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這些誌願者一下就亂了營,幾個人扶起李潤曄,把他靠在牆上。有的拍前胸、有的掐人中,李潤曄依舊雙目緊閉人事不省。豆子拿起電話打120,聲音中帶著哭腔。唐得勝伸出幹癟的雙手,顫顫巍巍的摸了摸李潤曄的脈門,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低聲對範胖子道:“看出點兒門道沒有?”
“難道?……”範胖子話說一半恍然大悟,忙轉身回到我們的屋子,把隨身的背包拎了過來。
我麵朝東方,口念追魂咒道:“謹請北帝大神,九天玉女,六丁六甲,天魔大王,左魂神將,右魄神將,速追真炁,速付真形。急急如律令。”咒語連念三遍,朝李潤曄吹炁三口。隻見那李潤曄仍然牙關緊咬,沒有動靜。
誌願者們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豆子急得掉了眼淚。我一見咒語不靈,腦門兒也見了汗。難不成我猜錯了?急忙在包裏取出黃表紙兩張、毛筆一管,又念咒一遍,吹炁於紙筆之上。左手結六丁印,右手提筆書追魂符兩張焚化,高喝一聲:“李潤曄醒來!”李潤曄“啊!”了一聲翻身站起。
李潤曄站在原地滿腦袋問號,左右看了看大家說我剛才咋了?大家七嘴八舌說起來就沒完,有的問李哥你這是啥毛病?咋還把餃子都扔了?有的就說多虧這哥們兒了,高人啊!你這是啥法術?有你在可好了,不用去醫院了。我連忙和大家解釋,我說自打你們進屋我就看李潤曄有點兒問題,魂不守舍、印堂發暗,保不齊是中了什麽咒術降頭。我這追魂法隻能解咒追魂,卻不是治病,看病去醫院,千萬別找我。
大家吃完了餃子,刷鍋、刷碗,把唐得勝的屋子收拾幹淨。老頭樂嗬嗬的告訴大家有空一定再來,誌願者們陸陸續續的走了。我一看隻有豆子和李潤曄還沒走,心說李潤曄不走估計是要問剛才那事,就把他倆讓到了我們的屋子裏。
“謝謝你們大家了,這誌願者也真不容易。”我們四個回屋坐好,我問道:“下一步你們還準備怎麽幫唐老爺子?”
“是這樣。”李潤曄這一會兒工夫已經神色如常,從包裏掏出筆記本翻了翻,說道:“唐老爺子的事我已經做了記錄,回去就向網站匯報核實,核實以後會申請每年的生活補助費用,如果老爺子生病我們再申請醫療費用。其實申請了也沒有誰給咱們發錢,就是大家在網上號召捐款。你放心,老爺子的事我們管到底了。”
我和範胖子相視一笑,心說這次不用坐蠟了。
“挺好、挺好,真的很感謝你們。”我轉過臉來對豆子說道:“你現在還住同學家?”
豆子不知道我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低聲道:“是啊,暫時住同學家。不過……不過總這樣也不是辦法,我最近正要租房子呢。”
我道:“我從心眼裏佩服你們這些關愛老兵的誌願者。我的意思是這樣,這個房子我們買來其實就是等拆遷,空著也是空著,豆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先來這裏住。咱這裏就算是誌願者們的大本營,你們要是開個會、存個物資啥的都可以。也算我和範紅兵給咱們團隊出一份力。豆子,你看咋樣?”我說罷看了看範胖子,範胖子哈哈一笑,也點頭道:“行啊,就這麽辦了。豆子你自己住不害怕的話就住這裏吧。”
“這……”豆子回頭看了看李潤曄,躊躇道:“這不好吧?怎麽能白住你們的房子?要不你們看房租多少?算我租你們的。”
我一聽豆子這是願意來這裏住了,笑道:“什麽租不租的?和你們說實話,唐得勝老爺子的事都難為死我倆了。豆子你一來算是幫了我們了,你住在這裏還能照顧照顧老爺子,我們謝你還來不及。”
三說兩說這事就這麽定了,範胖子掏出門鑰匙“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豆子扭扭捏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拿過鑰匙塞在她的手裏,隻感覺她的手很軟、很涼。
“兄弟。”李潤曄見我們說完了正事,尷尬的一笑,問道:“我剛才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兄弟這麽大的本事,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問我工作的事,索性就當沒聽見那句。反問他道:“李大哥你最近可感覺身體有什麽不對勁?你平時可有什麽仇人?”
