如此。現代這個詞的全稱是Asplenium ruta muraria,這與他夢中出現的詞幾乎相差無幾。這不大可能是偶然的巧合;於是在夢中出現Asplenium一詞就成了德鮑夫的一個謎。

這個夢是1862年做的。16年後,這位哲學家去看望一個朋友,他看到有一個如影集般的小冊子,裏麵裝的是壓平的幹花,是瑞士一些地方製作的一種專賣外國旅遊者的紀念品。這件東西吸引了他,他打開這個臘葉標本集,他發現了Asplenium這個曾在夢中出現的詞,而且還發現在標本下麵這個拉丁語的名字竟是他的手跡。於是這個事實建立起來了。在1860年(即蜥蜴夢的前兩年),這位朋友的妹妹曾在蜜月旅行時訪問過他,當時她帶著這個標本集,準備送給她哥哥,而德鮑夫則在一位植物學家口述的指導下給每種植物寫上了拉丁語的名稱。

使這個夢例很值得一記的另一部分事實又十分幸運地建立起來了。1877年的一天,他無意拿起一本插圖期刊,在裏麵,他看到一大隊蜥蜴,正如1862年他夢中情景一般。那本期刊是1861年出版的,而他一直是這個刊物的訂購者。

夢可以根據本身的需要擁有那些白天根本不進入記憶的內容,這一事實是十分值得注意的,也有著十分重要的理論意義。對其重要性我還打算再列舉一些所謂“記憶增強”的夢例,以使人們有更深的認識。默裏(1878,第142頁)告訴我們,有時“Mussidan”這個詞在白天進入他的頭腦。對於這個詞,他除了知道是法國一個小鎮的名字以外,就一無所知了。一天夜裏,他夢見同一個從Mussidan來的人談話,當他問他這個地方在哪兒時,他說它是多爾多涅的一個小鎮。

當他醒來後,他不相信夢中的這一事實,於是他到地名詞典上找,果然不錯,正是與夢中所說的一樣。這一事實又一次說明夢是有知識能力的,但是人們沒有發現遺忘這一知識的原因。

詹森(Jessen,1855,第551頁)也曾講述過相似的事件,隻是時間更為久遠一些。“除此以外下麵的夢也屬於此類。在老斯卡利格的一個夢裏(曾被海林斯[Hennings]所引用,1784,第300頁),他寫過一首詩,詩中歌頌維羅納(意大利)的一些名人,突然一位自稱叫布魯諾魯的人出現在他的夢中,向他抱怨說詩中沒有提到他。盡管斯卡利格不記得聽說過這個人,但也還是給他寫了幾首。後來斯卡利格的兒子去維羅納,聽說的確有這個人,而且是個很有名氣的批評家。”

聖丹尼斯的赫維侯爵(1867,第305頁)有過一段關於記憶增強的夢的描述。[18]瓦奇德(Vaschide,1911,第232頁以下)曾經引用過。這種夢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性質,它常常後續另一個夢,而後續的夢會對最初出現的模糊不清的記憶做出完全的識別。“我曾夢見過一個金發女人,我看見她同我姐姐談話,並給她看一件刺繡。她看起來很麵熟,似乎我以前常見到她。我醒來以後,她的模樣我仍記得很清晰,可就是認不出她是誰。後來我又睡著了,夢境又出現了……

在這第二個夢中我同這位秀發女人談話,問她我以前是否在什麽地方曾見到過她,‘當然,’她回答說,‘難道你忘了波尼克海灘了嗎?’我突然又醒來,並能清楚地記起與夢境相關的許多細節。”

瓦奇德還引用了這位作者的另外一段(同書,第233~234頁),這段敘述了他認識的一位音樂家一次在夢中聽到一首曲子,對他來說這首曲子是從來沒聽到過的。幾年後他發現在一本舊的樂曲集中就有這首曲子,盡管他仍不能記得他是否曾把這本樂曲集從頭到尾翻過。

我知道梅厄斯(Myers,1892)曾在心靈研究協會的《公報》上刊出過一整集的這類記憶增加的夢。可遺憾的是我手中沒有這份材料。

我想,專心研究夢的人都會發現,夢可以給知識或記憶提供根據,而這些知識或記憶在清醒時我們卻沒意識到它的存在。在我對神經質病人進行精神分析的工作中(這個題目我後麵將有論述),我一周有幾次都處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我要從他們的夢證明他們的確與那些語錄及下流的語言等等很熟悉,並在夢中使用,盡管他們在清醒時已不記得這些語言。下麵我還將舉一個關於記憶增強方麵的夢例,因為它可以使我們很容易找出為什麽有些知識隻在夢中出現的原因。

我的一位病人有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在一個咖啡館裏,他要了一個什麽“Kontuszówka”。然後,他問我這是一種什麽東西,因為他從未聽說過。我告訴他這是一種波蘭烈性酒,而且這個名字絕不是創造的,因為這個名字在街上的廣告牌上有,我早就熟悉了。

開始,他不相信我說的話,但幾天以後,當他在咖啡館裏真的實現了他的夢之後,他注意街頭的廣告牌。就在牌上,果然有這種酒名,而這條街,他每天上下班至少經過兩次,廣告牌立在那裏已有幾個月了。

