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綿綿尋思道。
剛才老爺子一直沒出麵,她還以為老爺子出門了呢,原來一直在家呢!
剛才的動靜鬧的那麽大,綿綿就不信自己的好爺爺一點沒聽見。作為一家之主不趕緊出來調停,躲在那屋裏看笑話不成?
怪不得這一家子看著人口不少,卻凝不到一塊去,看來這老爺子問題也很大。
之前真是白孝順了!
以後她再也不用零花錢給老頭買那麽貴的煙葉了,也不費心做鞋子了……
她寧願去施舍給路邊不認識的流民,起碼能換句“謝謝”呢。
沒一會,劉興兩口子來了。綿綿讓劉興跟陳二一起去縣城,爹爹的作坊這幾天有些忙,讓他去搭把手,初二那天再和爹娘一起回來。
“原來你找劉興是真有事啊,剛才可把咱奶嚇的夠嗆。”臘梅咬著綿綿的耳朵嘀咕道。
李氏恨恨的道了一句:“這老東西,越來越不著調了。”罵完才察覺不對,她忘了綿綿還在屋裏,還有劉興家的正蹲在地上撿茶碗的碎片。
不過這倆人都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自顧自的保持著之前的狀態。李氏暗自讚了一句,真不愧是主仆倆,連這裝傻的樣子都一樣一樣的。
綿綿回屋後,小桃關切的問她:“怎麽回事?”
等聽完事情的經過,小桃有些驚奇的說:“這世上竟然有這麽狠心的奶奶,是親生的嗎……”說到一半,想到自己的身世,突然又笑道:“我也別說你家了,我自個就是被家裏人給賣的。”
“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嗎?”
“忘了,反正離這裏很遠很遠。”小桃悠悠的道:“我隻記得我小時候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後來我娘生孩子沒了。我奶就把我賣了,說是要換錢給我爹娶新媳婦……這世道,女孩子的命就是不值錢。”
綿綿握住她的手:“沒關係,她們拋棄你是她們的損失,總有一天你會站在高處,讓曾經輕視你的那些人仰望你。”
鬧了這一出,晚飯,綿綿直接沒去那邊吃。隻讓劉興家的送了兩碗菜過去。
李氏更絕,幹脆把門一關,跟閨女躲在屋裏吃點心,至於晚飯,誰願吃誰做去吧。
老爺子看著冷冷清清的屋子和桌上沒點熱氣的兩道菜埋怨道:“孩子們好容易回來,你發什麽神經,看把家裏弄的,烏煙瘴氣的。”越說越氣,最後氣的摔了筷子自個睡覺去了。
自打娶了兒媳後,老李氏享受慣了,頓頓都有兒媳婦給做飯。就是前些日子李氏去了縣城,家裏也有劉興家的做飯。這會劉興家的卻隻送了兩碗菜過來,連個餑餑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就這麽不冷不熱的憋了一晚,第二天,老李氏看著灶房裏冷鍋冷灶的,還想去找劉興家的再發發牢騷來著,一出院子卻看到幾個生人在門口轉悠。
她一出來,原本正在那望著牆頭張望的老太太一下笑了起來:“果然沒記錯,你舅媽這不出來了?”
“大,大姐!”老李氏驚了一下,竟然是嫁到臨縣的大姑子回來了。這個大姑子嫁的遠,成親後事又多,已經十幾年沒有回來省親了。
沒想到,卻在這檔口回來了。
老李氏跟這個大姑子年輕時就有些不對付,這會也稱不上多親熱,隻強硬的擠出個笑臉:“他姑快屋裏坐。”
然後吆喝道:“老頭子,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大清早的吆喝什麽!”老爺子披著衣服從堂屋出來,看到老姐,一把年紀了還激動的雙眼含淚……
這邊姐弟相見的熱乎勁就不用提了,李氏和臘梅在屋子裏隔著窗戶紙也聽到了動靜。
臘梅就要下床去院子看熱鬧,被李氏一把拉住了:“好像是單縣你姑奶奶來了,那可不是個善茬,趕緊把你的東西都收拾收拾鎖起來,所有貴重東西都多鎖幾層。”
“用的著嗎?”臘梅驚訝的問。
李氏冷笑:“我剛嫁過來那會不知道深淺,被這老婆子尋摸了不少好東西。你聽我的準沒錯。”
“可咱這屋也不是能藏住東西的啊。”臘梅著急道。
李氏透過門縫,看到那些人已經進了堂屋,忙囑咐她:“我先去堂屋打個招呼,你趁這個機會從後院繞到你三叔家,讓綿綿替你收著。”
“娘倒是挺放心三叔一家的。”臘梅輕笑道。