“仇人?”李潤曄撓撓腦袋道:“我就是熱電公司的工人,平時上班下班的,哪來的仇人?這身體也沒感覺哪不舒服,隻是最近幾天腦袋有些恍恍惚惚的。”
我看了看範胖子,範胖子道:“我就和你直說了吧,你中了別人的咒術降頭。到底是哪門哪派的法術我們哥們沒那麽大的道行,看不出來。但是萬幸這追魂咒還管用,追回了你一口真氣。”
李潤曄眼睛睜得老大,滿臉的詫異:“我中詛咒了!?”
豆子朝他點了點頭道:“這倆大哥不騙人。”
“人家都是明擺著有本事的人,我也沒說不信。”李潤曄忙道:“可是我真沒有仇人啊,誰會弄這東西?”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範胖子點了根煙,吐著煙圈道:“虧了誰、欠了誰你都可以好好想想。方便的話就和我們哥倆說說,我們幫你想想辦法。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反正這咒術暫時是解了,就看人家放不放手。”
“虧心事……”李潤曄臉一紅,躊躇道:“我還真沒有什麽虧心事,但是……但是能是這事嗎?不能啊……”
我微微一笑,說道:“李哥你不方便說就算了。這房子今後就是豆子用了,我們哥倆這就回去了,剛才我把手機號也給豆子了,有事就讓豆子喊我。”說罷我起身收拾挎包,就準備走了。
“兄弟你先別走。”李潤曄一咬牙,說道:“我有件事的確心裏有些難受,要說虧不虧誰我也說不好。你們哥倆和豆子也都不是外人,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要臉了,和你們說說,你們幫大哥看看我中法術和這事能不能有關係。”
原來這李潤曄生在工人家庭,爸爸就是熱電廠燒鍋爐的老工人。老工人家裏的經濟條件自然是不好,李潤曄高中畢業後也就沒考大學,他爸死磨硬泡找領導算是讓他接班當了工人。他家一個樓裏住的鄰居家有一個丫頭,小李潤曄三四歲。丫頭她爸也是熱電廠的老工人,兩家算是子一輩父一輩的交情。李潤曄和人家丫頭從小感情就不錯,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轉眼間丫頭小子都大了,李潤曄當了工人,人家丫頭也在一個公司打工,兩家就合計著給他們辦婚事。結婚得買房子啊,李家老爺子咬咬牙拿出一輩子的積蓄,又朝親戚借了些錢,沒貸款,全款買了個六十多平方米的小兩居室。兩家人高高興興的開始裝修,就差辦婚事了。
哪成想禍從天降。還沒等結婚,丫頭她爸就病倒了。到醫院一查,所有人都傻了眼,得的是尿毒症。老百姓誰聽見這三個字都難免頭皮發麻,這病就預示著傾家**產。沒辦法,透析吧。還沒透幾回,丫頭家的錢就見了底兒。李潤曄一咬牙,賣房!賣婚房!
賣婚房給未來老丈人看病?李老爺子一聽腦袋晃得像撥浪鼓。說不是爸小氣,這病不是你賣了那六十平的小房就能看好的啊,到最後你小子落得個人財兩空。老丈人你保不住,以後你和你媳婦連個窩都沒了。李潤曄想想老爺子說的也有道理,那丫頭每天以淚洗麵,說不能賣婚房我隻好賣我自己家房子,就算把我自己賣了也得給我爸看病。
事兒可就真按照丫頭說的話來了,還沒等房子賣出去,丫頭的一個同學就上了門。同學說我聽說你遇見困難了,我這兒有個事兒能賺錢,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事情逼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啥事不能說?丫頭說無論什麽事,隻要有錢給我爸看病,我全幹。同學說有個有錢人要養小的,我看你模樣還算漂亮,你能同意嗎?同意的話就見見麵,和人家商量商量,叫他先拿個十萬八萬的應應急,以後住在一起了,你爸看病的錢你再慢慢找他要。
丫頭一咬牙就答應下來了。同學走後她就把這事告訴了李潤曄,李潤曄氣得拿腦袋直撞牆,說我賣血、賣腎也不能讓你去給人家當二奶啊。倆人又哭又鬧,折騰了半天,可到頭來又有啥辦法?丫頭捯飭捯飭還是去跟人家見麵了,李潤曄悶在屋子裏哭了好幾天。
還真別說,丫頭去和人家一見麵就被看上了,對方二話不說馬上丟出來十萬。說這些錢你先給你爸去看病,咱以後的日子還長,慢慢來,你爸我一直管到他死。就這樣丫頭搬走了,搬去了有錢人買的房子,她爸也可以正常治病了。
那有錢的男人一星期能去丫頭那裏一兩次,平時丫頭在家裏就想著李潤曄。李潤曄平白無故的沒了媳婦,當然也想著人家丫頭。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又偷偷到了一起,趁著那男人不在家,李潤曄就去丫頭那裏住。哪成想後來丫頭懷孕了,懷了李潤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