我也已從自己的夢例注意到,一個人能發現夢中一些事情根源的機會究竟如何。[19]例如,在完成本書之前的幾年中,一個教堂鍾樓的圖景一直縈繞在我腦海之中,它的設計十分簡單,但卻一直想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突然,有一天我認出來了,確定無疑,就在從薩爾茨堡到賴興哈爾之間鐵路沿線的一個小站上。那是在19世紀下半葉,1886年,我第一次乘車在這個線上旅行。在以後的幾年裏我潛心於夢的研究,一幅很獨特地方的圖畫在夢中就時時浮現並困擾著我,那個地方在我看來非常廣闊,在我的左手一側,我看見一個黑暗的空間,其間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沙岩圖形在熠熠閃光。一個模糊的記憶(我不願相信的)告訴我,那是一個啤酒窖的入口處。但是我冥思苦想難以解釋夢中所包含的意義,也找不到它的出處。1907年我恰巧在帕多瓦,這個地方我還是在1895年來過的。我第一次去這座可愛的大學城訪問十分失望。我沒有看到圓形劇場裏喬托的濕壁畫,我又沿著去那兒的街往回去。半路上,有人告訴我那天教堂也不開門。所以,我第二次重遊故地時,決心把上次的損失補回來,所以我就先去教堂。當我在去那兒的街上走時,就在我當年轉身折回的地方,在我的左手一側,我找到了後來常在夢中看到的那個地方,還帶有沙岩的圖形。實際上,那正是一家餐館的花園入口。

另一種夢常常攝取材料並在夢中複現的源泉是童年的經曆,這種材料在某種意義上既不是記憶的,也不是清醒時所從事的活動。下麵我將引用幾位作者關於這種情況的論述。

希爾德布朗特(1875,第23頁)說:“我已明確承認,夢有時以其驚人的再現力,把非常久遠甚至早已忘記了的童年早期的事件帶回我們的心靈。”

斯圖呂貝爾(1877,第40頁)論述說:“這種情況會顯得更為引人注意,那就是我們注意到,夢有時就好像從最深層的瓦礫堆中把兒時最初的記憶都翻出來,當時地點、事件、人物等等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一一浮現在眼前。這倒不僅限於那些當時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令人十分愉快的事情,或後來不時在清醒時回到我們的記憶中的事情。相反,夢中所發掘的記憶的深度往往涉及那些發生得最早、既沒有什麽情感方麵的重要意義,也缺乏生動性的事情,以致使我們感到十分陌生甚至奇怪,直到最後找到最初根源時才恍然大悟。”

沃凱爾特(Volkelt,1875,第119頁)說:“孩提或青年時期的記憶常常很容易進入夢境,這一點頗為引人注意。夢常使我們回想起一些我們已不再想的,而且對我們也不再重要的事情。”

由於可以從童年的記憶中去提取材料以供使用,並因為,如我們所知,這些材料在很大程度上由於記憶的意識功能的間斷性而變得模糊不清,所以,這種場合就產生了令人感興趣的記憶增強性的夢。這一點我們下麵還有一些例子作為佐證。

默裏(1878,第92頁)曾說到他在童年時常從莫城(他的出生地)去特利爾波特村。當時他父親正在那個村子負責督建一座橋梁。一天夜裏他夢見自己又到了特利爾波特村,而且在村裏的街上玩耍。一個穿短上衣的人走近他,默裏問他叫什麽,那個人回答說叫作C,是那座橋的守夜人。默裏醒來對此事有些懷疑,就問他家的女仆,這位女仆從小就一直照顧他。他說:“你記得有叫C這個名字的人嗎?”女仆回答說,“當然記得,怎麽?他就是你父親建橋時那座橋的守夜人啊。”

默裏(同書,第143~144頁)還給出一個與上例相同的夢例,說明兒時記憶出現在夢裏時那種準確性。這個夢是F先生的,他幼年時住在蒙特布裏森。在離開故鄉25年後他又想重訪故裏,並訪問一直再未見麵的親友。就在動身的前一天夜裏,他夢見自己回到了蒙特布裏森,在離城不遠的地方,他遇到一位紳士,他並不認識他,但這位先生告訴他他叫T先生,是他父親的一位朋友。這位夢者知道他小時候就聽過這個名字,但他在清醒時根本記不得這個人長什麽模樣。

幾天後,他終於真正到了蒙特布裏森,到了那個在夢中似乎完全陌生的地點,而且的確碰見一位先生,他馬上認出這就是夢中的T先生,隻是比夢中那位先生年紀顯得老些。

說到這裏,我應該說一個自己所做的夢。在這裏我要尋找的不再是印象而是聯係。我曾夢見過一個人,他是我故鄉的一位醫生。他的相貌沒有什麽明顯特征,和我在中學時的一位老師很相像,這位老師我還偶然見過。醒來之後,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有何聯係。我問我母親關於這位我在童年認識的醫生的情況,母親告訴我他隻有一隻眼,而我們這位老師不僅相貌與這位醫生相近,而且也是獨眼龍。我和這位醫生已有38年沒見過麵了,而且在清醒時我也從未想起過這位醫生。

也許我下巴上的一塊傷疤還使我想起有過這麽一位醫生。[20]

