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片刻之後她就回過神來了，這個女的好像是自家便宜公公的通房，就是帶著閨女千裏迢迢回來報喪的那個。
對方存在感一直挺低，綿綿差點給忘了。
她有些心虛的吐吐舌頭，剛才幸好沒有直接問出來，要不場麵就太尷尬了。
綿綿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梳妝台前，示意白蒿給自己梳頭。
雲琦先是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那個婆子：“你不是在前院的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婆子低頭躬身：“是蔡嬤嬤把奴婢調過來的，說是大奶奶剛來定是需要多添些人手。”
綿綿心底冷笑：就算缺人，她也不用旁人替自己安排。尤其自己的地盤，更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
這個蔡嬤嬤是打算跟自己杠上了？
雲琦知道綿綿在娘家的時候，十歲出頭就能當家做主，她院子的事連馮氏都不插手的。
這小妮子看著軟和，骨子裏倔的很。
雲琦看她裝模作樣的在梳頭發，知道她肯定在等自己的反應，也不點破，直接對那婆子道：“你從哪裏來的還回哪裏去，這整個家的下人都得聽你們奶奶的，她哪裏會缺人用？”
婆子頓時心疼的滴血，為了這個缺，她可是下了血本的。
但是對上雲琦諱莫如深的麵色，婆子也不敢多言，戰戰兢兢的走了。
“你去對柳姨娘說，讓她帶著孩子去前頭花廳候著。”雲琦隨手指了站在門口的紫蘇吩咐。
紫蘇原先聽到男主子喊自己，心裏不免升起了幾分雀躍。然而看到自己精心裝扮過的衣飾並未引起對方片刻的停留，又有些懊惱，還在思量著，是不是口脂顏色太淡了不顯白……
雲琦再進去的時候，綿綿的發髻還沒梳好。
主要是成親後就要把頭發全都挽起來，白蒿第一次梳這種發型，還不太熟練。
雲琦過去，很自然的拿過白蒿手裏的梳子：“我來吧。”
這下連綿綿都異常驚訝：“你還會梳頭發？”
雲琦眉峰一挑：“那你以為我的發髻是誰給我梳的？”他自幼不喜歡旁人離的太近，所以束發、潔麵這些事習慣性的自己來做。
綿綿看到他頭上梳的水光溜滑的發髻，突然想起來以前老哥小時候還讓雲琦給他梳過發髻。
好像是有回兩人打鬧，雲琦把他的發髻給弄散了。當時還在於家的私塾裏，為了防止先生看到責罵，雲琦就幫老哥梳了起來。
當時老哥回來後還衝自己嘚瑟了好久……
時間太久，自己都快把這事給忘了。
不過綿綿想著男人跟女人的發髻不一樣，她已經做好了重梳一次的準備。
等她回過神來，雲琦已經給她梳好了。
一個非常工整利落的百合髻！
“你，你怎麽會梳女人的發髻？”綿綿心裏瞬間腦補了上百種可能，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這狗男人不會是在哪個小姑娘身上試驗過了吧？
雲琦很是雲淡風輕的答道：“以前母親最喜歡梳這個發髻，經常見丫鬟替她梳，學了一些。後來她走的時候，發髻是我幫她梳的……”
說到最後聲音漸漸低落：“梳了好多次才梳好。”
綿綿突然想到婆婆走的時候，雲琦還隻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後來又接連發生了那麽多事，綿綿都不敢想如果換成自己去經曆這些，她是否還有勇氣站在這個世界上。
“都過去了，以後發生的任何事都有我陪著你。”她輕輕握住雲琦的手。
雲琦淡淡的笑了笑：“好。”
事關已故的婆婆大人，綿綿當然不會再追究。
她拉著雲琦的手站起來：“我們一起去給母親大人上香吧？”
雲琦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不該這麽傷感，他淺笑一下：“不急，吃完飯再去也不遲。母親要是知道我餓著她的親親兒媳，說不定會托夢罵我。”
看到他重新開顏的笑臉，綿綿默默鬆了口氣：誰說女人善變來著，男人在這方麵一點也不差的，好嗎？
兩人吃完早飯，去給公婆上香。
綿綿敏發現她婆婆的靈位並沒有跟馮家其他人的牌位供在一起，反而單獨占了一個供桌。
不都說古人很注重這些的嗎，沒想到她男人這般不拘一格，她有些訝異但什麽也沒問。
換了自己，要是攤上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渣男，葬在他家祖墳都嫌膈應，還不如化成灰燼隨風飛散來的痛快。
等上完香出來，綿綿總算是見到了傳說中的柳姨娘和庶出的小姑子。
她對柳姨娘還是比較好奇的，這種年代一個弱女子能在那種絕境下帶著女兒逃出生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般人就算燒不死也嚇死了。
等見到真人，柳姨娘的樣子倒是讓她有些意外，或者說對方的形象有些顛覆綿綿的固有印象。
綿綿以為姨娘什麽的都是小說裏寫的那種嬌怯怯的美人兒。她曾在徐氏的葬禮上見過那個得寵的劉姨娘一眼，腰細大眼，走起路來晃悠悠的……
眼前這位柳姨娘卻長的很有福氣，臉蛋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甚至連身材也有些圓潤。
綿綿覺得自己有點明白眼前這位為什麽不討先公公的喜歡了。
柳姨娘有些忐忑的攥了攥女兒的手，家裏下人對大奶奶的評論都不一樣，有誇她心善脾氣好的，也有說她驕縱小家子氣的……
想到女兒的終身日後少不了要靠綿綿，柳姨娘便推了推女兒：“快去給大奶奶見禮。”
大姐兒有些害羞，怯生生的靠在姨娘身上，對著綿綿施了一個不太標準的揖禮。
柳姨娘有些焦急，明明在房間裏練的挺好，怎麽一動真格就塌了呢。
她生怕綿綿會生氣，剛準備讓女兒再作一回，就見綿綿笑著衝大姐兒招了招手：“妹妹過來。”
大姐兒看看柳姨娘，然後邁著小短腿走到綿綿跟前。
綿綿看到這女孩兒長了一雙跟生母相似的大圓眼，眼珠子轉起來的時候跟黑葡萄似的發著光，看著就討人喜歡。
自己以後要是生個女兒，也這般乖巧可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