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思考

阿洛納克斯教授已經下定決心要逃離鸚鵡螺號,但是機會在哪兒?具體方案如何實施?他們的逃亡之旅又是怎樣的?

閱讀批注

閉上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的戰爭畫麵消失了。我想象著尼莫船長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突然之間,我對尼莫船長的好感一掃而空,內心產生了深深的厭惡——無論他受過怎樣的苦,都沒有權利去懲罰別人。

然而,從這一天起,鸚鵡螺號一直保持著飛速前進。誰也不知道它要去哪裏。他們要逃向何處?船員消失了,尼莫船長也消失了。我們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道明天會在何處。[1]

我忘了是哪一天的早上,當我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尼德·蘭德突然出現在我的旁邊,他俯身看著我,低聲對我說:“咱們逃走吧!”

我心頭一驚,趕忙坐起身,問道:“什麽時候?”

“就在今天夜裏。先生,您能準備好嗎?”在尼德緊湊的問句中,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不安。

我的內心好像也受到了他緊張情緒的感染,心髒怦怦直跳,然而,我還是以盡量平穩的語氣回答他:“能。不過你知道鸚鵡螺號航行到哪裏了嗎?”

“我今天早晨在大霧之中看到了陸地,就在東邊二十海裏的地方,說明我們離陸地不遠了。”

“陸地是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不管是什麽地方,我們逃出去就是了,可以先在那裏藏身。”

“是的!尼德。自由是無價的!就算今天的浪再大、風再猛,我們也要逃出去,哪怕大海把我們吞沒!”[2]

“沒錯,”尼德咽了一口唾沫,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的神情,然後說道,“如果我被抓住了,我就跟他們拚了,我寧願被殺死,也不願意被囚禁在這條船上了。”

“沒錯,帶著武器。我們一起死,尼德老弟。”

已經橫下心要逃走,之前的猶豫變成了深深的恐懼。在鸚鵡螺號上行走的時候,我既害怕又希望遇到尼莫船長。我該對他說什麽呢?我能掩藏內心深處對他的厭惡嗎?肯定不能![3]

如果一切順利,這將是我們在鸚鵡螺號待的最後一天,這一天卻又如此漫長。尼德和康賽爾都躲著我,避免說話,擔心尼莫船長會產生懷疑。

六點鍾吃晚飯,雖然我並不餓,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一點兒,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的身子變得虛弱,逃跑的時候是需要體力的!

六點半時,尼德·蘭德走進我的房間。他把嘴湊近我的耳朵,悄悄地對我說:“出發之前咱們就不要碰麵了。十點鍾的時候,月亮還不會升起來。您利用黑暗中這點兒微弱的亮光走到小艇上來。我們在那裏等您。”

他說話的速度很快,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甚至沒有給我回答的時間。

在這最後的一天,我想最後看一眼堆積在鸚鵡螺號陳列室中的那些藝術瑰寶,那無與倫比的收藏,有朝一日,它們注定會和它們的主人一起沉入海底,我想盡力記住它們,不讓它們在我腦海中消失。

臨近約定的時間,我回到房間,換上結實的航海服,細心地收起筆記,把它們緊緊裹在貼身的口袋裏。

到了晚上九點半,我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雙手抱著頭,防止它炸裂。還要等半個鍾頭!這半個小時可能會把我逼瘋![4]

我想:如果我現在走出屋門,碰到尼莫船長,他一定會看出我的企圖,一切都會暴露無遺。

這時候他在做什麽呢?我偷偷走近他的房間,隔著房門,我聽到裏麵有腳步聲。我覺得他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出現在我的麵前,責問我為什麽想逃跑!我總擔心會出事,而越是這麽想就越覺得恐懼。這個瘋狂的船長!令人驚恐的船長!現在想到他,我都會感到一陣無法平息的驚慌,這種感覺令人心碎。

輕聲踮著腳回到房間,最後的半個小時真是難熬!這時,我突然聽到管風琴模糊的聲音,那聲音如泣如訴,曲子中流露出一種憂傷。[5]我放棄了對五官的支配,隻任憑我的耳朵用心地聽著,屏息凝神,我開始感覺自己和尼莫船長一樣,沉醉在這音樂中。

沒過多久,我從管風琴憂傷的樂曲中猛醒過來。快到十點了,該離開房間和我的兩個同伴會合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輕聲關上門,趴在地上,沿著船艙內幽暗的縱向通道,匍匐前行,幾乎每爬動一步就要停下來讓心跳平息一下,仿佛心髒緊張地跳動也會使鸚鵡螺號顫動,而驚醒船上的水手和船長。足足花了五分鍾,我才爬到客廳另一端的門邊。

