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客院,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跪在堂下,她身上衣衫襤褸、頭發汙糟,**出來的手腕上露出深淺不一的紫色傷痕,看上去十分的淒慘。

袁氏看了眼這丫鬟,假惺惺的抹了把眼淚:“這姑娘得遭了多大罪才變成這樣啊?”

馮雲琦一時沒有想明白舅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感受到了森森的惡意,皺著眉頭說:“一個丫鬟罷了,舅母若是覺得她可憐那就買下來。”

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他可憐憫不過來。

袁氏又被噎了一下,捏了捏手裏的帕子,才強笑一聲:“若是一般的丫鬟,我也不必非得把你叫過來……也是買回來才知道這丫鬟跟咱們家竟有些淵源……”

說著,扭頭看向地下的丫鬟:“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丫鬟猛的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向雲琦:“姑爺,奴婢是秋蟬啊,以前在安少爺身邊伺候的。求姑爺幫忙向姑娘求情,把奴婢贖回去吧,奴婢不想當窯姐……”

“你這是什麽話,好端端的,你家姑娘怎麽會把你賣了……”

袁氏話音未落,就被馮雲琦給打斷了:“誰家還沒賣過幾個丫鬟下人,難不成誰家處置下人還要外人同意不成?再說了,一個犯了錯的奴婢,哪來的臉麵讓我替你求情?”

秋蟬頓時懵了,這,這姑爺的反應怎麽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她無助的看向袁氏,袁氏卻沒有看她。

然後,雲琦向著舅母輕笑道:“難為舅母勞心勞力的去買了這麽個丫鬟回來,不過曆來窯姐的話都當不得真,舅母可別被人給蒙騙了……”

“怎麽可能?”袁氏訕笑一下,看到雲琦不上當,立馬換了一副說辭:“我隻是覺得這丫鬟伺候過陳家姑娘,就這麽放任她在外頭胡沁對陳家名聲不好。”

雲琦挑挑眉:“哪家窯子這麽鬆懈,連丫鬟都管不明白?還是把人送回去讓人好好管教吧!”

想起這些日子在裏頭遭受的折磨虐待,秋蟬扯著頭發大叫:“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那瘋癲的樣子讓旁邊的丫鬟見了都有些害怕。

雲琦神情冷漠的看著秋蟬發瘋,微微勾起嘴角:“還真是有些可憐,既然舅母那麽心善,幹脆就留在身邊伺候罷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雲琦頭也不回的走了。

袁氏氣的攥起拳頭恨聲道:“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當初家裏是怎麽待他的,如今倒在我這個舅母跟前擺起譜來了!”

旁邊的丫鬟都低下頭不敢應聲,越發顯的秋蟬的嚎叫格外刺耳。

“沒用的東西。”袁氏低罵一句:“還不快把人拖走。”

“夫人,人送哪去?”心腹婆子問道。

袁氏嫌棄的看了秋蟬一眼:“從哪來的送哪去。”原以為能借著這個丫鬟擺那個臭妮子一道,沒想到雲琦這小子不上鉤。

哼,一次不行就來兩次,我就不信拆不散你們!袁氏惡狠狠的想到。

袁氏三番兩次的折騰,馮雲琦的耐心快要被這位舅母給折騰光了。正好趕上七月十五中元節,這哥們直接借著給祖先祝禱的由頭,搬山上去住了。

惹不起咱躲遠點還不行?

中元節在這裏還是很受重視的,大多數人家都會在七月十四祭拜祖先,七月十五這天女眷們則會去各個寺廟裏麵燒香禮佛,祈求佛祖保佑。

大伯母李氏約綿綿一起去上香,想到遠行未歸的父母,綿綿很痛快的應了下來。入鄉隨俗嘛,說不定去燒完香,她爹娘就能平安回來了。

即使綿綿她們天剛微亮就出發了,趕到鍾靈寺的時候,寺裏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臘梅打著哈欠說:“這些人晚上都不睡覺嗎?怎麽來的這麽早。”

李氏白她一眼:“要不是因為你磨嘰,咱們還能早來一會兒,這會指定趕不上頭香了。”

臘梅委屈的扁扁嘴:“還不是怪你幾個外孫太磨人,平日叫都叫不醒的主,今兒也不知道興頭什麽,我還沒起呢一個個的就都醒了。我好容易才把他們哄住了偷跑出來。”

綿綿忙勸道:“這事也不怪堂姐,咱們就是早來半個時辰也不頂事。她們那些想燒頭香的昨兒就在這邊廂房裏住下了,咱們再怎麽趕也不如她們快。”

“嘖嘖,這些人還真舍得。”李氏咂咂舌,這鍾靈寺的廂房可不便宜。

“可不是嘛!”綿綿附和一句。雖說出家人從不明著要銀子,可她也聽說了,在這裏要個廂房住一晚至少要給十兩銀子,比縣裏最好的青樓都貴好些……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勿怪……”綿綿趕緊念了幾聲佛把雜七雜八的心思給壓了下去,怎麽能拿佛門聖地跟那啥相提並論呢,這也太玷汙佛祖了。

自己隻是在心裏默想了幾回,佛祖應該不會知道的吧?

因為糾結這個問題,就連原本有些無聊和漫長的排隊時間都變的快了許多。

等綿綿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隨著李氏幾個燒完了香。

有些心虛的綿綿覺得今天的佛祖格外威嚴,於是經過功德箱的時候,原本打算放二兩碎銀的她手一抖拿成了金錁子。

等金子塞進去之後綿綿才反應過來,那可是二兩重的金子!

把她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旁邊臘梅看她臉色不對,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綿綿搖搖頭:“沒什麽,就是想我娘了。”

臘梅忙勸了她幾句,然後要帶她去抽簽求卦。

但是因為人太多,她們壓根擠不進去,很快就被人流擁著出了大殿。

綿綿回頭看向裏麵的佛像,心想我大把金子撒下去,佛祖就算有氣也該消了吧?

唉,爹娘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再不回來自己要瘋掉了。

她一分神,不知不覺間就跟眾人分開了。

等綿綿察覺到的時候,轉頭已經找不到李氏和臘梅她們了,隻有白蒿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正在主仆倆找人找的滿頭大汗的時候,周縣丞家的一個丫鬟湊了過來:“陳姑娘,您可讓我好找。姑太太她們都在後頭廂房呢,吩咐奴婢叫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