另一方麵,一些作者認為大多數夢見幾天前所發生的事,有些夢的元素是可以在夢前的生活中尋找的。這似乎貶低了兒童時期的經驗給夢所造成的影響。羅伯特(Robert,1886,第46頁)就宣稱說正常夢的一般規律是隻浮現前幾天的印象。不過,我們會發現,是羅伯特關於夢的構建理論使得他隻把最近的印象帶進夢中而把早期記憶摒棄在一邊;但是,無論如何,他的這個理論是有道理的,我可以以我的夢作為佐證。一位名叫納爾遜(Nelson,1888,第380頁以下)的美國作家也持相似觀點。他認為,最常出現在夢中的印象是在做夢前兩三天的事情,似乎當天所發生的事還不夠淡薄和遙遠。

有幾位對夢的內容與現實生活之間的密切關係不抱懷疑的作者一定對下麵的事實印象頗深:

占據白天思想的印象已被白天緊張的工作所排擠,隻有在夜裏才浮現出來。正如一位親人去世了,人們並不立刻就夢見他,而是被悲哀所控製(德拉格[Delage],1891,第40頁)。而另一方麵,最近的一位觀察者哈勒姆小姐(Hallam and Weed,1896,第410~411頁)已收集到一些與此相反的材料。這就說明人們在這方麵有不同的心理個性特征。

夢中記憶的第三個特征,也是最為明顯和最難理解的特征,表現在夢中再現的材料選擇上。

因為在夢中值得記起的事在現實生活中並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而且恰恰相反,常常是一些無足輕重和無關痛癢的瑣事。關於這一點我將引用那些已對此做出了明確表述的作者的話,他們所注意到的事也令他們吃驚。

希爾德布朗特(1875,第11頁)曾說:“因為最讓人注意的事是,夢並不從那些最重要、最動人的事件中提取材料,也不從前一天最有趣的事情中提取,而是從一些近期經曆的或遙遠過去的一些偶然小事,一些支離破碎的瑣事中攝取。一個家庭有親人喪生,使人們情感很受打擊,就在這種情緒的陰影下人們睡著了。此時這種悲痛似乎已從記憶中刪除,直到醒來時,這種情感才又十分強烈地回到我們的思想之中。而與之相反,一個前額長了一個小肉瘤的陌生人在街上與我們擦肩而過,過後我們對此事想也不會想,可居然可以進入我的夢境。”

斯圖呂貝爾(1877,第39頁)也說:“幾個夢例分析顯示,夢的一些內容的確與前幾天的經曆有關,但這些事若以清醒時的觀點看,如過眼煙雲一般,隻是沒有什麽意義的小事。如,偶然聽到的一句什麽話,某人的一個漫不經心的動作,一瞥即逝的人或事,讀到的一件趣聞,等等。”

哈夫洛克·靄理士(Havelock Ellis,1899,第727頁)也說:“我們清醒生活中的深切情感,占據我們大量精力的各種問題,都不是常常浮現在夢中的東西。就剛剛發生過的事情而言,都是日常生活中那些雞毛蒜皮、偶爾發生的或轉瞬即忘的小事常在夢中再現,而那些白天讓人們心力交瘁的精神活動在夜裏卻‘睡得最香’。”

賓茨(Binz,1878,第44~45頁)正是因為夢中記憶的這一特征,才表現出對他過去曾支持過的釋夢方法表示不滿。他說:“夢總是提出一些相似的問題。我們為什麽很少夢見那些我們剛剛經曆過的記憶印象?為什麽我們總是毫無動機地回憶起那些十分遙遠甚至已從記憶中消失的事情?為什麽我們的意識常在夢裏接受那些與我們關係不大的記憶影像,而對已經曆過的事有著大量感性標記的大部分腦細胞,卻默不作聲、保持平靜,莫非它們在不久前清醒時又被激活投入到新的活動?”

夢對這樣一些無關緊要、而且很容易忘掉的小事明顯偏愛,往往導致人們從總體上忽視夢對清醒生活的依賴,並很難找出例證來證明這種依賴關係。例如,惠登·卡爾金斯小姐(Whiton Calkins,1893,第315頁)通過對自己和合作者的夢的統計研究發現,有11%的夢與清醒的生活沒有明顯聯係。希爾德布朗特(1875,第12頁以下)認為,如果我們肯花時間和精力去追根溯源,我們是能夠解釋每一夢中意象的形成原因的。他的這一說法無疑是正確的。他說這是“一種非常費力而不討好的事。因為,作為一種規律,這隻能以從記憶的角落裏翻找出一些完全無價值的心理事件而告終,或以把那些剛一發生就被埋葬於記憶之中毫無意義的過去再度回憶起來為結果”。我十分遺憾地看到這些很有眼光的作者使自己停止了腳步,讓這條從開始就預兆不祥的路嚇了回去,如果他們勇敢地走下去,他們會找到釋夢之根本。

記憶在夢中的表現方式對任何記憶理論當然具有極重要的意義。它告訴我們“一切我們思想所擁有過的東西都不可能完全失去的”(肖爾茨[Scholz],1893,第59頁);或如德鮑夫[1885,第115頁]所說:“即使是最不重要的印象,也留下不可更改的痕跡,而這種痕跡不知何時就可能複活。”這也是我們從許多心理病理現象中得出的結論。我們後麵還將提到一些關於夢的理論,它們會對由於白天記憶的部分遺忘而產生的夢的荒謬與混亂做出解釋。隻要我們把剛才所看到的夢中記憶所展示的非凡功效記在心裏,我們就會深切感到這些理論所包含的矛盾。