近了!離逃跑的小艇更近了!我感覺到腦袋忽然不受控製的混亂起來,猛地從地上站起,不顧一切地爬上中央樓梯,從開口處爬入小艇中,我的兩個同伴已經在小艇裏等候了。

“馬上走!”尼德激動地喊道。我能感覺到他駕駛小艇的手已經在不斷地顫抖了。[6]

正當我們準備離開時,潛艇內突然傳來了一聲聲喊叫。怎麽回事?他們發現我們逃跑了?尼德把小艇中的匕首塞到了我的手中。[7]

“不管怎樣,我們都要離開。”

可是,鸚鵡螺號之中的喊叫聲逐漸大了起來,我們聽見他們喊的是:“邁爾大旋渦!邁爾大旋渦!”

邁爾大旋渦!在我們正準備逃跑的情形下,本來就緊張的心情,因為“邁爾大旋渦”的聲音而更加膽戰心驚——那是海流形成的風暴,可怕的風暴,沒有船隻能從這裏邊出逃![8]

就在這時,海麵上掀起了驚濤駭浪,它像一個巨大的吸盤,把周圍一切東西都吸入到它的大口之中,船隻、鯨魚和北極的白熊,都成了這場風暴的受害者!

在巨大的吸引力下,鸚鵡螺號也被吸入旋渦之中。還連在鸚鵡螺號上的小艇,載著我們一同被吸了進去。

在這樣強大的氣流中,我感受到了飛速盤旋帶來的失重感,極度的驚慌和恐懼使我們的血液停止流動,猶如垂死之人,神經麻木,渾身冒出冷汗。

而鸚鵡螺號也像一個垂死的病人,它的鋼鐵肌肉在強大的風暴中咯咯作響。這是自然最後的懲罰,在大自然麵前,我們都是可憐的螞蟻,沒錯,強大的鸚鵡螺號也是。[9]

“抓緊了!”在最後的意識中,我聽到尼德大喊,“我們要抓緊鸚鵡螺號,還有機會得救……”

沒等他說完,隻聽“哢嗒”一聲,小艇和鸚鵡螺號分離,它像投石機射出的石頭一般,被拋入了大旋渦中。

閱讀賞析

阿洛納克斯教授已經對尼莫船長徹底失去信任和好感了,甚至開始厭惡手上沾滿鮮血的船長,他隻想和他的朋友們早日逃離鸚鵡螺號。隻是,逃出生天並不容易。當他們終於找到機會離開的時候,卻遭遇了最強的海上風暴,哪怕是強大的鸚鵡螺號也顫抖著被卷入旋渦。不過,最後小艇和鸚鵡號的分別,也預示了兩撥人就此分崩離析,他們的命運也將走向完全不同的軌跡。

閱讀延伸

1.請你猜測一下兩隊人的結局。

2.你如何評價尼莫船長和阿洛納克斯教授?

[1] 敘述、鋪墊 經曆過恐怖的戰爭後,尼莫船長的心思隱藏得更深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鸚鵡螺號又將去往何方,教授一行人的逃跑計劃想必很難實施。

[2] 對話 “浪再大、風再猛”這句話表達了教授的決心,也暗示了他們的逃亡之旅不會順利,風和浪都不會少。

[3] 心理描寫 作者將阿洛納克斯教授的心理活動描寫得十分真實。阿洛納克斯教授認為知識高於一切,為了鸚鵡螺號上的科學研究,他甚至可以犧牲自由,但是他不能認同尼莫船長殘暴的複仇行為,所以他隻能選擇逃走。

[4] 敘述 臨近出逃時,作者采用倒計時寫法,將阿洛納克斯教授的緊張感不斷提升,也讓讀者屏氣凝神,恨不得時間再走快一點兒。

[5] 敘述、側麵描寫 打敗那艘戰艦並導致那麽多人死亡後,尼莫船長的內心一定是充滿了痛苦和煎熬的,所以彈奏的曲子充滿了憂傷。這種悲傷顯而易見,尼莫船長又封閉自己,所以作者選擇側麵描寫來表達人物心理狀態。

[6] 語言、動作描寫 雖然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但尼德也是十分緊張的。

[7] 懸念 鸚鵡螺號上發生了什麽事?是發現教授等人要逃走了嗎?千鈞一發之際,讀者的心跟著懸了起來。

[8] 敘述 懸念揭曉了,潛艇上的人沒有發現教授等人出逃,但是更大的災難也隨之而來。

[9] 擬人、借景抒情 阿洛納克斯教授用鋼鐵肌肉形容鸚鵡螺號,似乎也是在形容尼莫船長。鸚鵡螺號那麽強大,恐怕也無法抵禦超強的海上風暴,何況是船上的人呢?那麽,有誰能夠逃出生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