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派等七人結束夢境遊樂場之行,回到夢外。

馳騁洞穴反方向的大力拋擲使他們猛然驚醒。

空中的青銅月亮不知哪去了。那些夢蟹也不見了。

他們爬起來,看見虎人摩伊仍在呼呼大睡。

他們叫他,搖他,捶他,掐他,都沒法將他弄醒。

派派說:“我們也讓他玩一次馳騁洞穴吧。”

大竹和敖天拽住摩伊的兩隻手,伊爾和桃之妖妖拽住摩伊的兩隻腳——“一,二,三!”

摩伊被高高拋起,重重摔下。

但這家夥毫無感覺,熟睡如故。

敖天有些著急了,他說:“我們要設法早些走出功夫寶典,澤之國不知被敖濟和巫羅折騰成怎樣了。”

桃之妖妖說:“就讓這虎人躺在這兒吧,他在夢裏享用完饕餮大餐,自然會脹得醒過來,他自己會想辦法離開這裏的。”

但派派說:“也許我們不能這樣做。”

敖天問派派:“摩伊出去以後會不會繼續幫助喬伊,繼續做你們的敵人?”

派派說:“我想會的。”

“那你就沒想過讓摩伊留在夢裏,你們就可以少一個敵人?”

“想過的,”派派說,“但他在這裏不僅沒有任何敵對行動,反而像朋友一樣幫助了我們。我情願救他出去,當他在外麵與我們為敵時,再和他戰鬥。”

大竹問派派:“你還想進摩伊的夢境去找他嗎?”

伊爾說:“那就還得找到夢蟹。”

冬瓜妹說:“也許不用進他的夢就可以把他引出來。”

“哦?”派派問,“用什麽辦法?”

冬瓜妹說:“我知道有一種泥土會散發讓人流口水的香味……”

大竹問:“這種泥土很好吃嗎?”

冬瓜妹說:“雖然不能吃,但它的香味能強烈刺激食欲,放在摩伊鼻子前麵一定很有效。”

“這種香泥在哪裏?”派派很感興趣。

冬瓜妹說:“已經記不清它在哪處田野了。”

派派問:“那,當這種香味混在其他氣味中,你能識別它嗎?”

“當然能,”冬瓜妹說,“有句話叫‘過目難忘’,這種香味過鼻難忘。”

派派便取出一顆寶石塞進冬瓜妹的鼻孔。

冬瓜妹吃驚道:“這是幹什麽?”

派派說:“這是膨大寶石,它能放大所有的氣味。所有的氣味放大以後,你再從中找出香泥的味兒,我們就能跟著這味兒找到香泥。”

冬瓜妹明白了,她就閉起眼睛仔細嗅著。

桃之妖妖和南瓜姐起勁地湊到冬瓜妹跟前。

冬瓜妹說:“對不起,你們倆離遠點兒,我光聞到南瓜味和桃子味了!”……

鼻孔裏塞進一顆寶石的冬瓜妹不斷地轉動,從四麵八方搜集氣味。

終於她不再轉動,停住了。

派派小心地問她:“找到了嗎?”

冬瓜妹輕聲說:“找到了,不過它跟螞蟻的氣味混合在一起。”

“我知道了,”伊爾說,“一隻螞蟻沾上了香泥味兒,我們隻要找到這隻螞蟻就能找到香泥。”

“但螞蟻太小了,找他太費勁,”派派說,“我們似乎需要使用另一顆寶石了。”

大家就紛紛猜測還需要哪一顆寶石。

最後派派取出了趨微寶石。

他說:“如果我們變得跟螞蟻差不多大,找螞蟻就不會費勁了。”

七個人變成一支微小的隊伍。

冬瓜妹走在隊伍的前麵,她鼻孔裏還塞著一顆變得比沙子還小的膨大寶石。

冬瓜妹聞到的那種目標氣味越來越濃鬱。

不一會兒,他們找到了那隻螞蟻。

這是一隻工蟻。

他正在做工間操。看來他是一隻很認真的螞蟻,他獨自在做操,而別的螞蟻顯然認為工間操是可做可不做的。

派派他們遠遠地等那隻螞蟻把操做完。

然後他們看見他走向一個工地,那裏正在建造一座宏偉的金色殿堂,應該是為他們的蟻王建造的吧。

工蟻們各有分工。有的工蟻負責運泥。這隻認真做工間操的工蟻參加捏泥巴,把這種金黃色的香泥捏成方的塊兒,圓的塊兒,還有其他形狀的塊兒。另外一些工蟻就把各種形狀的塊兒堆砌起來。

大竹說:“這宮殿造得不算漂亮,但確實挺香。”