我們或可將做夢現象完全還原為記憶現象,如我們可以假設,夢是某種再現活動,這種活動在夜間也照常工作,它本身即是自己的目的。這種說法與皮爾斯(Pilcz,1899)所做的論述相一致。根據這種理論,在夢發生的時間與其內容之間有一種可以觀察到的固定聯係——在熟睡的夢中所再現的是遙遠過去的印象,而天明之前出現的印象是最近所發生的事。但這種理論有著內在的不可能性,因為這樣夢就要處理那些需要記住的材料。斯圖呂貝爾(1877,第18頁)正確地指出,夢並不複製經驗。這些理論隻向前邁進了一步,在這整個環節中的第二步就省略了,或以改變了的形式出現,或被完全無關的東西代替了。夢隻能複製一些支離破碎的內容,這是非常普遍的規律,任何理論、結論都隻能在這個基礎上產生。當然,例外的情況也是有的,有時夢把一次經曆完全複製出來,似乎可以讓清醒時的記憶伸手可觸。德鮑夫(1885,第239頁以下)告訴我們他的一個大學同事[21]做了一個夢,那個夢把他的一次交通事故經曆的每個細節都複製出來,在那次事故中他奇跡般地死裏逃生。卡爾金斯(Calkins,1893)也提到過兩個夢,其內容也簡直是前一天發生事情的翻版。我自己也有過把兒童時的經曆毫無改變地搬到夢中去的經曆(參看第五章第二節)。[22]

三、夢的刺激和來源

有句俗語說:“夢來自消化不良。”這可以幫助我們看到刺激和夢的來源的含義。在這些概念之後隱藏著一個理論,根據這一理論我們說夢是睡眠被打擾的結果。如果不是睡眠受到打擾,我們是不會做夢的,夢就是對打擾的一種反應。

關於刺激成為夢的來源的討論占據了這類文獻相當大一部分。顯然,這個問題的產生一定是夢成為生物學研究主題之後的事。古代人認為夢是神所托,所以沒有必要從刺激上去找原因。夢起源於神靈的意誌,或來自半人半神的力量,它們的內容也是源於這些力量的目的和對它們的認識。科學隨即麵臨這樣的問題:使人們做夢的刺激總是相同的呢?還是有多種刺激呢?而這又涉及另一個問題,即對夢的誘因的解釋是屬於心理學範疇還是屬於生理學範疇?許多權威人士同意打擾睡眠的原因——即夢的來源——可能有許多種,而且肉體上的刺激和精神上的刺激都同樣可以導致夢的產生。但是在夢的產生過程中哪一種重要一些,人們更傾向於哪一種因素,則分歧很大。

如果把致夢的原因全部考慮進去,人們會發現共有四種來源,這些來源也可以用來對夢進行分門別類。它們是:①外部(客觀的)感覺刺激;②內部(主觀的)感覺刺激;③內部(器官的)軀體刺激;④純心理刺激源。

(一)外部感覺刺激

哲學家斯圖呂貝爾的那本關於夢的著作已給了我們多種啟示。他的兒子小斯圖呂貝爾[第1813~1814頁;英譯本(1912),第2卷,第160頁]發表了一篇著名的關於他的一個病人的觀察記錄。這位病人患有全身體表感覺缺失病,並有幾個高級感官陷於麻痹。如果這位病人剩下的幾個感覺通道也對外部世界關閉,這個人就會休眠。當我們自己要睡覺時也盡量使我們自己處於類似這個病人的狀態。我們關閉所有的感官通道,如閉上眼睛,盡量阻止外界對其他感官的刺激或刺激發生了變化。這時我們睡覺了,盡管有時我們並沒能使所有的感官免受一切刺激。因為這樣做是十分困難的或不可能的。一個相當強的刺激會使我們醒來,這一事實說明“即使在睡眠中我們的靈魂也和外部世界保持著聯係”。[23]而這種感覺刺激在我們睡眠中出現就可能成為夢的來源。

這種刺激有很多,包括睡眠狀態必然伴隨的或必須忍受的種種刺激,一直到偶然的喚醒刺激。

喚醒刺激既可以終止睡眠,亦可以不影響睡眠。例如,強光可能免不了對眼睛有所刺激,噪音不想聽也會聽到,強烈的氣味也會刺激我們的鼻黏膜,睡眠時無意的移動會使我們身體的某一部位露在外麵受到冷空氣的侵襲,我們翻身時會壓住身體的某一部位,我們也可能被蚊蟲叮咬,或許還有其他幹擾會刺激我們的感官。一些細心的觀察者收集了相當多的一些夢例,在這些例證中,有一種在清醒時注意到的刺激和夢的部分內容之間一種牽強的對應關係,這有可能把刺激看作夢的原因。

我將引用詹森(1855,第527頁以下)的論述。他收集了相當多這類的夢,這些夢都可以把我引向客觀的、帶有一定偶然性的感覺刺激上來。

“隱約聽到的每一個聲音都可以引起相應的夢意象。一聲響雷可以把我們送到激戰的戰場;

