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丫鬟們已經把小菜端了上來。
綿綿笑盈盈的開口了:“聽說柳姑娘擅長琵琶,曾經以一曲《蘭江曲》名動江南?”
柳姬低頭應是。
“那就請柳姑娘給咱們彈一曲《海青拿天鵝》吧!”
柳姬正要撥弦,等聽清楚綿綿的話以後,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她。
綿綿淺笑:“《海青拿天鵝》可是有名的琵琶古曲,莫非柳姑娘不會?”
柳姬銀牙暗咬:“會的。”
她不能被人給看扁了。
作為流傳最久的琵琶古曲,《海青拿天鵝》描繪的是勇猛的海東青與天鵝搏鬥最終將天鵝擊落的故事,主要歌頌的是狩獵民族的驍勇善戰。
一曲彈完,桌上的菜也齊了。
綿綿狀似可惜的歎了口氣:“技巧確實出眾,可惜了堆砌太過,失去了這曲子原本的雄渾大氣……看來這江南名姬的盛譽有些過了。”
曾氏笑著揚了揚手裏的扇子:“外甥媳婦這就不懂了,她們這些人在男人堆裏廝混久了慣會裝腔作勢,便是隻有一分才氣也能讓裙下之臣給吹成九分。實際上……不提也罷!”
綿綿看向柳姬:“本來想著柳姑娘若真是技藝出眾,家裏也不是養不起一兩個樂姬,就這水平,隻怕我家相公是聽不進去的。”
被綿綿這樣一說,柳姬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是從哪來的這麽一對破落戶夫妻。男的瞧著溫文爾雅,說起話來能把人羞死。女的看著笑容可掬,可毒舌起來也不差分毫。
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柳姬當即跪在曾氏跟前:“奴婢以後一定小心侍候,還請太太不要趕我出府。”
嗚嗚嗚,她寧願對上曾氏這個母老虎,也不要跟著那對土包子去鄉下。
曾氏當然知道她不是真心臣服,但更不想讓她去給剛成親的小兩口添堵。
她算是看出來了,雲琦這個媳婦瞧著和氣愛笑,其實是個半步不讓的。今天她要是真的硬要把柳姬塞過去,日後跟馮家的關係也就那樣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曾氏揮手打發柳姬下去,轉頭對綿綿說:“今天真是讓你受委屈了。”
“怎麽會?”綿綿笑著端起麵前的酒杯:“美景佳肴,還有佳人輕彈助興,怎麽會委屈呢?我敬曾姨一杯,感謝您的款待……”
詩妍在旁邊糾結了半天,還是問道:“嫂嫂,你為什麽不讓柳姬彈《蘭江曲》?”
綿綿看了曾氏一眼,然後笑著跟詩妍說:“我既然知道柳姬出身江南,擅長的都是《蘭江曲》這種婉轉抒情的曲目,幹嘛還要給她機會讓她發揮自己的長處?當然是選她不擅長的讓她彈了.”
給敵人搭台好讓她充分的展現自我?那是傻子才幹的事。
綿綿就是故意刁難對方,然後再不遺餘力的打擊對方的自信心,好讓她知難而退。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名聲?
要是因為一時的愛麵子而把裏子都丟了,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當然,綿綿敢這麽做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有雲琦在後麵給自己兜底呢。
沒一會,婆子去了前院對黃大人回話道:“馮大奶奶嫌柳姬姑娘琵琶彈的不夠好,不肯要呢。”
“柳姬琵琶彈的不好?”黃大人一臉不可思議:“她去彈的什麽曲子?”
婆子哪懂這個,想了半天才回道:“奴婢也記不清了,好像是什麽天鵝老鷹的。”
“《海青拿天鵝》?”雲琦輕笑,果然是他媳婦會幹的事情。
黃大人失望的歎息一聲:“這不是刁難柳姬嗎?讓她一個江南女子去彈這個……”
然後一臉同情的拍拍雲琦的胳膊:“你這媳婦……”
雲琦鄭重回複:“我家娘子一向溫婉賢惠,多謝大人謬讚!”
我,我什麽時候讚你媳婦了?
黃大人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袁望春在在琢磨著柳姬剛才的一舉一動,那樣冷豔的美人兒還是自己之前沒有嚐試過的呢,之前聽到黃大人要把她送給馮雲琦還有些失望。
現在人沒送出去,還留在黃家,日後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一親芳澤……
想到這裏,袁望春的心思瞬間火熱起來,對著黃大人又是好一通恭維拍馬,隻把黃大人拍的身體舒暢,最後竟然借著酒勁來了一句:“可惜賢侄你已經娶妻了,要不然我一定把女兒嫁給你,倒時候咱們成了翁婿可就更親香了。”
一句話像小貓爪子一樣深深的撓在了袁望春的心頭,要是沒了何氏,自己是不是就能做黃家的乘龍快婿了?
他心裏熱切的很,可麵上還裝作不讚同的樣子:“世伯這話說的,明知道小侄已經娶妻,何苦還拿這話打趣我!”
其實黃大人剛才話剛說完就後悔了,袁家內裏的情形他又不是不知道,別說袁望春已然娶妻,就是他沒妻子,自己也不可能拿女兒去填那樣的窟窿。
另一頭,雲琦和黃詩珀也把這話聽在了耳朵裏。
黃詩珀氣的心裏暗罵,老頭子腦子真是越來越混了,什麽話也能胡說出來。要是傳了出去,日後妹妹怎麽找人家?
不行,這事一定得告訴母親,讓她好好說說老頭子。
他給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便領命去了。
轉頭看到雲琦還在那悠哉悠哉的喝茶,黃詩珀氣的給他倒了一杯酒:“喝什麽茶呀,來陪弟弟喝杯酒。”
之前他還可憐琦哥小小年紀就沒了父親庇護,現在想想,攤上一個不省心的父親,還不如沒有呢!
小廝把黃大人在酒桌上說的話轉告給曾氏。
曾氏聽了以後差點當場就冒粗話,這個老不死的,簡直是活膩了。
綿綿默默的看在眼裏,離開黃家的時候,幾乎是一上馬車就問了出來:“黃大人又做了什麽事兒,我瞧著曾姨那會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雲琦便把黃大人在酒席上對袁望春說的話重述了一遍。
“沒想到黃大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綿綿砸了咂舌:“曾姨攤上這樣一個夫君,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話音剛落,原本前行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