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枯枝不再劇烈地搖晃。

地麵上的大雨溫順下來。

“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嗎?”油燈勾勒出陸離的臉龐輪廓。

【薩拉無法控製地回憶起“那個人”,模糊地記憶裏,母親擁有長達腰肢的柔順乳黃色長發,波浪像是**起波瀾的水麵,穿著經常穿著的白色長裙,坐在高塔上,眺望平原……】

“前陣子去看阿姨時,她還和幾年前你被子爵帶走時一樣美麗動人,頭發變得更長了。”

陸離利用起劇情提供的信息補全自己虛構出的身份。

【“你們真的……”薩拉不敢置信地望向傷勢嚴重的二人,可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如果是我的母親讓你們照顧我,為什麽要出賣我害死亞當!”薩拉事態地對仆人陸離和艾琳大吼,匕首被她顫抖的手掌死死攥住。】

“那不是我。”

知道如何應對的男爵照做,搖頭說:“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讓你以為是我在告密……但你還記得嗎,還小時我就是你的貼身女仆了,我們幾乎從小玩到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麽可能出賣你?”

【“父親親口說我身邊的仆人是來監視我的!”】

“他說是誰?”

【薩拉無法回答,因為父親並沒說那個告密者是誰,他隻說了身邊有仆人……戴維?羅拉?文森?還是他們兩個中的誰。】

“你和亞當見麵那天,我幫你隱瞞了。”陸離直視著薩拉,增加砝碼:“不過很可惜,子爵用其他方式知道了真相。”

【薩拉下意識想到她和亞當相見的那天,如今,陽光帥氣的臉龐如今遍布斑點,僵硬地躺在地下室的陰暗角落。內心痛苦的同時,她也記起陸離對他的幫助,和那似有深意的注視。】

【“原來……”薩拉激動的情緒開始恢複平靜,她已經相信了他們所說,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母親。】

接下來薩拉很可能會追問母親的下落,陸離和男爵不可能知道,所以在此之前,陸離轉移話題說:“你心裏有人選嗎?出賣你的人。”

他們並沒真正安全,對於內心陷入偏執的薩拉而言,她隨時可能會被新出現的想法占據思維,所以陸離需要為薩拉確定一個敵人,他們共同的敵人。

負責轉移走薩拉的全部敵意。

“到底是誰想要陷害我,還要害大小姐做這些事。”男爵適時開口。

【艾琳的話讓沒有思緒的薩拉一瞬間想到一道身影。一道帶著充滿惡意笑容,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凶手……那個……魔鬼!】

魔鬼?

安娜和陸離對視一眼。

故事忽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薩拉背後居然還有名為“魔鬼”的幕後黑手嗎?

“你想到了?”陸離平靜說道。

【薩拉點了點頭,回想起那個偽裝成安德魯叔叔,令人戰栗的身影。她甚至恐懼地想到,這些是否都在那個魔鬼的計劃中?或許亞當就是被他……】

薩拉的情緒重新變得不穩定,男爵出聲,平複薩拉的情緒。

【薩拉感覺好了很多,愧疚中帶著急切問艾琳:“我的母親現在在哪?”】

男爵沒有想好,默不作聲。陸離替她回答:“我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薩拉看向陸離。】

陸離擅長編造並不存在的東西,回答她:“這事關為什麽子爵將你從阿姨身邊帶走,並拒絕讓你們相見。”

這番話讓薩拉繼續多想起來。

男爵趁著間隙向陸離使眼色,他們現在的情況太糟糕了。一個像案板上的魚躺在桌子上,另一個被拷在牆邊……

陸離歪頭表示不能理解,男爵泄氣。

“薩拉,放開我們吧……”男爵努力讓語氣和表情變得憂愁,不過在這點上,劇情做的比她好。

【艾琳話語裏的疲倦讓薩拉心疼,她走向艾琳,歡聲笑語,寸步不離的陪伴,那張青澀的雀斑臉頰逐漸與眼前重合……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艾琳的眼睛紅腫著,肮髒的布條包裹雙腿,膝蓋以下消失不見……薩拉抿起嘴唇,蹲在艾琳麵前,柔聲說道:“你不恨我嗎”】

“恨。”

男爵知道這時該說什麽。

虛偽的謊言隻會增加薩拉的疑慮。

所以男爵盡可能讓自己變得真誠,像個無法釋懷的普通人:“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大小姐溫柔善良,哪怕對待仆人也不會像其他貴族那樣……我更恨讓你變成這樣的混蛋。”

【薩拉的神情愈發愧疚,沾染苔蘚汁液的髒手輕輕撫摸艾琳的臉頰。】

男爵沒躲,任由黑色輪廓摩挲自己的臉頰。

“對不起。”

薩拉留下簡短話語,站起轉身。

狹長的眼眸睜大,男爵詫異地看著薩拉遠去,步伐堅定不移,如同下定了某種決心。

男爵心髒開始劇烈跳動,無名的恐懼重新占據她的內心。

“我們可以幫你!想一想我們一起複活亞當……”

男爵的喊聲漸漸變小,她已經從響起的晦澀古老之音中知道了薩拉的想法……

【一定會惹人懷疑……】

【一定會惹人懷疑……】

【失蹤了三名仆人,還有兩名仆人重傷,他們不適合,也不能出現在眾人麵前。所以當今夜過去,莊園裏的所有人都會發現失蹤的仆人,當他們找到這些屍體,就會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薩拉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時間與回旋的餘地了。】

他們的努力忽然變得可笑,因為劇情重新讓他們站在薩拉的對立麵。

“看看周圍。這就是你想要的嗎?”男爵仍在無用地大聲說道。

“他們都因為你死了!”

“這一切都值得嗎?就因為亞當!?”

“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下落嗎!”

薩拉回以沉默,蠟燭被一支支放在陸離周圍。

“為什麽?”陸離平靜地注視薩拉說。身上的苔蘚早已幹涸,像是痂一樣黏在皮膚上。

蠟燭放好,薩拉撿起麻繩,套上陸離的脖頸。

【“我必須要這麽做。”她神情黯然地回答。】

薩拉收緊陸離脖子上的麻繩。