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真是個好人啊。
金發黑皮的帥氣青年站在倒地的我身邊足有一分鍾沒有說話,讓我甚至升起些他是不是其實不懂日語的想法,正想當作無事發生爬起來時,他才半跪下來,清澈的瞳孔帶些笑意。
“自殺?碰瓷?還是搭車?”
我的嘴角幾不可聞地抽了一下,“……搭車。”
他的笑容更加燦爛,向我伸出一隻手,把我從雪地裏拉起來,帶著我回到自己車上。
“攔車的手法很有創意,但安全起見,我不建議你再次嚐試。而且手機信號已經恢複,你可以為你的車呼叫拖車了。”
……原來他前麵經過我的車的時候注意到了嗎?
“謝謝,幫大忙了。”我在溫暖的車裏搓了搓凍僵的手,長舒了一口氣,“我這就打電話,但是今天有點趕時間,估計要拜托他們明天再來……你要去哪裏?這條路的方向是琦玉,你也去琦玉的話,能直接把我送到目的地嗎,當然我會付錢的。”
“報酬就不必了,是去見男朋友?”
“怎麽會——除非那家夥的顏值和你一樣高,不然絕對還要單身十年。”我撇了撇嘴,說著就抱怨起來,“算是公司的新人吧,年紀似乎比我大一點。正式入職前上司讓我約他見個麵,結果他就指定了今天傍晚,明明可選範圍那麽大,完全不考慮作為前輩的我在這種重要的日子裏有約會的可能……可惡!我要詛咒他至少再單身二十年!”
青年因為我的語氣輕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翹起更多,“剛才沒來得及問,我該怎麽稱呼你?”
“茗荷蜜柑,你呢?”
“波本。”
“哦……誒?”
笑容突然僵硬。
三秒之後金發青年踩下刹車,確認路況後掉頭原路返回,對我驚訝的表情無動於衷,似乎並不覺得在還沒自報身份的我麵前自爆身份是件多麽令我震驚的事,尤其是我剛才當著他的麵詛咒過他。
“看來沒有繼續前進的必要了,梅洛,你應該也期待著看今晚的好戲吧。”
青年仍是一副溫和的表情和語氣,給我的感覺卻與先前截然不同,就像是切換了另一個人格,從伏特加突然變成了琴酒。
“你是說怪盜M?”我茫然地歪著頭,“你很關注這事嗎?”
“不止是我,組織的所有人應該都很關心吧。”他意味深長地說,“究竟多大膽的小偷才會盯上琴酒的車,還公然發出預告函。”
完了,我現在開始有點慌了。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琴酒的車很貴吧,為了錢鋌而走險不是很正常嗎?”
難道這車其實是頂頭大BOSS送給他的,代表著他的名譽和地位?我沒聽說過這種事啊。
“知道琴酒的代號和收信地址,這一點已經足夠他認定這位大膽的小偷是組織裏的叛徒。”說著,金發青年瞥了我一眼,“本來約你去琦玉見麵就是想跟這件事撇清關係,不過既然提前遇到了,不如我們一起找個合適的位置,親眼看看事態如何發展。”
我人傻了。
是我大意了。
完全沒想到琴酒的代號和收信地址都是保密事項這一層。
果然我不會玩戰術,也不夠深謀遠慮,隻能看到眼前一件事或一個敵人。說到底還是我的上一任老師教學不夠全麵,明明教師資格證都沒有就擔任高專的班主任,但他真的好強,又好帥。
不知道我可愛的後輩們後來救出他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偶然在結界裏找到我的遺體……跑題了。
“這算是約會邀請嗎?”我問。
“隨你怎麽認為——”
“那麽我拒絕,沒有提前預約的話,今晚除了快餐店、或者說就連快餐店也很難找到空位,今晚可是love氣氛拉滿的平安夜。請送我回家,作為報答,我可以招待你吃晚餐。”
說完我才覺得把自己家的地址暴露給同事是不是不太好。
不過好像也不用怎麽擔心,畢竟我即將有好幾億進賬,很快就能搬新家,現在租住的公寓地址暴露也不會怎麽樣。
波本接受了我的提議。
根據朗姆給我的資料,波本在組織裏是專門搞情報的,情報來源不明但都很準確,以後說不定還有需要拜托他幫忙調查的時候,現在能夠搞好關係就是為以後鋪路。
而且他真的很帥,臉超級好看,我很喜歡。
“還有個問題。”我好奇地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一開始。”他回答說。
“來之前我調查過你,見過你的照片。”
……可惡!為什麽朗姆給我的資料就隻有代號郵箱和兩行文字介紹!連他的真名都沒有!
車在我的車附近停下,我在地圖上標了個定位,給拖車救援的公司打了電話說明位置。對麵說不算緊急情況的話就隻能明天過來,值得慶幸的是我之前買保險時支付的錢到位,車可以直接給我送到家門口。
“果然有錢什麽都好說啊……”掛掉電話後我長歎一口氣,把自家地址報給波本,“謝啦,《波本觀察報告書》裏我會多誇你幾句的。”
“……觀察報告?”
