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一道分辨不清遠近的聲音在腦海回**,呼喚著陸離。

聽到呼喚的陸離從睡夢中醒來,一隻黑鴉躍入眼簾。

它立在洞口邊,爪子勾住躺椅,漆黑眼珠裏倒映出正在坐起的陸離,張開鳥喙發出一聲叫喊。

“啞——”

沙啞尖銳的烏鴉叫聲在狹小防風處回**,刺耳的聲音足以喚醒任何休息的人。

呼喚陸離的或許就是這隻烏鴉。

黑鴉……

陸離視線下移,落在烏鴉的爪子上。一節信筒掛在它的右腿上。

陸離想起星期五說過的信使,就是麵前這隻烏鴉嗎?

陸離向烏鴉伸出手,它沒有躲避,不在意地低頭整理翅膀下的淩亂羽毛,任由陸離打開腿上的信筒,取出裏麵卷起的紙張。

陸離展開這張隻有巴掌大的薄羊皮紙,泛黃紙張上繪製著各種線條——這是一張附近海域的地圖。

陸離在地圖上看到幾處島嶼與暗礁,其中就包括颶風起始點圓盤礁與望海崖。

明悟地圖用途的陸離伸手從火堆裏抽出一支纖細木炭,在身處的望海崖上圈起,輕輕吹去上麵的灰燼,重新卷起羊皮紙地圖放回信筒。

想了想,陸離拿起罐頭,打算款待這隻遠道而來的烏鴉。

如果它吃的話。

“啞——”

漆黑眼珠倒映著陸離的動作,黑鴉朝陸離叫了一聲,伸展翅膀飛出防風處。

陸離放下罐頭,跟隨黑鴉鑽出防風處,注視它撲扇起翅膀飛向崖壁另一頭的樹林。

那邊有一具腐爛的猴子屍體,還有水泊。

看來它不需要照顧,在找到陸離前它就已經逛完整座島嶼了。

想來調查員的救援不會太久。

隻是不知道星期五是否知道了這件事。

陸離抬眸望向崖壁上方,漆黑影子已經不見蹤影,如果它還在追蹤星期五,此刻應該已經爬到了崖頂。

雲層後的光點從清晨時的東邊變為此時的西邊,臨近落山。

陸離先換掉取水點的罐子,繞到崖壁後的小徑登上崖頂。

這次陸離沒再感覺到上次令人不安的氣息,繞到小屋正麵,陸離看到了漆黑影子。

它趴在窗邊的牆壁裏,手掌扒在窗邊,探頭進去,保持著向窗內窺探的動作。

這一幕讓人不寒而栗。

嘭!

一聲悶響,房門突然打開,陸離後退半步摸向通靈槍。

星期五出現在門口。她無視牆壁上的漆黑影子,邁出木屋,與它擦肩而過,聲線一貫輕鬆地向陸離問候。

“下午好。”

……

嗤——

隨著翻轉,石塊上的烤肉聲與魚肉香味一齊漫出。

拿著樹枝的手掌收回,陸離用石片刮下離火堆不遠的凹陷石塊裏的海鹽,灑在兩條巴掌大的半熟烤魚上。

夜色籠罩在海島上空,幽幽無一絲光亮,吹拂著令人哆嗦的海風。

防風處裏正好相反,明亮而溫暖的凹陷空間讓人想要舒服的睡上一覺。

煙霧與聲音沿著躺椅上方飄到海灘上,被海風吹散。

今天是個大豐收,陸離在水泊灑下的腐肉吸引了大批漲潮的魚兒,粗略看去有二十多條。陸離隻撈出體形最大的四隻巴掌大小海魚,在水泊邊刨去內髒洗淨後帶回防風處。

那些內髒被他丟入水泊,當做下次的誘餌循環利用。

這些足夠作為他和星期五的晚飯,不過如果星期五吃完自己的兩條魚後還沒有飽——那就隻能讓她自己來水泊邊撈魚了。

近半小時的烹調,海魚差不多烤熟了。以防萬一,陸離等到外表近乎烤糊才用樹枝串起烤魚,遞給星期五。

星期五抬手接過,纏滿繃帶的纖細手掌抓著樹枝兩邊,送進兜帽下的陰影裏。再拿出時,魚身缺失一小塊,露出冒著熱氣的白色魚肉。

她對待食物的態度就像陸離對待她的態度——不會主動提及,但會回饋你的舉止。

陸離把其他三條同樣烤好的海魚挪到火堆範圍外,用樹枝串起,像星期五一樣雙手抓著樹枝兩邊,咬下一口細嚼慢咽,將魚刺磨碎。

星期五的進食動作比陸離快很多,她仿佛無視魚刺一般,一口接著一口,最後隻剩下魚頭。

彼時隻吃了一半的陸離停下進食,又拿起一條烤魚遞給她,星期五再次接過,像之前那樣快速吃完。

陸離沒遞去第三條,星期五也沒開口要。

十幾分鍾後,吃完飯的陸離將帶著油漬與兩顆魚頭的樹枝丟進火堆裏,捧著尚未冷卻的罐子輕輕吹氣,小口飲用。

防風處隻剩下火堆劈啪聲與吹氣喝水聲。

無人問津的罐頭堆在角落。

不多時,陸離問道:“調查員的救援什麽時候能到?”

“很快了。”

“很快是多久?”

這個詞太過於籠統,然後星期五就告訴陸離一個具體到分鍾的時間:“兩小時二十五分鍾後。”

“但願如此。”

“我先睡了,船來了叫我。”又過了一陣,星期五說著,靠在石壁上,呼吸漸漸平穩。

陸離靜靜思索數秒星期五話中的含義,而後將罐子底部薄薄一層沙子與熱水倒到火堆邊緣。

星期五的話陸離不完全信,也不完全不信。無論如何,他下意識在腦海浮現出計時。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

兩個小時後的某一時刻,本該熟睡的星期五忽然抬起頭,低語說道:“我們可以離開了。”

陸離聞言,黑色的眼眸望向躺椅外,沙牆阻隔了外麵大部分景色,但在沙牆的邊緣,一道顯眼光束刺破黑夜。

尖銳回**的汽笛聲在小島上空回**。

他們的救援到了。

挪開躺椅,鑽出防風處的陸離與星期五看向海麵。

漆黑的海麵上,一艘蒸汽輪船停滯在海岸線外幾十米處,探照燈遠遠落上沙灘。

“想完成你的事件,成為正式調查員嗎?”星期五忽然說道。

眼見得救,陸離的神情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平靜問道:“什麽意思?”

“隻要我們不說我幫助過你,他們就不會知道。”星期五後退著躲進防風處裏,避過挪到這片沙灘上的探照燈。

陸離隻能看到她的黑袍一角,她的話語還在繼續響起:“記著,你沒遇到我,也不用管我,我會偷偷溜上船的。”

說到這裏,星期五頓了一頓,補充一句。

“還有,歡迎加入調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