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能同意這事嗎?”危機之中,綿綿終於扒拉出一個擋箭牌。

誰知堂姐眼波一動露出一副嬌羞的神色:“他說了以後家裏的事都由我做主,我去哪他去哪。”然後看著綿綿手裏的荷包道:“這裏頭還有他交給我的私房錢呢,足有三兩多銀子。”

“呀,沒想到姐夫這麽有錢呢。”綿綿驚訝的張了張嘴,這年頭成親之前知道自個攢私房錢的漢子可不多見。她那堂姐夫看著木噠噠的,沒想到還是個有心思的。

臘梅心疼的回道:“這都是他下苦力掙的,大頭給了家裏自個攢了好幾年才攢了這點。你們不知道我那婆婆有多偏心,前年他家出夫婆婆舍不得花銀子就讓你姐夫去出服徭役。那會他才幾歲?開始的時候去抬石塊沒氣力累暈過去好幾回,後來要不是因著他拿出私房錢打點一番,怕是連小命都要交代在那了。”

綿綿沒想到還有這種事:“你公公是裏長,看樣子家裏也不缺錢,竟為了省幾兩銀子讓姐夫去賣命?”

她奶那麽偏心,前年家裏的徭役還是拿銀子買的,也沒說為了省銀子讓他爹去服徭役。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爹那時候翅膀已經硬了的緣故。

這個年代,做徭役是真的會死人的,運氣不好的時候十個青壯裏能死一半。鄭家又不是那種窮的出不起銀子的人家,也怪不得她那姐夫會想著攢私房,怕是對爹娘寒了心了。

雖然答應了臘梅幫她瞞著家裏,但綿綿仔細想了想還是把這事告訴了她娘,畢竟買房子不是件小事,再說人家賣房子的看見她一個小孩子也未必肯搭理。

馮氏知道後倒是誇了臘梅幾句:“這丫頭小時候就是個膽子大的,這會也不賴。”

“娘,你不攔著她嗎?”綿綿托著腮問。

馮氏笑著倒出臘梅的私房:“瞧你堂姐這回連嫁妝裏的金首飾都拿出來了,她能輕易放棄?咱們幫她把這事辦了還省的她走一些彎路。”

“那,萬一賠錢了呢?”

“二十多兩買縣城一套院子,也沒算貴到哪去,賠不了錢。”馮氏斬釘截鐵的回道。

她心裏琢磨的更多,鄭家老兩口既然牟足了勁要供應小兒子,分家的時候另外兩個兒子肯定會吃虧。老大是長子吃虧也有限,明擺著到時候最虧的就是臘梅兩口子。

索性離的遠遠的,也省的住一起以後各種扯皮。

而且這宅子既然要買就要買在明麵上,幹嘛要偷偷摸摸的。

一回城,馮氏就讓人去打聽了那個宅子,果然還沒有賣。她趕緊找人買了下來,還便宜了二兩銀子。

等拿到房契後,馮氏又馬不停蹄的回了老家,把這事跟陳大兩口子說了。

李氏一聽,驚的從凳子上坐了起來:“這個死丫頭,這麽大事也不跟我們商議一聲。她好端端的去城裏買宅子做什麽!她公婆家裏那麽大個院子,還能不分給她屋子住?”

陳大吆喝一聲:“你急什麽,坐下來聽弟妹慢慢說。”

馮氏溫婉一笑:“我是這麽想的,雖然侄女想的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但供一個讀書人要花多少銀子哥嫂是知道的。但鄭家可沒有兄嫂的運道,分家之後隻怕更單薄了。偏臘梅的嫁妝又厚重,到時候老兩口舍下臉皮來借或者像之前老四那樣,還不定弄出什麽亂子來……”

不待她說完,陳大就拍著大腿道:“弟妹說的對,既然屋子都買好了那就這麽定了。等閨女分了家就讓她們去城裏住,日後就要勞煩你和老二家的多照應她們小兩口了。”

“一家子親骨肉,大哥不說我們也會做的。對了,老三已經去衙門辦好了房契,大哥有空交給侄女吧。”說完,馮氏遞給陳大幾張契書。

沒過兩天,鄭家果然請了族裏老人和幾個媳婦的娘家作見證,給三個兒子分了家。雖然明麵上說是三個兒子一視同仁,所以田產一律平分。

但結果偏偏是臘梅一房抽到了最差的屋子和位置最偏的田地。不過兩人對這點早有準備,陳大如今也看不上鄭家這三瓜倆棗的,並沒有出聲反對。

鄭家開始還以為陳家好說話,結果分家第二天,陳家就來了兩輛騾車,把臘梅的嫁妝和小兩口都裝車拉到縣城去了。

孫氏費了好些心思才哄的公婆在抓鬮的時候動了手腳,抽到了兩間大北屋和五畝水田。這會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看到二房的人包袱款款的去了縣城。

看到公婆也很驚訝的樣子,忍不住酸了一句:“怪不得二哥二嫂抽了偏房也不在意呢,原來人家是攀高枝去了。”

“二弟妹命好,有厲害的娘家撐腰。有些人怕是想攀高枝也攀不上呢。”

比起臘梅,鄭大嫂更看不慣這個三妯娌。臘梅沾的是娘家便宜沒礙著她什麽,三房就不一樣了。她嫁進鄭家十來年,深知家裏絕對不止分家時的那點家底,公婆瞞著不拿出來明擺著是要貼補三房,她能看慣孫氏才怪呢。

從臘梅的一係列遭遇中,綿綿充分認識到了有個靠譜的娘家對女孩子來說是多麽的重要。於是最近一段時間乖巧的有些不可思議,每天對爹娘晨昏定省、噓寒問暖的,弄的馮氏都有些發毛。

陳三則比較直接,還問她:“是不是缺銀子啦還是相中什麽首飾了?”

綿綿把頭一搖,大義凜然的說:“沒什麽,就是最近在讀《二十四孝》,深覺女兒之前有諸多不足,承蒙爹娘不棄,女兒以後一定痛改前非,秉持純孝之心……”

“打住打住。”不等她表完忠心,馮氏就擺手喊停:“讓你讀書是為了開眼界明事理,不是讓你去學那些愚孝的蠢貨的。你呀,日後隻要把自個照顧好了就是對我和你爹最大的孝敬了。”

“遵命,母上大人。”綿綿俏皮的笑了笑。

臘梅剛把新家收拾妥當,正準備找個日子請娘家人來喝暖爐酒呢,家裏就來了不速之客。

還是衝著綿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