公雞的啼鳴可以成為夢中某人的驚叫聲;門聲嘎嘎可以引起夢見盜賊;夜間睡衣脫落,我們可能夢到赤身**在行走或落入水中;如果我們雙腿相壓,或把腳蹬到了床沿,我們會夢到如臨深淵,或從懸崖落下;如果我們頭從枕上滾下來,我們會夢見一塊大石頭懸在我們頭上幾乎把我們壓在下麵;**的積累可以導致****的夢,局部的疼痛會夢到受虐待、遭到攻擊或受傷……”“邁耶爾(Meier,1758,第33頁)曾夢見有幾個人把他製服並把他拖了出去,然後把一根木樁從他大腳趾和二腳趾中的縫隙釘進土裏。他醒來之後琢磨這個夢,發現在他的腳趾中間夾了一根稻草。還有一次,根據海林斯(1784,第258頁)的記載,當邁耶爾把襯衣的扣子扣得太緊了,他夢見他受了絞刑。霍夫保爾(Hoffbauer,1796,第146頁)夢見他年輕時從高牆上掉了下來,醒來時發現原來是床腿壞了,他從**滾落到地板上……格雷戈裏(Gregory)也說有一次他腳蹬著一個熱水袋睡著了,他夢見登上了埃特納火山頂,腳下的地麵十分熱。還有一個人,他睡覺時頭上敷了熱的泥罨劑(poultice),結果夢見一夥印第安人在剝他的頭皮。還有一例是他穿了一件未幹透的睡衣睡覺,結果夢見他被人從河裏撈上來。睡眠時如有痛風發作,會使病人認為他在絞刑架上受著嚴厲的拷問(馬可尼希[Macnish],1835,第40頁)。”

如果給睡者施以感覺刺激,而睡者卻會做一個內容與這一刺激相應的夢,那麽,關於夢的刺激與內容相似性的論點會更有說服力。從詹森(1855)對馬可尼希的引證來看,吉羅·德·布薩連(1848,第55頁)曾做過這類實驗。

“他沒有把膝蓋蓋嚴,他夢見他乘坐郵車在旅行。他說,所有坐過郵信馬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膝蓋是多麽涼。還有一次,他的頭部後麵沒有蓋上被子,就夢見在戶外參加宗教儀式。但這裏我們必須解釋一下,他所在的鄉下,有一種總是把頭部遮掩起來的習慣。”

默裏(1878,第154~156頁)提供了一些關於對他自己所做的夢的觀察結果(其他一些實驗並不成功)。

(1)他的唇和鼻尖上粘了一根羽毛,他夢見他帶上一隻漆製的麵罩,戴上後又被摘掉,結果把麵部的皮都揭掉了。

(2)一把剪子在一把鉗子上磨來磨去——他夢見聽到了鈴聲,後來又是警鈴,他於是在夢中回到了1848年6月份的動**的歲月。

(3)有人給他科隆香水聞——他夢見了他在開羅的一家商店裏,後來又有一些離奇的曆險,他記不得以後的事情了。

(4)有人在他脖子上輕輕捏了一下——他夢見有人給他芥子硬膏,想到小時候一位醫生給他治病的情景。

(5)一個熱熨鬥靠近了他的臉——他夢見一夥匪徒闖進家裏,並把人的雙腳插進很燙的煤塊裏,逼他們把錢全部交出來,這時阿布蘭特公爵夫人出現了,在夢中他是她的秘書。

(8)一滴水滴在前額上——他夢見他在意大利,他大汗淋漓,同時溫著奧維多白葡萄酒。

(9)燭光透過紅紙不時地照在他身上——他夢到炎熱的天氣,一會兒又遇到暴風雨,正如他在英吉利海峽所經曆的情形一樣。

赫·維·德·聖丹尼斯(Hervey,1867,第268頁以下和第376頁以下)、威根特(Weygandt,1893)以及其他一些人都曾做過這方麵的實驗,並有所論述。

許多作者都評論過夢的這種十分明顯的功能,即它能把一種突然出現的來自現實感官世界的印象編織進夢的結構中去,以致好像一切都事先做好了安排,就等著這一場災難的到來一樣(希爾德布朗特,1875,第36頁)。“在我年輕的時候,”作者繼續說,“我常常用鬧鍾早晨準時叫醒我,這樣的事發生不下幾百次,鈴聲響起的時候恰與夢境相接,好像整個夢境的發展到了這時候正應該結束,它恰是夢境的**。”(同上書,第37頁)現在,我再引用三個類似鬧鍾的夢,但其引發物卻不一樣[第27頁以下]。

沃凱爾特(Volkelt,1875,第108頁以下)寫道:“一位作曲家一次夢見他在給學生上課,他想要說清楚一個關鍵問題。講完之後,他向一個男學生問他是否聽懂了。這個學生大聲喊著回答,就像個瘋子一樣:‘是的,聽懂了!’他十分生氣,批評這個學生不該大聲喊叫。不料全班都一齊大喊起來,‘是的,聽懂了!’喊著喊著,喊聲變成‘著火了’。這時他醒了過來,他真的聽見街上的人在喊‘著火了’。”

