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海叔和我爸說得正熱鬧,誰成想能有人來搶書?海叔一個不留神,《枕頭書》被那人夾手搶去。那人後退兩步將黃布包在手中掂了掂,哈哈笑道:“這本書是老子的了!”
閆德彰!躥進來搶書的正是在樹林中擊退無生神教教眾,救了我和關大哥的海叔死對頭閆德彰!要說這老爺子也真是奇怪,來無影去無蹤,不見得什麽時候就突然冒出來。
海叔遇事毫不猶豫,眼見著《枕頭書》被閆德彰搶去,他身形一晃就到了閆德彰近前,探臂膀伸手就奪。閆德彰拿著黃布包的右手向後一揚,海叔一把抓空。還不等海叔再搶,閆德彰掄左拳迎麵猛擊。
海叔身子急轉,這一轉圈就轉到了閆德彰身子的右側,伸手又要搶書。閆德彰把右手背到身後,抬腿朝海叔就是一腳。海叔忙上步閃身躲這一腳,腳下卻鉤掛連環,要趁閆德彰單腿著地的空當將他勾倒。閆德彰哪能吃這個虧?一踢不中,眼見著海叔的腿就勾過來了,這老頭淩空變招,右腳向下猛跺海叔膝蓋。海叔後退兩步避開這一招殺手,猛的大喝一聲又衝上前去,兩人插招換式鬥在一處。
這都是電光火石一瞬間的事,誰成想這兩個老頭出招這麽快?我心說他二位雖然沒有關大哥一招一式那麽凶猛,可一般三五個人還真就近不得身!海叔還有這兩下子?這麽長時間我這才算第一次開了眼界。
一邊是教我本事帶我賺錢的海叔,一邊是救過我命的閆德彰,最要命的是閆德彰還是海叔和我爸的師哥!我上前幫著海叔打他?這可實在是說不過去吧?哪能幹這樣的事?我心說拉架吧,也隻能拉架。可這二老拳腳並用戰得正酣,想拉架都無從下手。
我正在著急,這範胖子和我卻動的是一樣的念頭。可這活寶是個愣頭青,他哪管人家打得正歡?隻聽他大吼一聲:“都是自己人!別打了!”搶步近身就要將兩人分開。不出所料,他剛到得近前,腦袋上就被誤傷一拳。還不等範胖子反應過來,閆德彰一腳便將他踢了出去!
“我草!”範胖子倒退幾步一屁股摔坐在地,怒罵道:“你這老頭真混!拉架的也打!?”
我心說那閆德彰脾氣大著呢,上次在樹林裏給我好一頓臭罵。你拉架多啥?這一腳算是輕的。
但不管咋說,都是自己人,不可能眼看著他倆這麽個打法。我上前兩步離他二人還有段距離,高聲道:“海叔!閆大叔!別打了!都是自己人,咱有話好說!”
再看那閆德彰單手背在身後護著黃布包,憑借左拳和雙腿與海叔纏鬥,卻是越戰越勇絲毫不落下風。海叔腳步飛快,圍著閆德彰滴溜溜轉圈。不以進攻為主,全力要奪下《枕頭書》。兩人鬥得全神貫注,又有誰能聽我勸說?
我正一籌莫展,猛聽得我爸大喝道:“你們同室操戈!門派之中內訌!對得起老真人嗎!?”說罷隻見他墊步擰身朝二人衝去,嘴裏喊道:“別打了!”伸雙臂就要將他倆分開。
“好你個姓於的!”閆德彰眼見我爸衝過來,單手朝海叔猛攻不停,嘴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罵道:“你小子也和陳達海混到一起了!?”不由分說朝我爸就是一腳。我爸本來是要拉架,哪成想閆德彰居然不講理到這個程度?眼見著這一腳已經踢到近前,忙閃身躲避,與此同時伸雙臂要將閆德彰拉開。
這一來閆德彰更是會錯了意,怒罵道:“他媽的你們要二打一!?”拳頭調轉方向朝我爸臉上猛捶。
這下更熱鬧了,把拉架的也攪進去了。閆德彰步步緊逼,我爸連躲帶閃撤不出戰團。海叔卻追在閆德彰身後搶那黃布小包。
剛才閆德彰一上來就喊了我爸一聲“姓於的”,我也算明白了,連閆德彰都早就和我爸認識。也難怪,我爺爺和海叔、閆德彰的爸爸都是師兄弟,鬧了半天蒙在鼓裏的就是我自己。要說閆德彰這老爺子也太混了,一點兒道理也不講啊,這可咋辦?
