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主顧買人的時候最忌諱遇到重病的,生怕會被傳染什麽的,所以人牙子對翠柳娘生病的消息一直瞞的很緊,乍聽到綿綿的話還以為是被家裏誰給透露出來了。
她再也不會想到綿綿不過是前世穿越小說看的太多了,所以對各種套路都很熟悉。
馮氏已經習慣了女兒時不時的思維跳躍,聞言也隻是問道:“這丫頭的娘是什麽病?”
“奶奶放心好了,保管不是傳染人的病。就是淋了大雨得了風寒,加上之前月子裏傷了根本,身子虧的厲害,需要細心調養。我們幫著請個大夫開服藥已經是極限了……”一邊說一邊心疼的滴血,當初覺得這婦人一手好麵食不愁賣,花十兩銀子買了下來,本來想著轉手掙個五六兩銀子是極輕鬆的事,沒想到還搭進去一吊錢的藥費。
“行了,你也甭說這些廢話,我就問你,買下她娘倆要多少銀子,給個痛快話。”馮氏知道她這番作態不過是為了多賣兩吊錢,也懶的戳穿。
人牙子倒是有些踟躇了:“她娘已經大不好了,進的少出的多,說不定隨時都會有意外……”她雖然也心疼銀子,但也不太敢坑騙陳家這樣的人家,怕砸了自家招牌。
這句話倒是讓綿綿對她刮目相看,沒有趁機加價還勸自家三思,看來這人心腸不壞。
綿綿看了一眼滿懷希冀的翠柳,到底心底一軟:“這些事就不勞大娘惦記了,人到了我們家,我們自會料理,不管出什麽事都與大娘無關。”
人牙子這回也跟幹脆,娘倆一共要了十五兩銀子,等於是平價出了,還搭上這些日子的吃食和藥費。不過她原以為翠柳娘是要砸自己手裏的,這會子遇到買主也算是意外之喜。
等她把剩下的丫頭們帶著走了,馮氏便問綿綿:“你怎麽突然想買那麽個丫頭。”那個翠柳的母親想必病的不輕,她知道女兒不是個濫好心的,這回卻突然心軟起來。
綿綿莞爾一笑:“就當是女兒日行一善吧。”
前世她曾在西安出生的,五六歲的時候父母離婚,媽媽寧願淨身出戶也要帶她走。為了生計,媽媽帶著她四處找零工做。很多心善的老板看著媽媽帶著她都會多給一些工錢。那些陌生人的善心曾溫暖了她的整個童年。
她看著翠柳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那個時候的她曾經被別人溫暖,今時今日的她願意用同樣的善心溫暖別人,不去管其中的得失有多少。
“罷了,許是這丫頭跟你有緣。”馮氏想到女兒少有這麽堅持的時候,就隨她去吧。
這些丫鬟雖然在人牙子那都梳洗過了,但馮氏還是叫春燕帶著她們重新洗刷了一下,連原本的辮子也都絞了重新留頭發。反正新來的丫鬟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出門,醜點就醜點吧。
綿綿沒有異議,這時候的衛生條件有限,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把外頭的跳蚤之類帶過來,讓她們洗澡剪頭發也是對她們負責。
春燕給了她們每人一小塊胰子:“這是洗澡洗頭發用的,你們一人一塊自己收好了,這東西很貴的,這一塊至少要用一個月,要是沒了你們就自己想辦法。”說完就出去了。
被派來幫忙的白蒿見她這麽快就出來了,忙問:“她們洗完了,這麽快?”
春燕搖搖頭:“沒呢,剛開始洗。還說在牙行裏洗過澡了,身上那味要熏死人了。”
“那我不進去了。”白蒿看了看身上的裙子,這是姑娘剛賞給她的,八成新呢,可不能弄髒了。
裏麵的小丫頭們大多數都沒見過手裏的胰子,紛紛有些無措的捧在手裏。
“這是胰子,用來洗澡洗臉會很幹淨。”大家循聲望去,隻見翠柳用少許清水打濕胰子後開始塗抹在身體和 頭發上,眾人便照著她的樣子學了起來。
翠柳一邊洗一邊在想,新主家可真大方,以前她在王家的時候也隻有小姐才用這個,聽說掌心大小一塊就要上百錢呢。
其實這些胰子都是綿綿做香皂的試驗品,不太成功,樣子和香氣都達不到她的預期值,用了還有些傷手,綿綿自己是不屑用的,原本想扔掉被馮氏拿去切成小塊分給丫鬟們用了。
用馮氏的話說,再怎麽不好用,原料也是花了不少錢,不能浪費。
即使是失敗品,對丫鬟們來說也是稀罕物件,她們用起來都小心翼翼的。
翠柳心裏記掛著親娘,飛速的洗完就擦了頭發出來。
白蒿把自己之前的一身舊衣裳遞給她,心想這妮子比自己當初剛來的時候年紀還小,個頭也更小。這樣想著,心裏難免多了幾分同情,安慰她道:“咱家姑娘心底最好了,既然把你們買下來就一定會幫你娘治病的。”
“你可別替主子誇那麽大海口。”春燕拉了她一把,頭晌她不過隨口開了句玩笑,便惹的奶奶不快,一下買了這麽多新人。這會是謹慎的不能再謹慎了。
見狀,翠柳扯出一個笑臉:“我娘她……無論最後如何,我能陪著娘親走完最後一程,心裏就滿足了。”
“你能這麽想就好,姑娘行了善舉,要是因此反要惹來怨恨可就太冤枉了。”春燕提點道。
翠柳忙表衷心:“姐姐放心,我斷然不敢有那樣的念頭。”
春燕沒再言語,家裏奶奶把姑娘當眼珠子看,如果到時候翠柳真有什麽歪心思,奶奶自有法子整治她。
等兩人說完,白蒿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光顧著聽你倆說話,都忘了姑娘的吩咐,她讓你出來後過去一趟,你跟我來吧。”
很快,翠柳就被帶到了綿綿身邊。
看到她,綿綿安慰道:“你不用擔心,你娘已經接出來了。不過暫時還不能把她接進來,母親讓她暫住在後頭劉興家裏,又給她請了大夫……”
話沒說完呢,就看到翠柳跪在地上在那咚咚磕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