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知道那是誰,或是說什麽。

安娜所無法感應,男爵和佩特拉一無所知的存在:門。

它上一次出現要追溯到望海崖,幾乎四個禮拜過去,持續不斷的狀況幾乎讓陸離忘掉這件事。

於是今天,挑選合適時機的“門”再次降臨。

陸離險些回答了它,畢竟沒人能隨時對周圍抱以特殊的警惕,是男爵和佩特拉的奇怪反應救了他。

“我沒事,隻是低理智值帶來的幻象。”陸離對男爵等人解釋,然後用隻有安娜能聽到的聲音說:“是‘門’。”

陰冷氣息散出一些,又在一瞬間消失,安娜眼瞳閃爍著環視地下室:“它離開了?”

“嗯。”

調查員總部關於“門”遲遲沒有回複,提線之影事件結束,陸離打算去找特斯拉詢問。

如果他能活過提線之影的儀式。

下午茶時間,女仆長送來廚房熬好的營養粥,分給男爵佩特拉以及傷勢最輕的陸離。

營養粥對感冒無用,不過一碗熱粥下去,陸離感覺好了許多,雖然咳嗽依舊不停。

時間推移,大雨下外界光亮在下午四點就已經昏暗到需要點燃油燈。聽說明天早上風雨會短暫停歇一陣,然後迎來一片海麵上籠罩來的巨大暴風雨雲團。

已經臨近往常陸離等人“下班”的時間,但今天是例外。天黑後劇情才會真正開始。

並且有可能會是結局。

女仆長為地下室裏的三人送來晚餐。

【府邸的人們大都已經進入夢鄉。】

【薩拉悄悄爬出被子,換上便於行動的衣服,溜向後園的柴房。】

沉悶地進食中,晦澀古老之音突兀在眾人腦海裏響起。

男爵抿起嘴唇,把刀叉丟到麵前的餐盤裏,抬頭對管家說:“她要來了,你離開吧。”

管家想也沒想地拒絕道:“我留下。”

男爵推開餐盤,又抬手去推管家:“你留在這裏沒用,隻會讓我分心。”

管家最終執拗不過倔強的男爵,答應離開,同時帶走他們來不及吃完的晚餐。

台階上亮起的閃電拉長管家的影子,閉上的房門阻隔風雨聲和剛剛想起的雷聲。

地下室裏隻剩下幾盞微微搖曳的油燈火燭。

幾分鍾後,薩拉與晦澀古老之音一同到來。

【“大小姐你放過我,一切都是被家主逼迫的,我沒有出賣你沒有害死亞當!”女仆艾琳哭喊祈求著。】

【提在手裏的油燈側映薩拉冷漠地半張臉胖,她對這位曾經最好的朋友的求饒無動於衷,收回打量仆人陸離和佩特拉的視線,站在長桌前。】

“除非殺死我,否則它別想傷害你。”安娜低聲和陸離說,語氣蘊含著冰冷。

“嗯。”

薩拉放下沒有散發半點光芒的黑色油燈,忽視拷在牆邊的三人,在他們麵前開始起複活儀式。

【“苔蘚……血肉……蠟燭,以及一段咒語……”薩拉默念需要準備的材料,雙手合十,默念起背誦過無數遍的咒語。】

詭譎地呢喃聲回**在幽涼的地下室,晦澀古老之音裏,對於這段的描述是周圍光線變得扭曲晦暗,而呈現在陸離等人視線中的,是文森的屍體開始浮現一塊塊黑色斑點,它們擴大蔓延,連成一片,將文森的屍身向漆黑色轉變。

文森屍體表麵完全被漆黑色轉化時,他……或者說是它,僵硬地坐了起來。

【渾濁無光的眼珠,僵硬的動作,冰冷的皮膚,眼前坐起的輪廓讓薩拉的心情跌落穀底。她再一次失敗了。

【仆人們的尖叫驚呼格外刺耳,薩拉幾乎想再殺死一次坐起的文森——不過她沒這麽做。它暫時可以作為助手幫忙,比如把仆人們抬上祭台。】

薩拉沒急著做試驗,她開始整理前後幾次儀式的過程和結果,並試圖從其中找到無法真正複活的問題關鍵。

但她隻是個剛剛踏入神秘的新人,她什麽都想不到,於是隻能用最愚笨但也最有用的辦法:繼續嚐試。

聽從薩拉的“文森”走向牆角的佩特拉——

“想不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再見。”佩特拉主動開口,目光看向薩拉。“大小姐,這就是你殺死最親近的仆人的原因嗎?為了複活你的愛人。”

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佩特拉表現得平靜而又坦然。

【“最親近?真是諷刺的詞匯。”薩拉嗤笑,看著傷勢嚴重的佩特拉被“文森”抬上拚湊的桌子,箍住身體。】

“是的,雖然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傷害我們,但我們的確是你最親近的人。”陸離在此時開口:“比如佩特拉被你操控的羅拉襲擊後,他的第一選擇是向你報信而不是治療。”

他的話語毫無用處,已經陷入偏執的薩拉難以聽進任何話語。

【薩拉在地下室的角落裏拿來一條麻繩,把它套在佩特拉的脖頸上。前麵幾次都流失了大量血液,這一次,薩拉要避免血液的流失——】

“我白天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了。”佩特拉提醒薩拉。

【仆人的話讓薩拉放棄絞刑,但也僅此而已。薩拉開始在佩特拉的身體上塗抹苔蘚和擺放蠟燭,她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在佩特拉活著時進行複活儀式,會發生什麽?】

這個時候,佩特拉忽然笑了起來。

【“怎麽了?”薩拉短暫停頓,抬頭問道。】

“我在笑為什麽到現在我才想到。”佩特拉的笑容帶著苦笑。

【“想到什麽?”】

“遺言,我可以說嗎?”不等薩拉回答,佩特拉偏頭看向牆邊的二人:“陸離,艾琳,聽著,這是我的遺言。”

“這件事結束後,去找我的朋友,告訴他,讓他主動大膽地去追求。或許他們之間有著很深的隔閡與矛盾甚至是仇恨,但一切都有改變的機會,不要因為對立就放棄。記住一點,仇人和朋友都會被銘記在心,隻有陌生人才會被遺忘。”

佩特拉遺言裏的內容出現在此時很不合時宜。

他深深地看向陸離,眼神裏某種深意,並追問說:“記住了嗎?”

“嗯。”陸離對他點頭。

“很好。”佩特了露出笑容,收回視線,直視薩拉,坦然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開始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