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被陸離卷起塞入信筒。黑鴉已經進食完畢,陸離打開窗戶後它揮動翅膀飛出窗外,融入濃鬱的夜色。

安娜以為到此為止,但她又看到陸離在書桌上一撈,虛握的手掌仿若握著什麽,丟出窗外——

疑惑地目光落在陸離身上。

“你看不到的另外一隻烏鴉。”陸離解釋一句。

短暫的迷茫,安娜忽然想起有什麽是其他人所看不到的。

安娜喚出那個人類不能念出其名的物體:“那扇門?”

“嗯。”

“唔……我們該怎麽對付它?”安娜才想起陸離身上還纏繞著一個大麻煩。

“等調查員總部的回複。”

如果“門”一直維持不變,陸離還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當你聽到它時,它們就可以看到你了。當你看到它時,它們就可以碰到你了。千萬不要碰到它們——】

那本日記上的內容戛然而止,而後麵的內容可以預料——他要靠近門才能保留僅存的理智值,而這代表他的活動範圍有限,被門或是屬於門的存在觸碰,帶入門後。

陸離還沒聽到它,意為陸離並未被門所影響,它還在試圖尋找自己,而一旦它找到陸離……陸離也就該聽到它了。

陸離沒有全信日記上的內容。首先那是比爾·艾迪瀕臨瘋狂時寫下的,其次比爾·艾迪未必會將真實內容寫進日記,又或者他也不知道真實內容。

被陸離丟出窗外的烏鴉沒有回來,蟄伏進黑暗,等待下一次襲擊。

時間已經悄無聲息移向10點。安娜先躺在**休息一陣,沒再夢到安妮後讓安娜去休息。

陸離沒推辭。不過臨睡前,窗外傳來熟悉的“咄咄”聲。

安娜也聽到了。

敞開窗戶放黑鴉進來,床鋪上的陸離坐起身,將蓋在身上的大衣披到身上,取出紙條展開。

【調查員你好】

【你遞交的【巷子裏的呼救聲】事件內容已經收到,我們已經記錄你的此次參與和提供的信息。信息通常會在三天內審核完畢並告知你結果】

【同時你可以選擇關注此事件,在該事件更新信息時我們會將新內容遞交到你的手中。如果要繼續關注,你可以留下該紙條】

【希姆法斯特調查員之家】

本地調查員基地回複的很快,不過核實需要一定時間,那已經是回到貝爾法斯特之後的事了。

安娜捧著帶過來的愛情小說守在陸離身邊,一夜平靜。沒有突**況,那隻被逼走的怨靈也沒前來複仇。

吵醒陸離的是樓下細微的腳步聲,睜開眼睛,明亮得讓人有些不適的光亮下,安娜低頭看書,鬧鍾時針離數字6隻相隔幾根頭發絲。

黎明已經到來。

坐在書桌後的安娜意識到什麽,長長睫毛顫了顫,抬頭看向陸離,眼眸彎起好看的弧度:“睡醒了?”

“嗯。”

陸離坐起身,安娜則在這時掀開窗簾,窗戶上爬滿水痕和霧氣,正對向的東方天際看不出一絲一毫朝氣,陰暗的下著小雨。

安娜熄滅油燈,想了想將電燈保留下來。

坐起的陸離彎腰穿上鞋子,沒理一旁的大衣,出門轉入盥洗室。

安娜跟著他停在盥洗室外,從走廊望向樓下,瑪麗阿姨正在為他們準備早餐。

幾分鍾後,雙手與臉頰濕漉的陸離回到客房,他望向窗外,天空比之前明亮了一些,但依然陰暗。

下方街道的路燈已經不再亮起,向遠處延綿的建築裏的亮光也消失一小半。

外麵的能見度以緩慢的速度增加,直到不再變得明亮。樓下傳來瑪麗的呼喚聲,早餐已經做好了。

陸離和安娜回到樓下,瑪麗阿姨準備的早餐依然豐盛,麵包片雞蛋培根,以及她不久前去街上買回的牛奶。

還有摞在一起的5000先令。

它被瑪麗推到陸離和安娜麵前。

陸離卻沒伸手拿起。

安娜眨了眨眼,看陸離一副對錢不感興趣的樣子,幹脆拿起那疊先令代替陸離收下。

瑪麗臉上的笑意濃鬱了些:“你們什麽時候回去?”

“一會兒挖出安妮我們就回去。”安娜想了想說。

瑪麗微微一怔:“這麽早就要回去嗎?”

“嗯!我們要在天黑前回到貝爾法斯特。”

“也是呢……黑天會很危險……”瑪麗呢喃一聲,重新浮現出笑容和安娜交談。

大概因為陸離在這裏,安娜的話比昨天在瑪麗房間裏時稍稍多了一些。

二十分鍾後吃完早飯,瑪麗收拾好餐桌,回到房間更換衣服。

“稍後我們把錢還給她。”陸離說道。

這讓安娜無法理解:“你不是很缺錢嗎?為什麽不收?”

“因為人情。”陸離對愣住的安娜說。“瑪麗幫助了我們,如果這個世界走向崩潰,她遭遇危險,我們就必須要去幫助她。”

這是陸離在察覺到這個世界變得糟糕而計劃建立避難點時,開始避免結識更多人的原因。

陌生人他尚且無法袖手旁觀,何況是相識的人。

“唔……”安娜陷入猶豫,但很快就想到她自己獨有的解決辦法:“先把避難點建好再說。而且錢是我接過來的嘛,實在不行就當從瑪麗阿姨那裏借來的了。”

陸離沒有恢複,似乎默認下來。

安娜對於能說動陸離很是高興,不過很快,想起一件事的她變得憂愁起來:“如果你的預計真的發生,我們認識的那些人該怎麽辦?黛西,瑪麗阿姨……”

“我們可以提醒她們,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樣。”陸離一直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特斯拉的想法。

“隻是這樣嗎?”

“還記得深海石嗎?”陸離反問,安娜點頭後繼續說道:“深海石一直在漲價,有某些人正在打量購買深海石。我想三大組織已經意識到世界正在變得危險這一點,在著手建立真正的避難所。”

“我是調查員,可以庇護一些人去避難所。”

安娜長舒口氣,不再為好朋友和長輩擔心,不過她還有些不解:“那既然它們已經在建立避難所了……為什麽我們還要單獨去做這件事?”

“比起將自身安危寄托於他人身上,我更相信我們自己。”

陸離回答,透著平靜對待一切的冰冷。

不過安娜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說了我們……

安娜感覺自己早已冷卻的心好像重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