“那是,你三叔家大業大的,總不會貪墨我們家這點子東西,再說你三嬸也不是那樣人。”李氏對馮氏的人品還是比較信任的。
兩座宅子緊挨著,因為不是外人,後院中間就用一道籬笆隨意隔了個下。臘梅踩著石頭一下就跳了過去。
昨晚和小桃聊到半夜,今早綿綿就有些起不來。
這會剛穿好衣服還沒洗刷呢,就看到臘梅抱著個大包袱行色匆匆的跑了進來。
“堂姐,你這是幹嘛呢?家裏進賊了?”綿綿問道。
臘梅把包袱往炕上一放:“累死我了!”然後一邊拍著胳膊一邊回道:“外賊沒來,家賊倒是來了一位。”
接著把姑奶奶的光輝事跡給闡述了一下,看著她耳朵上的金耳墜勸道:“這些東西你還是先收起來吧,萬一再被人借了去可就不好了。”
“你們家親戚這麽彪悍的嗎?”小桃在一邊咂舌道。
這時,劉興家的正好端了溫水進來給她們洗臉,聽到這話忙拍著胸脯道:“姑娘放心,有我在呢,保證不讓她們占了便宜去。對付這種打秋風的,就不能給她們好臉。”
“看樣子,劉嬸好像很有經驗啊。”
劉興家的笑道:“以前的主家就好多這種親戚,原先的太太厲害,在的時候好歹守住了家業。後來太太過世,家裏沒個強硬的主子,偌大的家業就沒那些親戚給搶光了。……”
要不是舊主家的那些窮親戚,她們兩口子也不至於骨肉分離,而且大把年紀了還要被賣一次。
想到過往的事,劉興家的滿腹傷心,她最恨的就是這種打著親戚名義奪人錢財霸人產業的東西。
綿綿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放心,隻要你們好生在家裏當差,日後若是有緣我們會幫你找你的一雙兒女的。”
“多謝姑娘。”劉興家的顧不得擦眼淚,一下就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幾個頭。
綿綿把她拉起阿來:“快起來吧,大喜的日子別整的這麽煽情,待會紅著一雙眼出去,人家還以為我怎麽虐待你了呢。”
劉興家的忙把眼淚抹幹淨。
“行了,你趕緊先過去看看來了幾口人,問問她們吃飯了沒,既然來了,總要管口飯的。”綿綿笑道。
等她出去了,綿綿讓小桃先洗刷著,自己則抱著堂姐的包袱去了地窖,說是把東西藏在了地窖,其實是放在了自己的空間裏。
自己的東西則隨意的裝在了箱子裏,那些人最好別打她的主意,否則綿綿不介意告訴她們“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卻說李氏進了堂屋,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聽著屋子裏好熱鬧,是誰來了呀?”
老李氏笑嗬嗬的道:“老大家的快來,你大姑和你幾個表兄來了。”神情那個親昵,半點看不出昨天傍晚歇斯底裏的樣子。
到底相處了多年,婆媳之間起碼的默契還是有的,比起自家的那些口角,眼前這些人才是她們共同的“敵人”。
李氏笑眯眯的“大姑”“表哥”的喊了一番。
“怎麽就你自個,老大和達哥兒呢?”陳氏佯裝關心的問道。
一聽這個,婆媳倆的笑意真實了許多,老李氏笑道:“忘了告訴姐姐了,老大家的達哥兒讀了幾年書,二月裏剛過了縣試,這會去府城參加府試去了。”
“哎呦,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怎麽也沒寫信告訴我一聲,莫不是怕我們這些窮親戚來打秋風?”陳氏半開玩笑的說道。
老李氏皮笑肉不笑的道:“哪能呢,一個童生而已不值當大張旗鼓。族人想擺酒,你兄弟都不讓,說起碼要考中秀才再說。不信,你問問老頭子。”
不就是裝謙虛嗎?誰不會!
老爺子渾然沒有察覺姑嫂之間的機鋒,笑嗬嗬的應道:“是啊,童生又不是正經的功名,沒什麽可說的。再說了,孩子小心性不定,鬧的太過了他靜不下心思讀書了。”
陳氏笑著拍掌:“還是我兄弟想的長遠。”
“回老太太的話,姑娘讓我來問一句,要不要給客人預備早飯?”劉興家的來到門口,恭敬的問道。
老李氏覺得自己的腰杆更直了,裝模作樣的吩咐道:“當然要預備了,快著些,別讓客人等急了。對了,幾個姑娘怎麽都沒過來?”
“姑娘們聽說有男客都不敢過來,這會都在廚房裏忙活呢。”劉興家的很自然的替姑娘們找好了借口。
陳氏大驚:“喲,家裏竟然買上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