加尼爾(Garnier,1865,第Ⅰ卷,第476頁)講述了拿破侖一世如何在車裏睡覺時被炸彈爆炸震醒的故事。他夢見他正率軍渡特裏亞門托河,當時奧軍正在用大炮阻止,最後拿破侖一世突然驚喊道:“我們中計了!”[24]

默裏(1878,第161頁)做過一個夢,後來這個夢成了一個有名的夢例。他病了,在他的房間的**躺著,母親坐在他身邊,他睡著了,夢見他處在大革命的恐怖統治時期。在他目睹了一些謀殺打鬥場麵之後,他終於被帶上了革命法庭,在那兒他看見了羅伯斯庇爾、馬拉、富基埃-坦維爾等當時的風雲人物。他們審問他,問了幾個他現在也記不清的問題之後,就給他判了死刑。

他被帶到行刑場,周圍圍滿了暴民。他爬上了斷頭台,被劊子手捆在木樁上,木樁傾斜了,刀已落了下來,他感到已經身首異處。這時突然驚醒,仍然驚魂未定,這時才發現是床頭板倒了下來,正如劊子手的刀一樣打在他的頸椎上。

這個夢引起了勒·洛林(Le Lorrain,1894)和埃格爾(Egger,1895)的一場有趣的爭論。

爭論的焦點是夢者是否可能和如何能把內容如此豐富的材料安排組織進那從刺激開始到蘇醒之間這樣一刹那的。[25]

所有這類例子都給我們留下這樣的印象:在所有夢的來源中,最確鑿的是睡眠中客觀的感官刺激。而且對於外行人來說,它們是唯一的來源。對於一個受過教育但對夢的研究缺乏知識的人來說,如果人們問他夢是怎麽產生的,他肯定會舉自己所做過的夢為例,說他醒來之後發現是來自外界的感官刺激。而科學的探索不可能到此止步。科學會發現這裏還有問題,即進入夢境的刺激在夢中卻不以其實在的形式出現,總是以與它相關的其他形式呈現。但是這種連結夢中刺激和所產生的夢之間的關係,引用默裏的話來說(1854,第72頁)是“某種關係,但這種關係並不是獨一無二的”。在這裏,我們再去考慮希爾德布朗特(1875,第37頁以下)的三個與鬧鍾有關的夢,他們提出的問題是為什麽相同的刺激會產生三個不同的夢,而且為什麽隻產生這類的夢而非其他。

“那時,我夢見一個春天的早晨,我打算出去散步。我穿過了綠色的田野,來到鄰村,發現這裏的村民都穿著講究,腋下夾著讚美詩,向教堂走去。當然,今天是禮拜天,早晨的禮拜馬上就要開始。我也決定去參加。但我走得很熱,我先走進教堂的圍牆,進了院子先涼快一下。當我在看那些墓碑時,我聽見敲鍾人爬上鍾樓,就在鍾樓的頂上,我看到了這個鄉村教堂的小鍾,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那鍾靜靜地一動不動。我知道一會它就會搖擺起來發出響聲,宣布禮拜活動的開始。這時鍾開始晃動起來,並發生清脆刺耳的響聲,聲音是那麽響,它結束了我的夢。我醒來發現原來是我的鬧鍾在響。

“還有一個例子,那是一個冬日,天氣晴朗,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白雪。我已答應乘坐單人雪橇去參加聚會活動,但是我必須在家裏等候有人把雪橇送上門來,我先做些準備工作,把皮毛氈展開,備好暖腳套,然後坐在座位上等候,但這時雪橇遲遲不走,直到一抖韁繩催馬上路才算離開家。這時突然雪橇猛地一震,雪橇的鈴鐺才叮叮咚咚地響起來。實際上這時我也正醒來,發現又是鬧鍾在作響。

“下麵說說第三個例子。我看見一個廚娘,抱著幾十隻盤子,從過道走向廚房。我發現這摞瓷器有點失去平衡,便喊道:‘當心,不然你會把這些盤子全打碎的。’可是她愛理不理地說:

這類事兒她幹得多了,如此等等。可我還是焦急地注視著她,突然——正如我所料的,她絆在門檻兒上,一大摞瓷器都跌落在地板上,叮當作響,幾十個盤子成了上百個碎片。但是這響聲仍然不停,而且聲音不再是打碎盤子的聲音,變成了鈴聲——的確是鈴聲,這時我醒來了,還是鬧鍾在盡它的職責。”