我這犯難是我的事,人家可沒停手,院子當中這三人鬥在一起高下立判。閆德彰隻用單手暫時還是不處下風,不愧是三個人中的大師兄。海叔出手沒有閆德彰那麽有力,但腳步遊走卻很敏捷。雖然我爸年紀最小,還當過偵察兵,但這實打實的見了真章卻比人家兩個老頭略遜了一籌。
我爸和人打架,我這當兒子的卻站在一邊看熱鬧,這事說起來實在有些好笑。可一來這三人身手不凡,我和人家壓根不是一個檔次的。再加上就這麽上前打恩人加師大爺的閆德彰,我也真是下不去手。情急之下我連瞪範胖子幾眼,希望他能想出個主意。範胖子朝我兩手一紮、嘴張得老大,看樣子也是無可奈何。
轉眼間戰局發生了變化,我爸被閆德彰窮追猛打也翻了臉,雙臂齊搖真就和閆德彰伸了手。閆德彰就算本事再大,單手以一敵二可也是漸漸不支,幾次背在身後的黃布包險些被海叔抓到。
那閆德彰眼珠一轉,猛然大吼道:“兩個打一個!老子不玩了!”喊罷“噌”的一下跳出圈外,抹身朝院外就跑。
“把書留下!”海叔一聲喊隨後就追。
上次夜戰強拆隊,這院子的大門被推土機推倒了,院牆也倒了一大塊,現在院牆上的這個大窟窿是以前大門的兩三倍大。閆德彰剛剛跑到這大窟窿近前,這可真是誰都沒想到,窟窿外有一人掄拳頭朝他當頭就打!
閆德彰也嚇了一跳,誰知道門外還有埋伏?可這老爺子是實實在在的老江湖,奔跑之中竟然借力一個飛腳,將那偷襲之人徑直踢飛了出去。那人“媽呀”一聲摔出一溜滾兒,哪成想人影晃動,門外又有兩條大棍朝閆德彰砸來。
好個鎮海真人的再傳大弟子,這老爺子剛剛踢飛一人居然還可以收住腳步,他兩個腳尖點地猛的向後一跳,又躍回院子當中。兩條大棍走空,砸在地上“轟”的一聲。
院子裏這些人誰都沒想到會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我連忙搶前兩步朝窟窿外觀看。這不看還則罷了,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院外的土道上密密匝匝能有三四十人,擰眉立目手持棍棒鍬鎬。強拆隊!又是那晚的強拆隊!
這閆德彰跳回院子正好跳在海叔身邊,他生怕海叔再上前搶書,一把先將黃布包揣在懷裏。突生變故,海叔也沒心思搶書了,也探頭朝院子外觀看。閆德彰撇嘴對海叔道:“又是你小子惹回來的仇家?”
我心說不對啊,出了人命之後不是調查他們公司呢嗎?拆遷不是暫停了嗎?怎麽又來了?即使真的強拆也得半夜才來啊,這天剛剛擦黑,也不是幹這事的時候啊?
沒一會兒我心中所有的疑惑就都解開了,隻見人群左右一分,從中間走出來一個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的禿頭男人。周副區長,我一看他差不多就想明白了。
周副區長一眼就瞅見了在我們身後哆哆嗦嗦的宋華健,他眼睛一瞪伸手指著宋華健道:“你這個假娘們跟蹤偷拍!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你快把攝像機交出來!不然我報警抓你!”
宋華健嚇得“刺溜”一下躲在他舅媽王大嫂身後,可嘴裏還是不服,探頭罵道:“誰娘娘腔!你才娘娘腔!還我偷拍犯法?你帶著新小三花天酒地被舊小三當場抓住你不犯法!?你給人家丈夫栽贓你不犯法!?你報警啊!有本事你報啊!”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我也不管宋華健和周副區長鬥嘴,眼睛一瞪道:“是要殺人還是要拆房!?沒有王法了!?”
周副區長氣得七竅生煙,高聲罵道:“少他媽跟我裝蒜!什麽拆房子?拆遷的事和我沒關係!你們偷拍我就是不行!今天把攝像機交出來咱萬事好說,不交出來我叫你們誰都好不了!”
“攝像機?”我嘿嘿一笑,看了看宋華健道:“我剛聽我這哥們說他錄到了你周副區長大戰兩個小三?好啊,好得很啊!一會兒我把視頻發上微博,沒準變成熱門話題,我也弄個大V當當!”
“少他媽跟我耍貧嘴!”周副區長惱羞成怒!上前一步,牙咬得嘎嘣嘣直響,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你到底給是不給!別等我硬搶!”
我臉上也變了顏色,憤然道:“硬搶?我們抗強拆拚了性命都不怕!覺羅爺麵對你們的黑槍都不怕!我還怕你硬搶嗎!?實話告訴你!隻要還有我一口氣在,我們這些釘子戶就要扳倒你這個狗官!”
“去你媽的!”周副區長一聲大罵朝我就撲!哪成想斜刺裏閆德彰猛的躥過來起飛腳將他踢了個跟頭!那拆遷隊眼見周副區長挨打!“嗷”的一聲幾十條大棍湧進院子當中。
“嘿嘿。”閆德彰一聲冷笑道:“殺不盡的贓官惡吏!竟然欺負到我鎮海真人門下!老真人的徒子徒孫!跟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