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斯是位合格的老師。”
沼澤之母評價憤憤離去的哈德斯。
比起生氣,或許他的欣慰更多。
祂的話題從哈德斯身上回到陸離:“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
“奪回光明之地後嗎。”
“嗯。”
“去找天堂穀。”
“這太快了……”
不出意外,他們會在四月結束前收複光明之地,這意味著剛解決完棲息地的事陸離就要離開。
“營地已經不需要我了。”陸離回答。
希望之地接下來需要做的是恢複和繁衍。
恢複科學,繁衍人口。
距離追溯到科學和神秘學的輝煌時期尚且遙遠。
而營地人口太少,希望之地太大,即使整體人口再多一百倍也不能讓舊貝爾法斯特恢複往日喧囂。
“無論何時我們都需要你……”
沼澤之母地聲音帶著柔和。
陸離沒再說什麽。不會太久,等到禁地全部解決,他的象征意義將大於實際意義。
沒過多久,扭曲之影來到露台。
“艾琳娜怎麽樣了?”沼澤之母問。
“她睡下了。”
扭曲之影坐進空座,沼澤之母搖響鈴鐺,讓出現的女仆再準備一份早餐。祂的狹長眼眸看向陸離:“現在可以告訴我們漩渦之地發生了什麽嗎?”
比如陸離如何做到黎明進入漩渦之地然後在中午前就將其解決。
又是像解決舊母般的奇跡嗎?
陸離簡單講述發生的事:漩渦之地選中自己為祭祀,縱容他一路來到階梯祭壇,然後呼喚星空深處的存在湮滅漩渦之神的殘存意識。
“這種力量……你不該過多使用。”沼澤之母知曉普拉達的隕落,忌憚星空深處的存在。
“我知道。”
這是陸離第二次使用,上一次是對抗覬覦深海之神的存在。
而夢境中虛構的存在的注視輕易抹殺一隻強大邪神,就像孩童用沙礫堆砌油燈的輪廓,然後它真的開始綻放光亮。
這種事可怕的無以名狀。
但陸離又別無選擇,除非他能接受光明之地淪落,這裏成為他們的埋骨之地。
“陸離準備在收複光明之地後離開。”
結束話題,沼澤之母將之前交談內容告訴扭曲身影。
“您要去哪……?”
“天堂穀。”
“找尋您的家人嗎?失去才能意識到珍貴,吾支持您……”扭曲之影想到祂的妹妹:“解決光明之地,吾會與你同行。”
“我會獨自前往。”
陸離拒絕了祂們。他不打算帶上任何人,光明之地比他更需要力量守護。
掌握入夢之人,意味陸離擁有了與怪異對抗的力量。
簡單談論了光明之地的未來,陸離吃完早餐,返回湖心島休息。
末日啟示書和入夢之人的雙重影響下,睡眠對於陸離已經可有可無,即使一個禮拜不休息也不難影響狀態,但陸離已經習慣休息帶來的短暫安寧。
以及大戰後必需的放鬆。
光芒灑進木屋,微風吹拂窗簾,陽光下的愜意讓人放鬆。
桌麵上的純白石塊壓著筆記,旁邊圍繞著沼澤之母的荊棘之冠。
掌握入夢之人,純白石塊已經沒用了。略微停頓,陸離用空木盒將它裝起,放進抽屜深處。
探身掩起窗戶,拉上窗簾,陸離躺上床鋪,在恢複寧靜的木屋緩緩入睡。
然後他久違地做了連續的,失控的,驚悚的噩夢。
陸離沐浴在和煦微風下的陽光海岸前,麵前的蔚藍海水忽然沾染墨汁般幽深,凝聚成眼珠輪廓,伴隨低語:“找到你了……”
陸離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喧囂街道,一輛馬戲團的馬車前方駛來,狹長而橢圓,就像一隻眼珠的車廂擦肩而過,響起嗡鳴:“找到你了。”
陸離坐在俯瞰繁華城市的山崖上,螞蟻般沿著街道的行人們忽然漸漸匯聚,在大地上形成一隻巨型眼睛,發出巨響。
“找到你了!”
陸離從噩夢驚醒。
書桌在陽光下反射著輝光,掩起的窗戶不知何時被風吹開。
還是中午,他沒睡多長時間。
陸離離開床鋪,遠離等待他的夢魘。
回憶連續的噩夢,比起漩渦之地經曆導致的陰影,那更像一種示警——擁有入夢之人後陸離就沒再做過失去掌控的夢。
是“門”在找自己?還是星空深處的存在……
陸離不再休息,走出木屋。
扭曲教徒在營地邊緣往來,將在舊貝爾法斯特捕捉的怪異帶回,就像外出狩獵扛著食物回歸蟻穴的蟻群。
居民們形成另一條隊伍。在扭曲之影成為異神及漩渦之地解決後,他們從避難所搬回地麵,返回各自的家。
陸離遠眺著他們,夢魘陰影再次浮現,幾乎以為他們要凝聚成眼睛。
站在搖曳的安妮樹下恢複心神,陸離回到木屋,召喚商人安東尼帶來今日的營地內政筆記。
荊棘之冠毛蟲般蠕動著爬上陸離手掌,沿著手臂肩膀爬到頭頂,銜成圓環。
陸離翻看著維納地下城、地居人商行的報紙、部分往來的神靈小鎮的信息,以及光明之地的財政:因為維納地下城還沒從需求者變成供應者,承擔地下城財務的光明之地顯然入不敷出。
雖然陸離在商人處的貢獻足夠用到這代人死去,但誰也無法確定貢獻換先令、怪異貨幣還能維持多久。
刨除那些微少、不可持續的貿易,人類社會唯一穩定的向外貿易商品隻有陽光盒。
陽光盒製作簡單且幾乎沒有成本,它唯一成本就是木盒本身。隻是受限產量。不過作為“奢侈品”,過多陽光盒反而會使價格降低。
維持稀有屬性才能保證利潤。
短暫思考,陸離讓商人安東尼詢問地居人商行,有無意向出租陽光盒。
這能讓陽光盒產量不變而收入。
商人安東尼離開和回來同樣迅速,不出意外的通過並帶著地居人商行的誇讚:你簡直就像擁有一顆地居人的腦袋。
陸離繼續翻看,忽然從筆記看到一群熟悉身影:騎士小隊現況。
昨天落水的他們被扭曲教徒救下,但因為過於靠近扭曲神殿不幸遭受汙染。
現在的他們處於夾縫之間:
不再是人,也非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