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跟著臘梅到了綿綿的屋子,一進門就看見了衝著門口擺的書桌和博古架。
看到書架上壘壘的書籍,李氏驚歎出聲:“這麽多書,得花多好錢啊?”
“都是綿綿……和玉寬倆人借別人書抄的,沒幾本買的。”臘梅隨口回道。
李氏對書本什麽也不大感興趣,隨口說了一句就把心思放在閨女身上了。
她伸手摸了摸臘梅身上穿的水綠色比甲:“這料子還挺滑的,就是這麽好的料子做比甲有些可惜了。”
“三嬸說這料子叫雲錦,且貴著呢,等閑一匹布要幾十兩銀子她也不舍得買。這不是上回三叔和我爹去濟州時候帶回來的,說有幾匹浸水的料子裁了些完好的邊角,不舍得賤賣就帶回來了。對了,我爹不是也帶了幾塊回去?”
“啊……是,我都收起來了。”李氏有些心虛的說,心裏懊惱的很,上回娘家嫂子來哭窮,她一時心軟送了兩塊出去。早知道這料子這麽貴,她才不往外送呢,留著將來給兒子娶媳婦不好麽?
“還是城裏待著好,我瞧你都白淨了許多。”看到女兒穿著綢衫兒,頭上插著好看的頭花,耳朵上還多了一雙銀杏葉的耳墜……李氏實在不好違心說馮氏的壞話。這樣的閨女嫁到鄭家,晾他們也挑不出不是來。
“對了,還有事要告訴你呢。這回你小叔子要跟你們一塊成親。”李氏突然想起閨女還不知道這事,趕緊告訴她。
臘梅驚呼:“什麽?可我記得我小叔子比我還小兩歲呢,他急什麽?”
“還不是怕新娘子等不了三年,再嫁了別人。你小叔子定的人家是黑山鎮孫秀才家的閨女,你婆婆今早來家裏,話裏話外都是誇她家閨女多麽的出挑能幹,不敢蹉跎了人家……”
臘梅氣呼呼的哼道:“咱家就差了不成,我哥哥還是童生呢。”
“我跟你爹也生氣,不過這種事咱們也不好說什麽,要不將來嫁過去難做的是你。”李氏嘟囔道:“所以我才和你爹急急的過來,你放心,這回咱家一定給你整一副村裏最體麵的嫁妝。到時候看鄭家還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很快,臘梅便把這事告訴了綿綿,綿綿又告訴了她娘。
“怪不得你伯爺大娘剛來的時候看著臉色不好呢。”馮氏歎口氣道。
綿綿覺得臘梅堂姐有些可憐,這時候可沒有離婚一說,成了親就是一輩子的事。本來成親那天她是最榮耀最受矚目的那一個,現在無端多了個弟媳婦跟她分擔這份關注不說。倆妯娌同一天成婚,肯定會被人擺在一起評頭論足,一丁點的錯處都會被無限放大。
“這回大娘可真是大出血了,帶了十兩銀子來給堂姐置嫁妝呢。”綿綿嘖嘖歎道:“沒想到大娘也有這麽大方的時候。”
馮氏輕笑:“你大伯家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不說年前那點子粉皮的利錢,光這回跟著你爹去濟州就掙下了將近二百兩銀子。出十兩給你堂姐辦嫁妝一點也不多。”
“那也總比沒有的強。”綿綿笑嘻嘻的抱住馮氏:“對了娘,你說堂姐成親,我給添什麽嫁妝才好呢?”
“你們小孩子家家的,隨心就行,也不用太厚重了。”個小丫頭片子想的還挺多,不過她有這心思,馮氏也不攔著,又提點她道:“這不是你自個的事,你最好跟小雲兩個商議一下,你們姐妹三個要一視同仁才好。”
綿綿聽了,果然去找了小雲小霞。姐妹仨商議了一下,決定把當初沈家給的那副金耳環給臘梅做添妝,正好三人都是一樣的款式沒有厚薄之分。
倒是二伯的家底讓綿綿有些納罕,她悄悄拽著馮氏的衣袖問:“二伯在衙門一個月不就隻有一吊錢的工錢嗎?怎麽我覺得二伯母花錢挺大方的,聽小雲說她家在前街剛買了套二進的新宅子,等收拾好了就搬過去呢……”
馮氏被煩的頭疼,可又覺得不能讓閨女變成那種一根筋的木頭,於是緩緩說道:“聽你爹說曆任知縣丟棄的家具家什擺了好幾屋子,你二伯人勤快又有靠山。選那些不打眼的修葺打磨上了漆,照樣當新的賣……”
“奧,原來是這樣,就跟咱家原先用的那些家具一樣。”綿綿恍然大悟,不過也多虧了二伯能幹,換了別人守著金山銀山估計也不會用。
陳三聽說大哥家要買的東西還不少,就說幹脆也別在縣城胡亂轉悠了,直接去府城吧,東西又多又便宜。
陳大有些嫌麻煩,倒是李氏聽到“便宜”倆字眼睛都放光了,就連馮氏也有些心動,她也很久沒去過府城了。就算不買東西,逛逛也行。於是兩對夫妻決定一塊去府城,順帶把玉達也捎著,提前去適應一下府城的環境,早幾天也比較容易定客棧。
陳三覺得男孩子不經摔打是不能成才的,讓玉寬向於閣老告假,去府城給他堂哥當書童去,就當是提前積攢經驗。
於閣老聽了這事之後對陳三有些刮目相看:“怪不得你爹單槍匹馬的能闖**出一份家業,確實有些見識。你爹說的對,有些東西光關在屋子裏是學不會的。既然這樣你就去吧,等府試過了再回來。”
正好臨近府試,於家私塾裏的學子也有要科考的。於閣老幹脆大手一揮放了半月假,本來一個個就心煩氣躁的,硬是拘在學堂裏也沒有讀書的心思。
送走玉寬以後,於閣老對著老妻說道:“瞧瞧玉寬他爹,那可是連書也沒讀過的,可人家教兒子很有自己的一套經驗。再看雲琦他爹,什麽玩意兒啊!幸虧這孩子從小是在他舅家啟蒙,要不白瞎了一個好苗子!”
於老夫人附和道:“我也覺得陳家不錯,雖然底子薄了些,可一家子都知道上進。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未必就比現在的馮家差。”
爹娘她們前腳剛走,後腳臘梅就把自己這些日子攢下的絡子找出來,拉著綿綿去鋪子換錢。
怪不得這姐妹一點去府城的意思都沒有,感情是記掛著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