南瓜姐說:“等我們恢複了原形,這半座宮殿隻比一個核桃大不了多少,把它拿到虎人鼻子跟前……”

“別這樣,”派派說,“為什麽要破壞螞蟻們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呢?我們可以跟著運泥的螞蟻,看它們從哪裏弄來的香泥。”

於是七個小矮人離開工地,跟著運泥工蟻走向地平線。

走啊走,地平線總是那樣遙不可及。

但是,漸漸的,地平線上冒出一點黃色。

這黃色越來越大,原來是個山頂。

終於整座山峰提拔呈現。有陣陣山風從那邊吹來,不用膨大寶石就能聞見那種特別的香味了。

七人尾隨運泥工蟻來到香泥山下。

派派對眾人說:“我們繞到山後取泥,別驚動螞蟻們。”

可是他們沒想到,他們的動向被一隻螞蟻發現,這是兵蟻中的偵察蟻。

所以當他們來到山後,什麽還沒來得及幹呢,就被一隊手持長矛的兵蟻團團圍住。

兵蟻頭目站了出來,他問:“這座山是你們先發現的嗎?”

派派說:“不是。”

“那,”兵蟻頭目說,“先發現的就有權叫後發現的別碰這座山,手也不能碰,腳也不能碰。”

敖天問兵蟻頭目:“要是我們碰了怎麽辦?”

一邊說著,敖天拿寶扇敲打了一下這座山。

“那你必須賠償,”兵蟻頭目指著敖天的扇子,“就用這個賠吧。”

伊爾說:“賠償總得有個名目。”

兵蟻頭目想了想,說:“山被打了,一定很鬱悶,就算山的精神損失費吧。”

敖天便又在兵蟻頭目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說:“現在要交兩筆精神損失費了,這扇子你非要不可了。那你來拿吧,拿走就歸你。”

兵蟻頭目近前取扇,敖天打開扇子輕輕扇了他一下,吹得他倒退兩步。

敖天說:“過來拿呀,別不好意思。”

兵蟻頭目揮劍下令:“一起上!”

眾兵蟻殺聲震天地衝了過來。

派派拿過敖天手中的扇子繼續扇著,將兵蟻們吹得遠遠的。

他對眾人說:“撤退吧,再不撤退要吃虧了。”

大竹問派派:“你是怕我們打不過他們?”

“不,”派派說,“我是怕他們打不過我們,怕他們吃虧。”

接著派派掏出膨大寶石,將自己和夥伴們恢複原形。

沒等勇敢的兵蟻們從腳麵爬上來,派派們邁開大步走掉了。

派派說:“還是借用一下那半個宮殿吧。”

從工地到泥山,他們走了老半天。從泥山到工地,他們隻跨了幾十步。

到了工地,他們看見那位蟻王正在視察工程。

派派對蟻王提出了借用宮殿的要求。

蟻王的聲音十分微弱,難以聽清。

派派隻得將膨大寶石塞進耳朵,他聽見蟻王說:“你們不會借了不還吧?”

“不會,”派派說,“而且我們不白借的,我們會把整座泥山搬到這裏,省得那些工蟻辛苦搬運,不知搬到什麽時候。”

大竹自告奮勇:“我去搬!”

“慢,”派派說,“山下有兵蟻守衛,不會讓你搬山的。”

蟻王說:“我來寫道聖旨。”

蟻王就在大竹的鞋麵一角寫上——

奉天承運蟻王詔曰:

請將整座泥山交給來人。你不用搬起它,來人會搬的。

欽此

大竹匆匆攜旨而去。

不一會兒他抱來花盆大小的一座山,放在工地旁。

接著派派小心地捧起核桃大小的半座宮殿,走向摩伊熟睡處。

派派將香泥宮殿放在摩伊的上風。

然後他耐心地聽摩伊說夢話。

“頭兒,這湯好喝,你‘撲通’一聲跳下來,跳下來喝呀……”

伊爾皺眉道:“這到底是喝湯還是喝洗澡水呀?”

派派歎口氣:“這家夥做夢都忘不了喬伊。”

摩伊又喊:“頭兒,你的嘴跟我一樣臭的,怎麽一下子香起來啦?讓我好好聞聞,你不是喬伊吧?”

隻見摩伊的鼻子“咻咻”地**。

他的眼睛隨即睜開了。

派派對摩伊說:“喬伊在外麵等你呢,快起來吧。”

摩伊一個虎跳爬了起來。

功夫寶典裏的這支探險隊伍又增加到八人了。

可是當派派將香泥宮殿又小心地捧回工地時,發現了新的意外。

剛才沒注意,這座建造中的宮殿的下麵竟有一個深深的洞口。

派派問蟻王:“下麵是什麽地方?是你的地宮嗎?”