關於心靈在夢中為什麽會誤解客觀感覺刺激的性質這一問題,斯圖呂貝爾(1877,第103頁)和馮特(1874,第659頁以下)給出了幾乎完全相同的回答:在睡眠中,心靈是在有利於形成幻覺的條件下接受來自外界刺激的。一個感官印象被我們所認識並正確地給以解釋——即根據我們以往的經曆,它被放在它應屬於的那類記憶群中去,但這種印象必須有一定強度、清晰度和持續時間,而且我們必須有充分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如果上述條件得不到滿足,我們就會誤把上述的客體當成他物:我們形成關於它的幻象。“如果有人在開闊的田間散步,看到遠方有什麽東西,但看不很清,他首先相信的是那可能是一匹馬。”走近些時一看,又可能發現那倒像是一頭牛臥在那裏。最後,才知道那不過是一群人坐在地上。心靈在睡眠時接受的外部刺激有一種性質,既熟悉又模糊。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上才形成幻覺。因為人們的記憶意象或多或少,都是由印象引起,而且也正是通過這些記憶意象,印象才獲得其心理價值。至於與意象相關的眾多記憶群中,哪一組會被喚起,以及在各種可能的聯想中,哪一種聯想聯係會發生作用——這些問題,根據斯圖呂貝爾的理論,也是不定的,並且完全由心靈進行任意選擇。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麵臨著兩種選擇,一方麵我們必須麵對這樣的事實:我們無法再遵循決定夢形成的規律法則,並且,我們由此也不再去追問是否還有其他決定夢者根據感官印象引起的幻覺對夢進行解釋的因素。另一方麵,我們會懷疑,影響睡者的感官刺激在夢的形成過程中起到很小的作用,而其他因素決定了在他夢中將要出現的記憶意象的選擇。實際上,我們觀察一下默裏的實驗性的夢(正因為如此,我已詳細地說過這些夢),我們將禁不住會說,這個實驗實際上說明了夢的一個元素的來源,而夢的其他內容則太具獨立自足性(selt-contained),並在細節上太確定,以致不能僅靠與從外界引進的實驗性的成分相適應得到解釋。的確,人們開始懷疑幻覺理論和外界印象的力量能形成夢這件事,尤其是當人們發現在夢中這些印象是那麽奇特和解釋起來那麽牽強。於是西蒙(Simon,1888)向我們講述了一個夢,在夢中他見到一些巨人坐在桌子旁,而且可以聽到他們嘴巴一動一動地嚼東西時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他醒來才知道,那是一匹馬從窗前跑過時馬蹄的有節奏的響聲。馬蹄的聲音可以讓人聯想到一組與《格列佛遊記》有關的記憶,如巨人國和慧駟國。當然,這是在沒有夢者幫助的情況下我的一種大膽解釋。類似這種很不常見的一組記憶的選擇是由動機導致的,而不是僅由外部刺激造成的,難道這不可能嗎?[26]

(二)內部(主觀)感覺刺激

無論有何種反對意見,我們必須承認,客觀刺激在引起夢中的作用仍是不可否認的。如果這些刺激無論從性質上或從頻率上顯得不夠充分,不足以解釋所有夢意象的現象,我們就須去尋找與它們在運作上相似的其他來源。我不能說出從何時產生了把內部(主觀)感覺刺激同外部感覺刺激相提並論一起考慮的想法。但實際上在討論夢的起源方麵我們已經這樣做了,而且還比較明確。馮特(1874,第657頁)說:“我相信,主觀的視覺和聽覺在夢的幻覺的形成中還起了一個很基本的作用。夢中幻象是由我們所熟悉的主觀視覺與聽覺形成的。這些感覺在清醒狀態中是無形的,但當我們視野變得黑暗時就能顯示出來了,耳中鈴鈴或嗡嗡的聲音也同樣如此。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視網膜的主觀興奮。正是以這種方法才能解釋夢能魔幻般地在眼前出現大量相似或相同事物的明顯傾向。我們看到眼前有無數隻鳥,或蝴蝶、魚、五顏六色的甲蟲和花等。在這裏,黑暗中的光塵就變成了千奇百怪的幻覺形狀,而無數組成它的斑點就構成夢中相同數量分離的意象。這些意象又由於移動的原因而被看作移動的物體。這無疑也是夢中最愛展現各種動物形象的基礎。因為這些形式的大量不同種類最容易把自己調整為主觀明亮形象所認定的特定形式。”

作為夢中意象的來源,主觀感覺刺激不像客觀刺激那樣,它有不依靠外部機會的明顯優點。

隻要需要,可以隨時提供解釋。但是和客觀刺激相比,它也有不足之處,它們在促成夢的形成中所起的作用不如客觀刺激那樣容易通過觀察或實驗得到證實,或根本得不到證實。對主觀感覺刺激最主要的有利證據是我們所知道的“入睡前幻覺”所提供的,或用約翰內斯·繆勒(JohannesMüller,1826)的術語是“幻視現象”。這些意象生動,變化迅速,很容易在睡前出現(有些人有這種習慣性),而且在眼睛睜開時仍能保持一段時間。默裏就常有這種情況,並曾對這些情形做過一個十分細心的實驗,繆勒在他之前也做過這種實驗[同上書,49頁以下],證實了它們的聯係和它們的帶有夢意象的特征。為了產生這種現象,他說(默裏,1878,第59頁以下)

一定的精神被動性或注意力的放鬆是十分必要的。為了產生出入睡前幻覺,隻要處於昏昏欲睡狀態一秒鍾即可(隻要有這種需要的傾向)。在這之後人們可能會醒來,然後這種過程就會重複幾次,直至最終入睡。默裏發現,如果他在不長的間隔後醒來,他就能在他的夢中把作為入睡前幻覺所浮現在眼前的意象分辨出來(同上書,第134頁以下)。這正是一次在入睡前出現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人,十分討厭地糾纏他的那個情景,這些人麵目扭曲,發式奇特,他在醒來之後仍然記得。還有一次,由於節食,他感到餓了,於是出現了一次入睡前的幻象:有一隻盤子和一隻拿著叉子的手,這隻手用叉子取食物喂它自己。接著在夢中他坐在餐桌旁聽到就餐的人們吃飯時叉子的碰撞聲。還有一次,在他入睡前,他的眼睛不舒服,有些痛,於是出現了一種入睡前幻覺,看到許多非常細小的符號,他得仔細觀察才能看清楚。一小時後他醒了過來,記得在夢中他在讀一本文字細密的書,他十分痛苦地在讀這本書。

