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嬤嬤歎了口氣:“唉,咱們這麽多年的姐妹,我還能不幫你?實在是現在不比從前了!”
孫牛娘立馬接口:“老姐姐這是什麽話,這家裏誰比的上您臉麵大,就是大爺也得敬著您三分……”
“這話可不敢再說。”蔡嬤嬤擺擺手,一副萬分失落的樣子:“俗話說的好‘娶了媳婦忘了娘’,大爺如今有了大奶奶,如何還肯把我這麽個老婆子放在眼裏。”
孫牛娘半點沒覺得兒子有錯,反而委屈極了:“我知道孫牛就是跟大奶奶回門才喝多了,這喝醉酒的人說兩句胡話也是有的,怎麽就動不動的就發配到莊子上呢?”
“妹子呀,要我說,這會子你來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自個的差事都被擼了!”蔡嬤嬤朝著外頭努努嘴:“咱們這位大奶奶手段厲害著呢,我都不敢招惹。你還是趁早收拾收拾,一並跟著去莊子上吧,省的再有旁的災禍……”
孫牛娘抹抹眼淚:“都被擼到底了,還能有什麽災禍。我這就去求大爺求大奶奶去,我就不信了,我們一家子在府裏待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還沒苦勞了?”
一邊說一邊哭嚎著去了花廳那邊。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蔡嬤嬤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再厲害又怎麽樣,一旦失了人心,我看你日後怎麽管家?
趁著蔡旺家作妖的機會,綿綿沒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當機立斷的收了她的權柄。
庫房一讓,這也意味著蔡旺媳婦背後的蔡嬤嬤在內院的權利一下削弱了大半。
這種當機立斷的麻利勁兒讓一些老管事都歎為觀止,有些在心裏暗忖:這手段可比當年的太太利落多了,當初太太要是有這手腕,何至於讓一個姨娘給占了上風。
初戰告捷,綿綿心裏正暗樂呢,就聽到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哀嚎聲。
緊接著一個老婆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周虎家的老遠看到來的是孫牛娘,暗道一聲“不好”。
等她反應過來讓人去攔的時候,孫牛娘已經到了院子裏頭。
她見自己被七八個婆子團團圍了起來,也不跑了,索性攤在地上哭訴:“大奶奶,求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孫牛吧。他上有老下有小的,這一大家子可怎麽過活?”
綿綿不為所動:“這話說的奇怪,莊子上有的是佃戶,他們靠種地照樣養家糊口。怎麽到了你這,孫牛就不能養家了?再說了,如何處置他是大爺做的決定,你鬧到我跟前來又有什麽用?”
孫牛娘掩麵痛哭:“誰不知道大爺是在替大奶奶出頭,隻要奶奶開了金口……”
“夠了!”綿綿也不繞圈子,直接說道:“你還知道你兒子是得罪了我?昨天是什麽日子你不會不知道吧?我高高興興的回娘家歸寧,你兒子當值的時候喝的爛醉如泥就罷了,還當著兩家下人的麵給我沒臉。真是丟臉都丟到親戚家去了!”
她回門的喜悅被這事攪的一幹二淨,一想起這事綿綿還覺得委屈呢。
隻不過綿綿懶的跟這個老婆子歪纏,翠芽見到主子麵色不好,當即站了出來道:“出了這種事,你們一家子沒人真心悔過,反倒過來指責起我的不是來了。難不成我這個當主子反過頭來要小心翼翼照顧你們的心情才對?”
“大奶奶可不興這麽說呀,咱們怎麽著也是伺候了幾輩子的老人了,怎能一點臉麵也沒有……”
翠芽接著回懟:“真是笑話,難不成你一個奴才的臉麵比奶奶的臉麵都重要?我倒是沒聽說誰家奴才比主子尊貴了!”
綿綿不想再浪費時間,冷笑著站了起來:“相公肯讓你們一家全須全尾的去莊子,原本已經是給你們留了臉麵的。既然你自己不要,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然後高呼一聲:“賬房管事何在?”
管內院賬房的高升趕緊走了出來:“小的在此。”
“她們一家全年俸祿多少?”
要是旁人高升還不定知道,可孫牛一直都有醉酒鬧事的習慣,還曾罵過高升兩回。
高升對他的底細知道的十分清楚,當下回道:“回大奶奶的話,孫嬤嬤已經告老,每月可以支五百錢的養老費。孫牛每月月例一吊錢,孫牛媳婦每月月例也是五百錢。孫家其餘人沒有當值,所以也沒有月例。”
他話音一落,綿綿就算了出來:“也就是說孫家每月一共兩吊錢的月例,我記得他還有對弟妹沒有當值,另外自個還有兩個兒子……兩吊錢養了這麽一大家子,孫嬤嬤還能穿的起杭綢戴的了金手鐲,你們家的錢可真經花!”
孫牛娘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話,趕緊捂住手上的金鐲子:“這,這不是買的,是以前太太在的時候賞的。”
她尋思著,綿綿總不能去查先婆婆的賬,情急之下連徐氏都被拉出來做了擋箭牌。
“竟然敢拿母親做擋箭牌,真是熊心吃了豹子膽!”綿綿眼神逐漸變冷:“你這鐲子是縣裏招金銀樓今年剛出的款,母親都走了五六年了,難不成她還能從夢裏賞你金鐲子?”
院子裏的下人隻覺得她最後的聲音都能把人凍成冰塊:“給我好好查查她家裏!”
孫牛媳婦正哭哭啼啼的收拾東西,她小姑子聽說要被發配到鄉下還在那要死要活的鬧脾氣:“早說了把我送進去當差,我要是進去了指不定就能當上姨娘,這會子也能提攜提攜家裏……”
“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長的那副德興,你要是真有那份資質,咱娘還能把你留在家裏?”這些話之前孫牛家的都不敢說,如今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也就沒什麽不敢說的了。
孫牛妹子氣的跳了起來:“你敢這麽說我,我告訴我娘去!”
“去吧去吧,有本事你讓婆婆打死我!”
她以前伏低做小不過是因著婆婆在蔡嬤嬤跟前說的上話,能分給自己一個輕省又有油水的活計。
如今到了這份上,孫牛媳婦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還有更崩潰的事等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