蟻王說:“不是地宮,我們叫它‘書卷洞’。”

“裏麵有很多書嗎?”

“不知道,我們誰也沒下去過。”

“為什麽不下去?”

“裏麵有時會有翻書的聲音,有點嚇人。”

“那你為什麽還把宮殿建在上麵?”

蟻王說:“我長年失眠,但這翻書聲能讓我很快睡著。”

派派問:“我們能不能下去看看?”

蟻王說:“隻要你們膽子夠大……”

於是派派們又變小了自己,進入書卷洞。

他們順著無數的台階往下走。

洞中一片闃寂。

伊爾問派派:“怎麽沒聽見翻書聲?”

“可能……”派派說,“可能現在沒翻書吧。”

他們走到洞底,又沿著一個又窄又扁的空間匍匐向前。

可以直起腰來後,他們在一條蛇形小路上盤旋迂回。

大竹嘟噥:“這條路好像有點熟悉。”

接下來一段是90度的攀岩,敖天好幾次踩到大竹的頭。

敖天對大竹說:“我也記得以前好像也這樣踩過你。”

終於無路可走了。

領頭的派派四處**,忽然他說:“上麵好像是一塊蓋板!”

派派托起蓋板,上麵的光線照射下來……

七個人鑽出洞口,原來這是個很高很大的房間。

南瓜姐覺得奇怪:“這房間為什麽要造得這麽大?”

她剛說完,她小小的身體就開始茁壯成長……

其他人也一起茁壯成長……

這次他們沒用膨大寶石就恢複了原形。

派派對南瓜姐說:“現在你再看看這房間大不大?”

南瓜姐說:“真不能算大呢。”

伊爾說:“派派,我們剛進寶典時好像來過這裏。”

“是的,”派派說,“你去外麵看看,門上寫的第幾頁?”

伊爾去門外看了,回來說:“寫著‘最後一頁’。”

“好啊,”大竹拍手道,“這麽說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派派去看窗簾上的地圖。

他指著地圖對夥伴們說:“你們看,這裏是正在建造的蟻王宮殿,那座香泥山已經搬到工地旁邊了,這說明了什麽?”

敖天說:“看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觀察,被記錄。”

派派說:“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就這樣翻過了寶典的一頁又一頁,隻有那位蟻王聽見了翻書的聲音。”

大竹說:“既然到了最後一頁,就該讓我們出去了呀。”

“可是你要注意,”派派提醒道,“‘最後一頁’不等於結束,要把這最後一頁翻過去才行呢。”

“那怎樣才能把最後一頁翻過去呢?”桃之妖妖問,“你們不是有很多寶石嗎,也許哪一顆能派到用場。”

大竹說:“試試複靈寶石吧,讓它把我們恢複到進寶典以前。”

派派搖頭:“我估計寶石幫不上忙,在關鍵時刻不會讓我們如此輕而易舉吧。”

大竹堅持:“但總得試一試吧?”

“好,”派派便將複靈寶石交給大竹,“你來試吧。”

大竹把寶石置於雙掌之間搓了又搓……

“怪了!”

可這寶石既不發熱,也不發光。

看來此時此刻這種依賴寶物的做法是不受鼓勵的。

一直不語的敖天忽然開腔了:“我想到,銅鏡上的第三句‘夢由蟹入’已經應驗了,現在我們該琢磨琢磨最後一句了。”

伊爾說:“最後一句是‘門由圖開’。”

“這指的是什麽圖呢?”大竹說,“會不會就是窗簾上的這幅地圖?”

於是大家跑到窗簾前,各自在地圖上尋找起來,也許就能找到那扇出寶典之門。

找了好久,眾人皆一無所獲。

終於派派說:“你們看——”

派派的拇指和食指將地圖上香泥宮殿旁邊的那一塊放大了。

大家看到一個洞口。

“可這有什麽意義?”伊爾不以為然,“我們正是進了這個洞口,事實證明它並不是一個有用的通道啊。”

“意義在於,”派派說,“這個洞口提醒我們——我們還有應該做完卻沒做完的事。我們應該把香泥宮殿放回到書卷洞的上麵,但我們卻一心向前而忘了善後了,不是嗎?”

眾人恍然大悟,皆有愧色。

摩伊便說:“我去吧!”

他掀起屋角的蓋板,順著通道返回工地……

眾人在窗簾前靜靜等候。

不一會兒,他們看見地圖上的半座香泥宮殿移動了一下,那個洞口不見了。

緊接著,所有的人都聽見從既遠又近的地方傳來輕微而清晰的一聲,那是翻書的聲音。

然後他們就再也看不到那個掛著地圖窗簾的小房間了……

經受種種磨煉的他們出了功夫寶典,不用說好戲還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