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的人類英雄不日將抵風暴角’……人類的英雄?狗屎……我可從沒得到救助。”

酒館裏大聲朗讀報紙內容的無鼻男人嗤笑丟開報紙。

“你可以去找他‘救助’你,風暴角離鎮子沒多遠。”他的同伴諷刺說。

“還是算了,不過我倒是對‘救助’他很感興趣。”

無鼻男人的猥瑣話語引起酒館裏的一片哄笑。

一條繃帶無聲纏繞他的脖頸,被劣質酒麻醉的感知讓他毫無察覺,腦袋逐漸缺氧,讓他難以呼吸,下意識抬起手摸向脖子,繃帶倏然收緊他的勒斷頸骨。

歪斜屍體帶著木椅倒下,同伴起初還在嘲笑,知道肉沫血液從鼻腔裏滲出才意識遭受到襲擊。

他瞪向收回繃帶,纏繞汙穢繃帶的輪廓,尖叫道:“你做了什麽!該死的異種——”

繃帶如同活物纏繞他的脖子,死亡威脅讓他清醒些,伸手抓向腰間鏽劍,然後被又一條繃帶束縛手腕。

如果這時有人站出來割開似乎脆弱的繃帶,就能將他救下。但沒人這麽做,男人很快在窒息痛苦中死去。

撲通——

第二具屍體倒下,旅館裏的其他客人忌諱戒備注視著他。

“小子,無論你是誰,你破壞了規則。”酒館老板盯著他。

“他們侮辱了驅魔人。”

繃帶輪廓嘶啞開口,纏繞回沾染血漬的繃帶。

“我才不管什麽狗屁驅……”嗤笑的老板忽然想到這個人真敢為了什麽驅魔人殺人,“你在沙石鎮殺了人,教會不會放過你。”

繃帶輪廓拋出一道黑影,砸在櫃台彈起,撞上老板胸口又落回櫃台。盯著那枚多邊形啞光石塊,他的眼神浮現貪婪:“你殺了兩個人。”

第二枚怪異貨幣飛來,被早有準備的老板接住。

“兩個人處理起來可比一個人難……”

他想繼續勒索些錢財,嘶啞聲線響起:“你想變成第三個?”

“那我隻好吃下這個虧了。”老板才不在意威脅,收起兩枚珍貴的怪異貨幣。

“屍體歸你。”

老板嗬罵夥計趕緊將屍體處理,趁著新鮮還能值幾十先令,不過笑容無法隱藏——那把鏽刀應該是同源物,無鼻男人應該也有,加一起差不多也有一枚怪異貨幣。

即使事後被沙石教發現並罰款他也有的賺。

“……麻煩的獵人。”

注視著繃帶輪廓離開,陸續又有幾名按捺不住貪婪的客人跟隨出去,老板低聲抱怨一句。

這種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怪異貨幣是通用貨幣,但幾乎沒人願意花它,尤其在先令每天都在貶值的情況下。

而丟出兩枚怪異貨幣又放棄搜刮屍體,闊綽大方的繃帶人很輕易就吸引這些鬣狗般的獵人的注意。

四名獵人很快組成鬆散隊伍,保持距離跟隨繃帶人,看著他鑽進一條狹窄小巷。

兩名獵人跟隨,另外兩個繞到小巷另一端將他堵住。

幾十秒後,他們走出小巷,看到巷口站立的臉色難看的同伴。

“你們讓他跑了?”

回答的人滿臉晦氣地向道路盡頭努嘴:“他是普利西車隊的人。”

一條車隊停靠在小鎮邊緣修整,他們看見繃帶人回到頭排馬車裏。

即使落單的車隊員工獵人也不願襲擊,更別說對方已經回到車隊。

他們才不願招惹獅群,尤其是野外,起碼異教徒不會動輒打罵和殺死你,或者像是追逐獵物一樣在荒野上將馬繩套進你的脖子,讓你當一隻肉豬。

“車隊的禿鷲什麽時候出手這麽大方。”

他們罵罵咧咧,因貪婪聚集的鬆散隊伍重新分散。

……

裝飾著皮毛與頭骨的馬車。

猴子般矮小佝僂的輪廓跪伏在座椅上的壯碩身影前,為其切割食物。

繃帶人對他說:“陸離大人在風暴角。”

“陸離是誰?”巴斯托斯咀嚼著滲出醬汁般血液的的生肉,想起他說的是誰:“那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我們要幫他。”

巴斯托斯怪異地看著繃帶人。

“主人,他想背叛您……”

“閉嘴。”

讓瘦猴奴仆閉嘴,巴斯托斯盯著繃帶人:“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離大人不會沒理由來荒蕪之地,也許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你的理由完全不能說服我,但我很樂意和一位大人物打交道。”巴斯托斯抓起麵前餐盤,連同餐刀一起倒進嘴巴,拒絕中餐刀戳破臉頰,使他麵目猙獰。

“告訴車隊結束修整,我們要在天黑前趕到風暴角!”

……

深沉的、漆黑的、猙獰的怪爪從天空升起,抓向黑幕背後的微弱光亮。

陸離運氣不太好,災禍竊光者讓他接下來幾天隻能留在風暴角。

披著鬥篷,荊棘之冠藏進胃袋,偽裝成獵人的陸離放下包袱,在一座信得過的石柱旅館住下——這座旅館在舊日時代陸離就見過,延續到現在,不過也許擁有者早已換了好幾批。

正值退潮期,風暴角矗立的十幾跟石柱猶如海麵上的燈塔,而房屋像是懸崖邊的孤屋。

這裏比上一次來時凋零頹敗許多,也許因為黑暗時代讓人類不再需要港口,但更多因為其他。

旅館擁有者,一位喪偶的婦人告訴陸離,幾個月前那場詛咒殺死了很多居民,即使風暴角神靈將其祛除也沒能挽回頹勢,居民紛紛離開,或定居風暴角外圈,遠離孤島般的石柱。

陸離回到旅館樓上,這裏能眺望深邃的海水在幽暗的世界製造海浪聲。如果沒有竊光者和原始黑暗,窗外景象也許令人心曠神怡。

單薄木板很難隔絕聲音,陸離很快停下樓下的老板和朋友的交談傳來:“可憐的卡羅萊娜,她失去了她的貝魯,現在連她唯一的……也失去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陸離放下包袱,回到樓下。

“你們說的卡羅萊娜在哪?”

也許陸離一直很有禮貌,以為他來自某個家族或教會的婦人有些尷尬:“隔音很差對嗎,你認識卡羅萊娜?”

“我們曾坐同一個車隊來風暴角。”

婦人還沒說,她的朋友就迫不及待告訴陸離:“去最西端的石柱,也許你還來得及看她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