聽覺幻覺(如對詞、名字等等)也同視覺幻覺一樣時有發生,也會接著在夢中出現,就像歌劇的序詩先說明主題之後歌劇才正式開始一樣。

近期的一位入睡前幻覺現象的觀察者賴德(G.T.Ladd,1892)也同繆勒與默裏一樣,經過一番實踐之後能做到突然醒來而不睜開眼睛,過2至5分鍾後再繼續睡下。這樣他可以有機會比較視網膜上剛消失的感受和保持在記憶中的夢意象之間的關係。他宣稱在任何情況下,認識這兩者之間的關係都是可能的,因為自身視網膜光的亮點和亮線為夢中精神所接受到的事物形體提供了輪廓。例如,在視網膜上亮點的排列呈平行線形,在夢中就形成了他所讀的書中的一行行鉛字。

或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夢中正讀的清清楚楚的那頁書漸漸消退為我清醒意識中的這樣一個情景,它就像我們在暗處透過紙上一個橢圓形的小孔所看到的遠處的一頁書”。

賴德認為(盡管他不想貶低中樞[大腦]因素在這一現象中的作用),如果沒有眼球中視網膜刺激所提供的材料,視覺性的夢是不會產生的。這很適合那種在黑暗的屋子裏剛入睡時所做的夢,而在天亮時醒前所出現的夢的刺激源是在變亮的屋裏刺進眼睛的客觀的光線。視網膜光的這種變化不定、不斷轉換的性質與夢中不斷變轉的意象過程是相一致的。注意到賴德觀察的重要性的人中,沒有人會低估主觀刺激源所起的作用。因為,如我們所知,視覺意象是我們夢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其他感覺(除聽覺以外)則在夢的形成中是間歇性的和次要的。

(三)內部軀體刺激

由於我們現在在討論機體內部的夢源問題而不是外部的,所以我們應記住,幾乎我們所有的內部器官在受到刺激時,或者說它們不舒服,或者說生病時,都會成為夢的來源,盡管在它們正常工作時似乎不向我們傳達任何信息。這些刺激和我們所受到感覺或疼痛刺激有相同的作用。例如,這類曆史很久的實驗在斯圖呂貝爾的作品中有所反映(1877,第107頁):“在睡眠中心靈對軀體事件有著比清醒時更深更廣的感覺意識,它必須接受身體各部位刺激的印象,並受它們影響。例如,身體姿勢的變換,清醒時我們可能根本不注意,而在睡時卻不然。”所以,最早的時候,亞裏士多德就曾說過,很可能在剛一得病時,信息首先是來自夢中,而不是人的清醒狀態,因為夢有一種對印象的放大作用(參看上文第3頁)。一些醫學界的作者雖然不相信夢的預言作用,但對於夢對疾病的預兆性卻沒有相反的意見(比較西蒙,1888,第31頁及一些早期作者的作品)。[27]

關於夢的診斷作用的例子似乎是近些年來才在一些書中有所引證。如蒂茜(Tissié,1898,第62頁以下)引用過阿提古(Artigues,1884,第43頁)的一個例子,一個43歲的婦女近年來一直在夜間做焦慮性的夢,後來她去做醫學檢查,發現是心髒病早期。再後來她最終死於心髒病。

在很多情況下,內部器官的明顯不適顯然構成夢的誘因。人們一般已認識到,多做焦慮夢是心髒和肺部疾病的征候。的確,疾病生活的這一側麵已被許多權威作者給以強調,此處我隻提一下拉德斯托克(Radestock,1879,第70頁)、斯皮塔(Spitta,1882,第241頁以下)、默裏(1878,第33頁以下)、西蒙(1888)、蒂茜(1898,第60頁以下)就足夠了。蒂茜甚至認為受到感染的器官不同會決定夢的不同性質。如那些心髒不好的病人常做短夢,醒來之時常常也正是一個夢的可怕的尾聲,它的內容一般總是涉及某人死去的可怕情景。而肺病患者總是夢見有窒息、擁擠、飛翔等場景,常做熟悉的噩夢(可以說,鮑納[B?rner,1855]對後者有很成功的探索,他曾做實驗:麵朝下躺著,或蓋住呼吸器官)。在消化係統的疾病方麵,夢多涉及對食物的享受與厭惡等內容。最後,性興奮對夢內容的影響,在這方麵每個人都可以以自己的切身經曆來做出很適當的說明,也可以為夢受官能刺激所影響的理論提供最有力的證據。

此外,凡是讀過這個問題的材料的人都不會不注意到默裏(1878,第451頁以下)和威根特(1893)等人,他們之所以研究夢都是由於他們本身的疾病影響了他們夢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