“你應該知道吧,我的任務就是觀察你。反正口頭描述也要寫稿,跟寫報告沒兩樣。而且我不想跟朗姆多說話,他用的電子音總給我一種在和試圖掌控世界的邪惡AI對話的錯覺。”
波本眉毛一挑:“朗姆對你也用電子音?我還以為你是被他信任著的。”
“別挑事啊,不管信不信任,反正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知道的越少越不容易被滅口。”我歎了口氣,“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連琴酒的臉也不想知道。”
半小時後車停在我家樓下的停車場,我帶著剛剛認識的新同事進入公寓樓,和剛出門看起來像是要去約會的女鄰居打了聲招呼,後者露出有些揶揄的笑容,但什麽也沒說,讓我想解釋又找不到切入口。
“剛才那位是?”
“住在隔壁的鄰居,是警視廳的刑警。進來吧,家裏比較亂。之前在備考公務員,落榜之後一直沒有整理。”
我把堆在玄關的書往角落裏推了推,留出讓客人進來的空間,又一溜煙衝進客廳,把東一本西一本的書疊起來堆在一邊。
波本給了我充分的整理時間才抱著外套進來,“公務員?”
“嗯,本來想進公安的……幹嘛露出那種表情,我看起來不像優等生嗎?”
秒答:“確實不像。”
可惡!
“我要在報告書裏寫上“波本在與年輕女性正常交流方麵有致命缺陷”!”
“……你還是小學生嗎?”
“跟小學生一般見識的你連小學生都不如哦。”
短暫的對峙後,波本放下外套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是我不對,我收回那句話。”
“哼哼~看在你的臉很好看的份上就原諒你啦。”
·
大約一小時後,我送波本出門,他還帶走了兩提已經打包好的、失去作用的參考書,幫我放去附近的可回收垃圾置放點。
在那之前,他幫我整理了客廳和玄關的雜物,並且沒有對我從冰箱裏拿出的速凍炒飯提出任何異議,還說如果下次有機會他要在銀座的店裏回請我。
波本真是個好人啊。
我要在報告書裏多誇誇他。
那麽,既然官方工作已經結束,收益高的私活也要準備起來——
·
夜晚十一點五十分,在係統提供的腦內小地圖的指引下,我到達琴酒的老爺車附近。
說是附近,其實是能夠一覽全局的一棟高樓的樓頂。
目標的車就停在露天停車場,琴酒多半坐在車上——我好像突然明白係統所說“寄宿著惡魔”的理由了,琴酒不就是惡魔嗎?雖然他現在下車了。
附近沒有蹲守的警察,琴酒不可能報警,但至少有三組狙擊手,琴酒本人應該也全副武裝……但風險越大,收益越高。
【倒計時三分鍾,請宿主盡快變身。】
腦中響起這條提示後,我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問道:“怎麽變身?”
【為節省版權費用,變身器和相關武器不予免費提供,變身步驟被簡化,請一邊念出變身詞一邊從高處跳下。】
接著相當羞恥的變身詞就在我腦中過了一遍。
有那麽幾秒,我是想放棄這個任務的,特別是在我扒拉著欄杆往下看了一眼之後。
在這個唯物主義世界,跳樓會造成的唯一結果並非超級英雄帥氣登場,而是直接死亡。
但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係統,你確定我跳下去沒問題嗎?”我無比嚴肅地問道,“要不我先兌換一個草垛,就算變身不成還能達成信仰之躍,至少不會死於非命。”
【是否選擇兌換“草垛”,價格為積分一百萬點,目前積分餘額零點,存款餘額一百零二萬日元,兌換比為一比一。】
“你這是要搶啊?不換不換!我自己跳!”
說跳就跳,做過咒術師黑手黨忍者死神的原超能力者無所畏懼!
“貞德·達路克,請將力量借給我——”
我在下墜。
但身體輕盈地像風。
“堅強與認真,無敵與美麗,精神與勇氣——”
我在發光,是那種很少女心的粉色光芒。
這並不是完全的自由落體。
似乎變身期間自身所受空氣摩擦係數與重力係數平衡,速度不再增加,所以落地時速度並不快,和跳下兩級台階差不多。
我低頭打量著自己紅白配色的魔法少女服,又抬手拉了拉自己金色的雙馬尾發卷。在短暫的猶豫後,我放棄了作為怪盜的優雅美麗,為了生命安全帶上了遮掩大部分麵容的口罩。
話說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我跳的樓非常非常高,比如說從天空樹頂跳下來,變身在我落到一半的時候就完成了,那我是不是——”
【請宿主提前購買保險。】
“請問保險賠給誰,琴酒嗎?”
【係統可以為宿主代收。】
“滾。”
作者有話說:
·變身語源《神風怪盜貞德》原作,原句為“強氣に本氣、無敵に素敵、元氣と勇氣”
翻譯版本有好幾個,挑了最樸素的一個直譯
蜜柑變身後的樣子就是封麵上的雙馬尾美少女,雖然大多數時候行動會戴口罩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